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的这场瘟疫始发于春夏之交,并随着盛夏的到来日趋严重。古时的医疗手段比较落后,普通百姓的卫生意识也不强,导致这场瘟疫迅速蔓延开来。在古代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是没什么好办法的,只有苦熬,熬到冬天到来瘟疫就会褪去。可是真正能够熬到那时候的人,实在是不多。
鉴于瘟疫日趋严重,肃正帝调用军队封锁了通往京城的道路。除了运送物资的车队、太医署的医官以及传递信息的信使之外,疫区的军民人等全部被封闭在原地,不得离开。
按说做到这一步应该不会再让瘟疫蔓延开来了,但是却偏偏天不遂人愿。也不知是哪里出的问题,一股流民从瘟疫重灾区的江南,越过清江逃亡到疫情相对较轻的江北各州。由于人数太多,江北各州一时猝不及防,拦截不力,导致流民大潮向着奉天汹涌而来。
肃正帝得知后大吃一惊,迅速下旨各地驻军拦截流民,把他们赶回江南去。这道圣旨刚一出口就遭到众臣反对。以户部尚书陈九龄为代表的一帮大臣建议就地安置流民,救治其中染病者。他们的理由是百姓既然已经逃出来了,断然没有再逼他们回死地的道理。陈九龄等人跪地哀求肃正帝给百姓们一条生路。而此时向来和肃正帝站在一条线上的李克,却建议肃正帝将这些流民中没有染上瘟疫的人,分流到各地以减轻延江各州的压力。
李克的这个办法不能说不对,因为流民的数量过于庞大,禁锢在沿江各州无疑会对各州造成巨大的影响。如果分流出去,既可以保住这些流民的性命,又可以为将来恢复疫区的农耕各业做好人力上的准备。只是这个操作过程实在是不好把控,谁知道那些流民中到底有多少没染上瘟疫的人。再说大量的粮食物资已经运进了疫区,再往回调运浪费实在是太严重了,而且一时间也来不及。
流民吃不饱肚子,就很难留在原地。更可怕的是会引发骚乱。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当庭辩论起来,吵得肃正帝脑袋嗡嗡作响。
最后还是李克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流民先在沿江各州滞留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没发现有染上瘟疫的状况。就迅速分流到其他州府。至于粮食先以军粮应急,等运到疫区的的粮食回运之后,再补充到军中。肃正帝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同意。这样一来,从江南疫区渡江而来的流民日益增多。沿江各州已经快要安置不下了。太医署的医官们连连上书,都说流民如此密集,恐怕会引发更大的瘟疫。肃正帝实在是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得下旨分流流民。
朝令夕改让下面的人跑断了腿,个别州刺史实在是等不起了,于是擅自下令放流民离开。他们知道不能把流民往京城方向赶,就引导流民逃向云州、青州、冀州、肃州这些没有发生瘟疫的地区。如此一来,通往这些地区的官道上每天人流如潮,哭声震天。沿途倒毙在路上的流民比比皆是。沿途各州县关门闭户人人自危,一时间粮食物资等生活必需品物价飞涨。朝廷的救援又不能及时到达。肃正帝想收集民间粮商的存粮救济灾民的想法落空。大燕各地到了米贵如珠,人贱如狗的地步。
俗话说良心丧于困地,在生存面临危机的时候,礼义廉耻这些道德底线就彻底的不复存在。饥饿难耐的流民们开始组织起来抢夺运过来的粮食,甚至攻击一些县城府库,抢劫村庄中的百姓人家。一时间各地告急文书雪片似的飞向京城。肃正帝震怒了,压抑多时的怒火终于爆发。他不顾众臣的反对下旨平叛,十六卫大将军有一多半被派出去平息地方骚乱,这其中就有军之子。这支部队严格贯彻了肃正帝的旨意,全军杀气腾腾的冲向沿江各州。所过之处流民几乎被杀的一干二净。
这样一来滞留沿江各州流民中有一部分含恨返回江南,一部分向着冀州青州这些地方逃去。军之子的做法引得民间百姓怨声载道,但是肃正帝对此却不闻不问,下旨褒奖军之子大将军乌利特行事果断。稳定地方有功。如此一来个别大将军有样学样,对流民展开了围追堵截,进行了血腥的屠杀。
龙兴荣接连三天跪在泰和宫前请求肃正帝收回成命,但是肃正帝这回是铁了心不见太子。逼得龙兴荣以绝食来表示自己的决心,可就算这样肃正帝还是不见回心转意。直到青州刺史传来急报说是已经发现可以治愈瘟疫的办法之后,肃正帝这才下令停止平叛。召回大军,责令地方维持稳定。
龙兴荣被抬回东宫之后接连几天昏迷在床,牛天赐衣不解带悉心照料,这才让龙兴荣苏醒过来。龙兴荣醒过来之后抱着牛天赐大哭,牛天赐眼中含着泪,心中却在流血。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是有人从中谋划故意造成这个局面的。根据虎眼传来的讯息,本来不会出现流民过江的情况,因为在虎眼各地堂口的协助下,疫区的民心已经逐渐稳定,朝廷的物资也已经陆续运到,疫区百姓根本用不着过江躲避瘟疫。
