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什么是爬水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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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芜存精,吸纳了各地清军的残存精华,又逐渐在真刀真枪的实战中得到不断历练,曾经不堪一击的直隶清军的确有了长足的进步。

  在崇文门和宣武门的两个战场上,虽然清军的动作看似不大,仅仅只是以火炮轰击城头,利用民房街道为掩护,不断以沙俄援助的里治步枪和自行采购的米尼枪精确射击城上吴军,然而却偏偏给值守城上的吴军将士制造了巨大压力和更多死伤。

  尤其是在吴军队伍中大量充斥着新编辅兵的情况下,清军的这一战术效果益发显著,由流民乞丐和八旗家奴组成的吴军辅兵毫无经验,不知道如何正确安全的躲避清军炮弹,在清军炮弹落到身边弹跳时,基本上都是惊叫着四处逃跑躲避,不但更容易被跳弹命中,也给了城下清军乘机开枪射杀的机会,伤亡不小的同时,还严重暴露了吴军的城墙防线虚实,让城下清军轻松掌握了吴军在城上的布防情况,摸清楚了吴军主力所在的大概位置。

  再接着,当清军又把炮火重点覆盖吴军主力可能所处的位置时,吴军的主力士兵当然也伤亡迅速上升,迫使吴军火炮开炮还击,自行暴露炮位所在,又给了清军火炮密集覆盖吴军炮位的机会。

  除此之外,清军利用护城河已经结冰的优势,不断以小股士兵过河冲击城门,有机会就斧劈锤砸破坏城门结构,没机会就迅速退却,灵活作战,逼迫吴军将士开枪落石还击,逼迫吴军将士时刻保持警惕,不敢有半点的掉以轻心。

  如此拉锯消耗,有大量民房院落可以藏身的清军伤亡自然微小,却成功的大量消耗了吴军将士的体力,疲惫了吴军将士的精神状态,为真正发力进攻奠定了坚实基础。吴军则吃亏在主力战兵太少,辅军孱弱又靠不住,即便明知道清军意图也不敢有太多松懈,精神状态和体力储备都大受影响。

  正阳门这边的吴军也好不到那里,在僧王爷不断发动蚁附进攻的情况下,吴军将士同样得努力作战,抵御清军攻城,体力消耗更大更多。不过好在可以大量杀敌,逐步削弱正阳门外的敌人实力,辅兵也可以在轻松好打的守城战中得到历练成长,同时清军方面消耗的体力也更多更大,士气斗志也会在大量伤亡面前严重削弱,所以到了清军真正发力猛攻时,正阳门这边的吴军将士反倒只会是最轻松,承受的压力也最小。

  被曾国荃料中,拉锯消耗到了下午快四点时,随着官文老狐狸的一声令下,崇文门和宣武门战场上的清军果然突然发力,之前只是偶尔密集开炮的清军火炮火力前开,还突然用上了大量的黑火药开花炮弹和少许苦味酸炮弹,重点轰击城门正上方的墙段,开花炮弹爆炸后产生的弹片横飞间,蹲坐在箭垛后方躲避实心炮弹的吴军将士猝不及防,顿时蒙受了沉重损失。

  “爬下!快爬下!全部给我爬在城墙上!”

  吴军各级将领焦急呐喊,结果吴军老兵倒是好说,不要将领呐喊就已经纷纷爬在城墙上,尽量减少被弹片射中的概率,很多身边恰好有守城杂物的士兵还干脆爬在杂物后,更加安全的躲避开花炮弹。然而严重缺乏经验的吴军辅兵却是大呼小叫,又在接连爆炸声中很难听清楚将领口令,慌乱中不爬反跑,当然是被开花炮弹炸得是死伤惨重,鬼哭狼嚎。

  形势危急,之前原本只是主要用来封锁道路的吴军火炮只能是匆忙调整炮口方向,用上从满清兵部库房中缴获的黑火药炮弹开火还击,重点轰击清军火炮阵地,炮击策略改变为压制清军炮火。清军方面也同样迅速调整,分出部分火力来压制吴军火炮。

  火炮对射间,直隶清军取得的长足进步又进一步得到了体现,在彼此阵地上都不断有炮弹轰来的情况下,清军炮手沉着冷静,动作迅捷,炮弹打得又快又准,技术已非昔日可比。而只能算是准一流吴军的曾国荃军炮手表现虽然也不算差,经验和技术却始终还是要逊色吴军一**锐一筹,仅仅只是与直隶清军打了一个半斤八两,无法占据上风,更无法有力压制清军远程炮火。

  乘着吴军火炮无法用交叉火力封锁道路的机会,清军步兵也开始了冲锋前进,大股部队直接冲击过河石桥,小股士兵踏冰过河,或是携带火药冲击城门,或是扛着飞梯冲击城墙,直接冲击城墙顶端的同时也争取用火药炸开城门。

