兴盛帝此时端坐在御辇上,刚才那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此时此刻龙兴荣才真正感觉到,强大对一个国家意味着什么。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摆出威严的样子等着哲别里来拜见。
“天狼汗国大都督,天狼骑狼山大营统帅哲别里,拜见大燕皇帝陛下。”
“免礼。朕欲前往宁远会见你们的大可汗,你率军拦路意欲何为?”
“皇帝陛下误会了,哲别里是来迎接陛下的。这是天狼汗国最隆重的礼节,请陛下放心。不过陛下既然是来见我们大可汗的,却为何还带着二十余万大军,难道陛下是怕天狼汗国对陛下不利吗?”
“哈哈哈,我大燕地大物博,猛将如云。朕胸怀日月,海纳百川,岂会怕你等对朕不利。我大燕历代皇帝出行皆是如此阵势,怎么你们怕了吗?如果怕了,朕孤身前往宁远也是可以的。”
龙兴荣这番话让大燕将士们听了觉得很是提气,牛天赐也不由得点点头暗中称赞龙兴荣很有王者气度。哲别里却在心中不服,他暗暗说到:“你这皇帝直接管的地方不过十州,你敢说这飞虎军团是听你指挥的吗?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哲别里心里这样说,表面上却更加恭敬。
“皇帝陛下说笑了,哲别里岂敢如此不敬。不过陛下既然是来参加天狼汗国开国大典的,而且陛下又要向我们大可汗求亲,那哲别里请求陛下不要带着这二十余万大军进入草原。如果陛下非要带着大军进入草原,这和开战没什么区别了,想必陛下的本意也不是如此。”
“那是自然,朕这次是带着诚意来的。只不过你们的礼节够隆重,我大燕自然也要向贵国大可汗致以同等规格的回敬,大燕是礼仪之邦,来而不往是为失礼。所以,大都督不必害怕。既然误会解除,那就请大都督替朕引路吧。”
“哲别里遵命,皇帝陛下请。”
哲别里率领两万金狼骑在前引路,龙兴荣的三万人马随后而行。牛天赐催马来到龙兴荣的御辇前,右拳击胸。
“臣幽州节度使牛天赐拜见陛下,请恕臣盔甲在身不能全礼。陛下此去万万小心,臣在这里恭候陛下回銮。”
龙兴荣看着牛天赐,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苍山候辛苦了,朕的将士们辛苦了。你们的忠心朕已经看到,朕会平安归来的,待朕回来的时候,朕与全军将士把酒言欢。”
“陛下威武,大燕万胜!”
牛天赐振臂高呼,二十万将士随后一起大喊:“陛下威武,大燕万胜!”
趁着将士们振臂高呼的时候,牛天赐靠近龙兴荣压低声音说:“陛下此去要处处当心,若觉得不对,立刻命桃花联系臣。臣的大军就在这里和哲别里对峙,陛下放心,戎虏不敢放肆。陛下,臣有一言告诫陛下,此去求亲成则合,不成则速退。万万不可丢了大燕的颜面,要知道尊严不是别人给的,是用生命换来的,换句话说尊严是靠自己打出来的。臣言尽于此,臣恭送陛下。”
龙兴荣看了一眼牛天赐,说实话刚才牛天赐这番话,龙兴荣极不爱听。他心中刚刚升起的感动瞬间消散,龙兴荣冲牛天赐点点头挥挥手,御驾向前开进。牛天赐看着远去的龙兴荣,不住的摇头叹息。
“全军面向狼山大营,间隔五里扎营。”
二十五万飞虎军团将士,面对着狼山大营扎下营盘。占地极大的飞虎军团大营,就像一道铜墙铁壁,死死的把哲别里的二十万天狼骑围在狼山大营中,不敢有丝毫松懈。散布在北仑河平原上的天狼骑,也接到紧急命令,迅速向狼山大营靠拢。
兴盛帝的御驾行走在草原上,天高地阔的草原美景再一次将龙兴荣吸引了。李克也许是第一次来草原,他骑在马上一边走一边贪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边看一边说:“草原啊,我的大草原,我终于见到你了。”
好心情没保持几天,当御驾来到镇北城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巨大的镇北城犹如睡着的猛兽趴伏在大地上,草原上强劲的风和强烈的日光到了镇北城的面前,就像冰雪遇到热水一样消散。在这个晴朗的天空下,整座镇北城犹如被一片看不见的黑幕笼罩,所有人都看不清城墙上的情况,能够看清楚的,只有一面已经不再鲜艳的残破的金龙战旗仍在飘荡。而那战旗飘荡的样子十分诡异,不管风力强弱,它都是那样不紧不慢的飘着,让人不管从哪个方向都能看清楚整个旗面。
这面残破的金龙战旗下面立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具干尸。他身上的五品官服已经被风雨侵蚀的有些破旧了,但是他依然挺立在那里,手中的长刀依然雪亮。
