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总感觉自己的丫鬟已经易主了,不过见沈银秋胃口不错,什么都不在意了,亲自给她削沙果。
沈银秋一看被削的沙果皮就知道自家姨娘是生手,但笨拙的样子还挺让人暖心的。
刘氏把沙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亲自喂沈银秋吃,一派沉稳道:“救你的那个人身份不明,银秋你有看见是谁将你掳走?”
沈银秋嚼东西的动作放缓,有些头疼道:“当时没有想到那棵树后会有人,一下子就被他捂住嘴巴敲晕了,醒过来就是在那个地方,除了丞相府的人我应该没有得罪过其他人。”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眨不眨的望着刘氏,希望能给她一个肯定,这口气她也太难咽下去了!
刘氏伸手抚摸着她的头顶,嘴角扬起一抹笑,露出之前惯有的慵懒,“这件事对方做的隐秘没有留下蛛丝马迹,不过没有这件事你也可以随意碾压张氏。”
沈银秋重新认识了自家姨娘残暴的另一面,“她好歹也是嫡母,姨娘说的那么容易。”想起之前的事,她微微眯起眼睛,“明显有问题的事,摆在眼前父亲都会选择把她压下去而不是替我主持公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落水的事?那件事牵扯的有点多,你爹当然不会选择和风头正盛的将军府作对。按我说张氏也不用怎么整,她总能自己挖坑自己跳。”刘氏拍了拍道。“不过这几次我们应该是把她逼急了,都敢咬人了。”
沈银秋轻哼了一声,“我之前在乡下庄子被盗也跟她脱不了关系,说也奇怪我又没有得罪她什么,自从我回府之后就好像处处在针对我。”
清流沉默了很久,不忍心指出道:“许是在主子这里受了憋屈,所以连累了小姐你,不过现在是主子掌权,小姐走在路上都可以挺直了腰板抬高下巴看人!”
真是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丫鬟,沈银秋瞄了一眼清流无言以对。
刘氏反驳道:“你把屎盆子扣在你主子身上做的对吗?分明是那老巫婆见银秋天生丽质的,魅力无边,指哪哪都比过沈金秋,所以着急了上火了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沈银秋咦了一声,有些惊讶,然后又笑的得意起来:“姨娘,你是在夸我吗?”
清流抬头看房梁,明明是商量整件事的疑点,怎么歪题歪的这么严重呢?直到公鸡叫了五声,冬天的白天短,天亮的也慢,清流不得不打断她们对话道:“主子,五更天了,您和小姐都早点歇息吧。”
沈银秋想着确实够早的,一大早的就歇息。
刘氏一夜没睡,可以看出面容有些憔悴,比不得平日里的容光焕发。
听清流这么说,扶好沈银秋躺下之后,顺势也躺在了外边,“今晚咱娘俩凑合的睡一晚吧,清流也去眯一会。”
沈银秋心里有些紧张,毕竟第一次跟自己娘亲睡同一张床什么的,有些不自在。干躺了一会,久而久之也渐渐的也坠入了梦乡。
梦里出现了那个面具男,她有很多想问的东西,一路追着他而去,街巷山林小溪河流,穿过那么多陌生的地方,终于她将人追到角落,那人转身,手指覆在面具上,刚要摘下,大地一阵晃动。
沈银秋突然睁开眼睛,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何处,床榻上就剩她一个人,屋里一片宁静祥和。
她想坐起来,手指微微用力就泛疼,还是清流眼尖,发现她醒来赶紧上前侍候。
“那个,姨娘呢?”沈银秋被细心的侍候着,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后忍不住开口问道。
清流丝毫不遮掩自己都小小姐的喜爱,福了一身笑道:“回小姐,姨娘去和夫人商量一点事,很快就会回来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清流在商量二字上面咬的有些重。
沈银秋不解,是因为她的事吗?可不是没有证据吗?
“你,怎么没有跟着姨娘去呢?”
清流保持真诚的微笑道:“因为二小姐还没有醒啊,有清宝陪在主子身边就够了。”
沈银秋笑了笑,刚要端起茶杯喝水,就被清流接手,“二小姐手上有伤,还是由奴婢侍候小姐吧,还请小姐尽情吩咐!”
“……”沈银秋瞧了清流一眼,没有反对。“清流很早就在姨娘身边侍候了吗?”
“是的,在主子还没有嫁过来之前就已经在侍候了。”
沈银秋感叹,“那岂不是有十多年?”