  也多亏了曾国荃军最拿手的就是打防守战,在压力突然大增和辅兵大乱的情况下,曾国荃军的主力将士仍然不慌不乱,迅速起身迎战,一边用轮射战术形成密集火力迎头痛击清军步兵,一边落石下木,保护城门薄弱处,砸得清军难以近前。同时由吴军老兵指挥的吴军辅兵也在军官约束和督战队逼迫下逐渐回过神,开始抡起羊头石砸击登梯而上的清军士兵,逐渐开始为吴军主力战兵分担守城压力。

  炮声轰隆,枪声如麻,逐渐在实战中历练了出来的直隶清军勇猛前进,前仆后继不断吴军阵地,清军火炮与躲藏在民房街道中的清军士兵也疯狂开火,拼命为突击队分担压力。然而十分遗憾的是,在以擅守闻名的曾国荃军面前,清军将士的舍死忘生却成了无用功,一个接一个被韧劲十足的吴军将士打倒打死,砸翻砸落,冲击城门的清军士兵更是没有任何堆放火药的机会,基本都是还没能摸到城门就已经被打死打退,激战许久的都无法取得任何突破。

  出风头的依然是僧王爷的僧王军,借着两翼战场突然发力带来的声势鼓舞,一直都被吴军刻意放纵的僧王军气势大张之下,竟然一度杀了吴军一个措手不及,创造了不下二十人同时冲上城墙顶端的奇迹。尽管还是被吴军主力迅速杀退,却仍然在表面上打得比崇文门和宣武门的清军打得更好更漂亮,僧王爷得意洋洋,也益发坚定的认为自己的战术才最正确,更相信鬼子六和惠老王爷等人共推官文为帅是犯傻!脑袋进水!

  前方战情不断传到官文面前,官文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益发忧虑,益发担心自己仅有一次机会的奇兵战术一旦失败,更加难以正面攻破满城。而雪上加霜的是,偏巧就在这个时候,清军西线临时主帅伊兴阿也终于送来了傅张联军兵变导致吴军成功杀入直隶腹地的军情急报。

  闻知噩耗,昨天才刚刚全家惨死的官文老狐狸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晕死,强按桌子撑住后,官文嚼唇出血,一字一句的向已经全都面如土色的鬼子六和惠老王爷等人说道:“各位王爷勿忧,我们还有机会,也还有时间,只要我们能在山西吴贼赶到京城之前夺回内城,不需出兵决战,只需据城坚守,耗也能耗死没有粮草补给的山西吴贼!”

  正如官文所言,清军还有希望,就是赶在曾国荃军获得增援前夺回北京满城,夺回满城里堆积如山的粮草物资,以守代攻耗垮后勤吃紧的吴军。然而十分遗憾的是,虽然官文麾下的直隶清军主力已经取得了长足进步,武器装备也已经远非往日可比,可是高大坚固的满城城墙却仍然还是清军将士难以逾越的巨大障碍,随着清军突然发力后带来的气势逐渐减弱,吴军将士逐渐适应了清军的战术变化,还有吴军辅兵们也逐渐开始适应激烈战场,满城南三门的战场又逐渐拉回了均势,重新陷入难以打破的僵持局面。

  天色逐渐开始转暗,受命率领本部军队安心睡觉的德春、三星保和王世易做好了夜战准备后,又重新来到了官文的面前命令,官文先是向他们交代了自己的奇兵战术,然后又突然离席,走到了德春、三星保和王世易三将的面前双膝跪下,三将大惊,赶紧一边跪下还礼,一边惊叫道:“制台大人,你这是干什么?要折死我们?”

  “三位将军,老夫不是一个人跪你们,老夫还是替大清朝廷和全大清的子民向你们下跪。”

  官文声音哽咽,流着眼泪说道:“老夫也不瞒你们,爬水关攻城,是老夫唯一能想出来的迅速破城战术,也是我们大清军队迅速收回内城的唯一办法,你们如果失败,后果必然不堪设想。所以老夫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是替大清朝廷和大清臣民给你们磕头,求你们一定要做到这一点,扭转乾坤,挽救我大清江山社稷于生死存亡之际。老夫,求你们了。”

  言罢,官文向德春和三星保等将连连磕头,那边鬼子六也毫不犹豫的起身跪下,同样向德春等将磕头行礼,德春、三星保和王世易三将放声大哭,也是拼命磕头跪还官文和鬼子六,哭泣道:“制台放心,王爷放心,末将等那怕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一定要冲破水关,杀让内城接应朝廷大军入城!”

  痛哭着,德春等将三拜而去,带着他们麾下的生力军赶往前线,借着夜色掩护着手安排准备官文的奇袭战术。官文则又向更北面的方向再次磕头,心中喃喃说道:“陈国瑞,老夫也拜托你了,南门这边是主战场,吴贼兵力云集,爬水关即便得手,一时之间也难以收到奇效,你那边成功的话,才可以真正杀吴贼一个措手不及。”

  …………

  与此同时的满城之中,鉴于战情的发展势态,曾国荃也断然放弃了派遣生力军上城轮换的打算,还派人给南面三门传令,要求张诗日、倪桂和刘连捷三将继续坚守南城阵地,不得离开一步。

  结果这么一来,正在努力行军打仗的张之洞当然很奇怪的问道:“九帅,我们前线的军队已经很累了,为什么还不把他们换下来休息,还要让他们继续坚守下去?”