哲别里看着木头人一样看着镇北城的龙兴荣,心中暗暗得意。哲别里催马来到御辇前对龙兴荣说:“皇帝陛下,这座城是草原上唯一一座属于大燕的城市,现在他的名字叫做勇士之城。在我们的心中,这是一座伟大的城市,是受到十万灵魂保佑的城市。我们的牧民路过这里的时候都会行礼表示崇敬,绝对不敢靠近这座城市三里的范围内。据说每到夜间,城里就会传出军号声和军队操练的声音。陛下看见站在城头上的那人名叫邵秉谦,是龙卫军长史,他率领十万军民死战不降,最后全部饿死在城中。这样的勇士赢得了我们的尊重,我们大可汗说,这座城市永远留给他们。”
龙兴荣心头涌起无限的悲伤,龙卫军是他亲手组建的,这城中的十万军民全是他的部下和子民,那个邵秉谦也是他亲自任命的,他怎能不知道邵秉谦是谁。龙卫军全军上下和天狼骑死战,除了大将军吴利叛国投敌,龙兴邦死里逃生之外,全军将士战死沙场为国捐躯,怎能不教龙兴荣悲痛、恼怒。
龙兴荣没有搭理哲别里,他下旨前往镇北城。当御辇离镇北城三里之地的时候停下脚步。三里是攻城弩射程的极限,也是镇北城城防火力封锁的最外圈。戎虏之所以不敢靠近三里的范围内,那是因为他们相信这座城是由十万灵魂守卫的,进入这个范围就是对灵魂的不敬,是要受到惩罚的。
但是龙兴荣不管这些,他走下御辇,向着镇北城正门走去。镇北城的所有城门已经被巨石封闭,根本就看不到城里的情况,但是龙兴荣就是想靠近他,他想和城中那些曾经的部下和子民们说句话,而且龙兴荣很想哭。
桃花和李克紧紧跟在龙兴荣身后,禁卫首领也领着人护在左右,但是走到一半的时候,李克就感到自己的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每向前迈一步都会增加很大的重量。李克咬牙坚持又走了十几步之后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再也无法前进一步。其他人也比他强不了多少,也是纷纷跪倒在地不能动弹,唯有龙兴荣和桃花依然走的很轻松。
哲别里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之后好奇的催马上前,哪只他胯下宝马刚刚靠近三里的范围,就像见到了可怕的东西一样,嘶鸣着后退,任凭哲别里怎么抽打也不肯向前。哲别里只好下马前行,哪只刚刚进入三里的范围内,他心中的警兆们然升起,就好像面对着无数的攻城弩、弩炮的攻击一样,哲别里就像被钉在那里一样,动弹不得,大颗的冷汗从哲别里头上成串的流下。
传说竟然是真的,三里的范围内就是十万忠魂的疆界,任何戎部的人都不能进入。哲别里吓得不知所措,就在这时他的亲卫将套马索甩过来套住哲别里,几个人一起用力,才算是把哲别里从禁区中拖了出来。出了这个范围哲别里才感到自己的血液恢复了流动,四肢有了知觉,但是浑身的力气却还没有恢复,两个亲卫架着他在草地上慢慢溜达了半天这才好些。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龙兴荣也不能靠近城门了,他的脚迈不动了,他和桃花距离城墙还有半里地。现在他俩一抬头就可以隐约看见站在金龙战旗下的邵秉谦。镇北城的城墙太高了,所以只能是看个大概。
龙兴荣慢慢跪下,向着镇北城拜了三拜。
“兄弟们,孤来看你们了,你们的统帅来看你们了。秉谦,你是好样的,没有辜负孤对你的期望。孤向你们保证,有朝一日,孤一定会把草原收回大燕的,到那时孤要重开镇北城,为你们立庙塑金身,你们等着。”
孤是龙兴荣当太子时的自称,龙兴荣离开镇北城的时候还没有登基称帝,所以他依然沿用了旧称。就在龙兴荣刚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镇北城中突然发出巨响。那巨大的声浪中有战鼓隆隆、有将士们的呐喊声、有校尉下达命令的声音、有攻城弩和弩炮发射时的声音,这些声音最终汇集在一起形成一个声音。
“大燕!不降!”
龙兴荣拜倒在地,久久不敢起身。直到那声音消失,众人才恢复了行动能力。桃花掺起龙兴荣回到御辇上,龙兴荣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哲别里这时也不说话了,乖乖的在前面领路。
龙兴荣半天没说话,当李克担忧的问他感觉如何的时候,龙兴荣才缓缓说到:“牛天赐说的不错,尊严是用生命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