“嗯,有二十二年了。”
沈银秋唏嘘了一声,过了一会还是没有等到刘氏回来,她沉思片刻道:“我们去找姨娘吧。”
清流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想着自家主子离开的确实有点久,心里也有些不放心,点下头麻利的捯饬好眼前的小主子,这才撑着伞出门。
沈银秋极少看到雪,一出门看见小雪飘摇的天空,眼神有些惊叹。清流早已见惯,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只挑着话题提醒道:“今儿雪不大还好,以后雪大了结冰积雪,小姐出门可要万分注意了,特别是台阶,很容易打滑。”
沈银秋一一点头应下,来到东院,守在院子大门的丫鬟朝她们行礼刚要去通报,清流就阻止道:“二小姐来给夫人请安的,不用特意去通报了,刘姨娘也在里面吧?”
一提刘姨娘,她们笑了笑让开路。
沈银秋扫了那两个丫鬟一眼,再看十分淡定气场十足的清流,她是不是还有什么事都不知道的?
清流扶着她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张氏尖锐的声音,“刘氏你昨夜擅自闯进本夫人房间,是不是该做个解释?!沈银秋是不是又出事了?”
被指责的刘氏,不慌不忙的说:“哎,昨晚我做了个噩梦,发现姐姐雇人掳走了银秋,一时情绪失控就闯进了姐姐的厢房,吓到姐姐了吗?”
这不是废话吗!张氏瞪着刘氏,她最恨她这幅散漫的姿态。时时刻刻无论自己做了什么都仿佛像跳梁小丑。
她深吸一口气道:“你昨天去了灵隐寺,天黑都没有回来,做了噩梦?刘诗覃!沈银秋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又眼睛不便,身份仅次于金秋,她若是她出事你担当的起吗?还是老实交代她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她就在府中啊。”
“胡说!昨晚只有你自己回府!而天亮到现在都不见她踪影!你到底做了什么?自从你掌家之后隔三差五的带着她出门,有顾忌过其他雪蓉她们吗?”
刘氏低声呵笑,“当然是……没有顾忌过了。”
张氏:“……”你不那么耿直会死吗?
她坚信沈银秋现在一定不在府中,一拍桌子怒斥道:“刘氏,我再问你一遍,沈银秋到底在哪里!”
清流本想推门而入,却被沈银秋拉住了手臂,再静听片刻。
刘氏:“如果我说现在还没有找到她?”
张氏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把府中二小姐弄丢,刘氏你这掌家的日子也就走到头了。”
门外的沈银秋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掌权的事啊。她示意清流推门,是的,连敲门都省了。
门一开,她就看见正前方的张氏,与之对视唇角微勾上前行礼道:“银秋见过母亲,让母亲挂心了。但是我并没有出事哦。”
张氏一见眼前的沈银秋,脸色都快绿了。这蹄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她的眼睛难不成……好了?
刘氏不理说不出话的张氏,招呼沈银秋过来身边坐下,旁若无人的问吃饭了吗,冷不冷?
沈银秋也一一回答,几番对视,张氏确定这蹄子的眼睛是真的好了,苦苦思寻着原因,只不过是一个庶女为什么总弄不死?还把她眼睛给弄好了?
刘氏笑容明媚朝她道:“姐姐,我说了二小姐就在府中呢,这回你信了吗?你想掌权的是心妹妹也理解,不过还是老实的歇息多一阵吧。”
语毕,她起身牵着沈银秋头也不回的离开。
张氏过了好一会才暴怒的把桌上茶杯扔到地上,破碎声入耳,仿佛能平息掉她心中的怒气。这样下去不行,绝对不行。刘氏这厮一直在扮猪吃老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然这么阴险!沈银秋又不是软柿子……不能再坐以待毙!
沈银秋被牵出东院回到琉落院,当然刘氏也一起。
千光已经回来了,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眼眶还红着,皮肤有些暗黄。沈银秋何曾见过沉稳的千光这幅模样?当时就吃惊不已,不等她说什么,千光就跪在她面前,潸然泪下。
“小姐,您没事……真的太好了小姐,小姐……”
她无声哭泣,掉在地上的眼泪充满压抑,沈银秋连忙蹲下伸出手想帮忙擦去眼泪,安慰安慰,但见缠着白纱布的十指,僵滞了一瞬,改成轻拍她的肩膀道:“这件事不怪你,你不用这么自责,起来吧,地上凉,你是不是想借此生病然后休息?”
闻言,千光果然不再认错推辞,立刻从覆着薄雪的地上站起来,“当然不是!”她余光撇见主子的手,心下一紧,强自镇定的扶着沈银秋进屋。
刘氏站在院中一会,不想打扰他们主仆相聚,回自个院子补眠去了,至于灵隐寺那边,自然会有人收尾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