但就在这时疫区谣言四起,说什么这是当今陛下不仁,天降灾难惩罚大燕百姓,不离开疫区就会死的一个不剩。刚刚稳定的人心瞬间就被挑动动起来,百姓们在一些人的带领下拉帮结伙的逃出疫区,这才造成了如今的惨祸。
牛天赐下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查出散布谣言和挑头闹事的人,但是虎眼抓获几个散布谣言的人之后还没来得及询问,这些人就服毒自尽。而且在流民过江之后,那些领头的人就凭空消失,再也查不出丝毫线索。
如今逃回江南的百姓们又回到了各自的家乡,但过去的家园已经物是人非。尽管地方那个官府们尽力安抚百姓,但是江南百姓们心中已经埋下了对肃正帝的仇恨,埋下了对北方燕军的仇恨。
还有一部分来自江南的百姓,在有幸躲过朝廷军队的追杀后,不敢返回江南。他们穿过青州,陆续的来到了冀州。尽管这些百姓和当初的流民潮比起来已经微不足道了,但是依旧超出了冀州的承受能力。而冀州刺史苟翔飞此时却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论来多少百姓,冀州也绝不驱赶。此令一出,滞留在各处的幸存百姓纷纷向冀州涌去。
接连几天冀州各县均按照刺史的命令接纳百姓,冀州卧牛书院的学子们也纷纷奔赴冀州各地。协助官府安置这些百姓。但就算如此,前往冀州的百姓依旧络绎不绝。
苟翔飞已经瘦了很多,他每天站在冀州城门上看着官道上涌来的百姓,不住的摇头叹气。人太多了,冀州城周围已经成了帐篷的海洋。冀州折冲府都尉马志举。每天带着兵士们巡防流民营地,片可以不敢松懈。流民人数众多,鱼龙混杂,这时哪怕是有一点不慎也会再次酿成惨祸。
马志举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平时懦弱的和小姑娘似的刺史兄弟,竟然做出这么惊人的举动。马志举曾经私下里问过苟刺史,苟刺史只想了想告诉马志举:“我不这么做就没法进祖坟。”
一句话说的马志举差点掉下眼泪来,没二话兄弟的忙得帮。从此马志举任劳任怨的听从苟刺史的调遣。在他的努力下,来到冀州的流民营地至今还没发生一起不良事件。这里面有冀州准备充分,物资齐全充足的原因。也有马志举砍了百十个挑头闹事的人的脑袋的原因。由于有苍山府的支持,冀州目前还可以安置下一些百姓,但就是怕再有更多的百姓涌来。别的好说,粮食已经不够了。
“使君辛苦了,快去吃些饭吧。”
冀州长史范进来到苟刺史身边劝他回去吃饭。苟刺史看着官道上陆续赶来的百姓愁眉不展。
“唉,长史,本官哪里还吃得下饭。府库中的粮食快要耗尽了,除了这些江南百姓,咱们冀州的百姓也得吃饭呀。本官已经向青州和云州的刺史求援了,可是至今没有答复。这可如何是好哇。实在不行我就把万通钱庄的分子卖了,哪怕是用高价买也要买来粮食,只要坚持到秋天就好了。”
“翔飞,老夫以前对你多有不敬之处。如今看来老夫错了。老夫代江南百姓和冀州百姓拜谢刺史大人的恩情。”
范进说完撩衣跪倒就要行礼,苟刺史连忙扶起范进。
“长史能为民着想,本官身为一方刺史难道还不如你吗?长史不必客气,以后少骂我两句就行了。唉,不说这些,粮食。我要粮食。现在谁要是能给我弄来粮食,我就管他叫爹。”
范进泪流满面,拍着苟刺史的后背不住的安慰他。
“报~~~。禀报二位大人,粮食到了。”
“啥?粮食到了?太好了这是哪里送来的?”
“从幽州和辽州还有金州送来的,是周孝贤公子亲自押运来的。”
苟刺史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城下,只见大量的粮车陆续赶来。在车队前面的周孝贤跳下马来向苟刺史拱手行礼。苟刺史上前几步,扶住周孝贤。
“周公子,本官代江南百姓和冀州百姓谢过公子大恩。”
“大人不必客气,这是我家哥哥出资购置的粮食,大人尽管用。不够的话后面还有。我家哥哥说了,只要一日流民不绝,就一日购粮不止。决不让江南百姓饿死一人。”
“牛天赐真国士也,范长史立刻传告江南百姓,要让他们都知道这粮食是怎么来的,要他们记住牛天赐。”
范进笑着领命而去。苟刺史转过身来对着周孝贤说:“本官刚才发过一誓,谁能弄来粮食本官就叫他,那个,叫他兄长。本官是好人,也是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官拜见孝贤兄长。”
“哎呀这可使不得,我这岁数哪能当您的哥哥呀,使不得使不得。”
“这有何使不得的,你和天赐是兄弟,那从今以后天赐就是本官的大哥,你就是二哥。二哥请,本官为你摆酒接风。对了,本官还要介绍一位神人给二哥。正是因为有了他,这么多流民汇聚到冀州才没有再次爆发瘟疫。”
“哦,那可真是位神人,快领我去见见。”
“二哥请看,神人来了。这位戒痴大师就是本官所说的治好疫病神人。”
周孝贤握着戒痴的手哈哈大笑说:“原来是一家人,大师可有位兄长法名戒色?”
“这位公子,你认识我师兄?请公子告诉贫僧我师兄现在可好?”
“好好,我家三弟很好。大师呀,你到了冀州就算到家了。来,随我回家。”
周孝贤拉着戒痴的手再也不撒开,能把瘟疫治好的人绝对是神医级别的,这样的宝贝岂能放过。周孝贤心想,管你是天灾还是**,有我们兄弟在,就没什么可怕的。大哥,咱们家有神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