  “因为乱党军队也没有轮换生力军。”曾国荃答道:“官文老贼麾下的主力战兵是我们的四倍,都始终不肯轮换生力军,说明他可能有两个打算,第一是他打算用车轮战耗垮我们,我们过早轮换生力军上城,只会正中他的下怀。”

  “第二个打算最危险。”曾国荃又补充道:“就是他有什么突出奇兵的办法,打算把所有生力军留在最后再用,所以我更不能急着动用生力军上城,必须把生力军留下预防万一。”

  “那官文老贼会有什么突出奇兵的办法?”张之洞又问道。

  “我如果知道就好了。”曾国荃皱眉说道:“挖地道攻城是肯定来不及,从东西北三城的某段城墙偷偷爬上城最有可能,不过爬城墙投入兵力太慢,我们有丁汝昌的骑兵在城内快速机动,倒也不是十分担心,我现在只担心北京内城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破绽,让乱党军队可以迅速大量的悄悄进城,那我们就难招架了。”

  “可惜我在京城的时候,一直都是住在外城,对内城也不熟悉。”张之洞有些无奈的说,又道:“不过我就算住在内城也没用,我在京城里被堂兄管得严,基本上没什么机会出门游玩……。”

  话快要说完的时候,张之洞突然呆了一呆,猛的想起一件大事,惊叫道:“难道说,官文老狐狸打算爬水关?”

  “什么是爬水关?”曾国荃赶紧又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可以在晚上出城。”张之洞赶紧说道:“我住在堂兄家里的时候,偶尔有一次听他家里的下人说过,他有一次随我堂兄去礼部衙门办差,公务太多必须在衙门里住,怕家里人担心,就叫他赶回家报信,结果他走慢了一步城门已经关了,就只好爬水关出城,弄得全身臭兮兮的差点被五城巡防的人当了叫花子。”

  “那你马上去找本地人问,什么叫爬水关?是不是真的可以直接进出内城?!”曾国荃怒吼道。

  张之洞答应,赶紧去本地人打听爬水关的情况,结果还好,吴军接管了南府衙门之后,仍然留用了部分的仆役下人干粗活,张之洞才向这些人问起关于爬水关的情况,马上就有一个仆役说道:“老爷,爬水关就是走城墙下面的排水渠,用来在下大雨时把雨水排进护城河,旱季水小的时候可以当路走。”

  “可以直接进出城?”张之洞赶紧问道。

  “差不多可以吧。”那仆役如实答道:“水关里有一道铁栅栏,不过拦缝很宽,不太胖的人侧着身可以过去。”

  那仆役的话还没说完,张之洞就已经一把揪起了他,拉着他直接冲进了曾国荃的帅堂,逼着他立即复述刚才的话,结果曾国荃一听大惊失色,忙问道:“那水关在那里?你知不知道位置?”

  “回将军,小的只知道两个水关,剩下的不知道。”

  仆役的回答让曾国荃和张之洞更加脸色苍白,也异口同声的大吼道:“北京内城的水关不止一个?有好几个?”

  “对,听说有好几个,但小的只知道两个。”仆役如实答道。

  曾国荃益发脸色苍白,赶紧派亲兵带这个仆役去见率领预备队的朱洪章,叫朱洪章马上派人封堵水关,同时又派人赶紧打听关于北京满城水关的具体情况,打听这些该死的暗道还有多少,具体在什么位置?

  了解到的结果差点没让曾国荃昏过去,北京满城的城墙之下,竟然秘密隐藏着整整七道排水暗渠,每一条都可以用做进兵之用,还远离分布在了东北西三城的城墙下。惊骇之下,曾国荃再不敢有半点的犹豫,马上派人通知朱洪章和丁汝昌,让他们火速封堵清军的秘密入城道路。

  非常不熟悉地形的吴军将士争分夺秒寻找京城的地下暗道封堵时,清军方面也已经开始了偷袭行动,清军猛将王世易亲自率领一支精锐突击队从皮库营出击,偷偷摸向宣武门西面的地下排水渠;三星保走的是琉璃厂正北面的这条暗道,同样是由三星保亲自带队;德春则分兵两路,摸向东河沿和北羊肉胡同这两边的暗道。结果因为天色已经全黑,还有清军仍然还在疯狂攻打南城三门的缘故,城墙上的吴军将士,仍然还是一无所知……

  南城这边或许还算好些,起码吴军兵力比较集中,东城和北城这边才是真的危险,出发前就已经接受密令的清军大将陈国瑞兵分三路,按照官文规定的时间统一行动,分别从法华庵、南水胡同和巷堂胡同这三条排水暗道秘密进兵,偷潜入城。而在这些城墙段上,吴军将士不但兵力不多,防御不严,还连真正可靠的主力战兵都没有几个……

  铛,暗道中一声轻响,摸黑走在最前面的清军副将三星保第一个碰到宽大的铁栅栏,漆黑恶臭的暗道前方却毫无动静,更不见半点光亮,得意的狞笑,也马上浮现在了听名字就不是好东西的三星保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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