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的人是买通了典狱长进的大牢,与梁可凡见面时,除了交代让梁可凡一口咬定只是**外,再有就是要梁可凡把嘴巴闭紧,无论如何都不能胡说八道,更绝对不能牵扯到吉祥……。”
“……为了让梁可凡安心,吉祥派去的人还明白告诉梁可凡,说皇上给吉祥的密折批复中,明白说了抚台大人你没希望接任湖广总督,接替花制台出任总督的只会是一个满人。所以吉祥要梁可凡稍安勿躁,等满人总督上了任压制住了你,他再想办法……。”
刚开始时,吴越对张德坚的汇报并不怎么上心,一边听着一边还在翻看公文,还是在听到了这段话后,吴越才抬起头来,打断道:“等等,吉祥的人说,皇上有密折批复给吉祥,说我当不上湖广总督?接替花制台的一定是个满人?这点能不能确认?”
“能。”张德坚点头答道:“我们收买的几个狱卒都躲在暗处听得清清楚楚。事关重大,下官分别做过确认。”
听到了这个报告,吴越一时仍然还没往深里想,只是忍不住心头失落,暗道:“看来是真的没机会了,野猪皮家族能够荼毒中国两百多年,果然不是没有原因,对我们汉人的确看得紧。”
见吴越没再说话,张德坚便又继续说道:“吉祥的人又要梁可凡耐心等待,等新的总督上任之后,吉祥再和新的满人总督联手救他出狱,也为他脱罪。还有,吉祥的人又交代梁可凡,说他在牢里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告诉典狱张高年,吉祥那边会做安排。”
报告完了吉祥方面的动静,天才特务张德坚又向吴越禀报了按察使李卿谷那边的动静,说是李卿谷在审问梁可凡和那侍女时,果然优先采纳了那侍女的口供把案子定为强奸案,故意先把梁可凡的罪名定到最重,然后才旁敲侧击的示意梁可凡可以用揭别人的办法将功赎罪,只可惜梁可凡没有上当,一口咬定他是被侍女诱惑上床,最多只能算是***没提起关于吉祥的一字一句。
张德坚继续报告时,吴越更是心不在焉,心里只是盘算将来如何应对总督和布政使都是满人的局面,也多少有些奇怪咸丰大帝为什么会在密折批注里直接告诉吉祥,说自己当不上总督?还说接替花老狐狸的一定是个满人?而好奇密折内容之余,吴越脑海中又突然闪过一个惊人念头,暗道:“我如果能拿到那份密折,那会是什么光景?”
生出了这念头,吴越再往下细想时,很快就现假如能拿到这份密折并公诸于众,对自己有三个有利之处,第一就是更加激怒不久之前才刚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湖北将士,让他们对满清朝廷更加不满和仇恨!第二就是直接干掉来意不善的吉祥,让他永远没有还手报仇的机会。
第三点最重要,这道密折一旦被公布后,猜忌汉人的丑恶面目彻底暴光,咸丰大帝肯定是无地自容,到时候吴越只要稍微给咸丰大帝一点台阶下,比方说帮咸丰大帝鬼扯说密折是假的,那么咸丰大帝为了遮丑洗白,就很有可能又改主意,让吴越就地接任湖广总督,借以证明密折是伪造做假,咸丰大帝绝没有任何猜忌提防汉人的心思。
“怎么才能把那道密折弄到手?”
吴越的第一反应是派人去偷,但细一盘算吴越也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且不说密折对任何官员来说都十分重要,靠偷窃得手的可能微乎其微,就算真的偷到了手,自己又如何能解释这道密折的来源?
这时,因为久久不见吴越说话的缘故,早就做好了报告的张德坚咳嗽了一声,先把吴越拉回神来,然后才恭敬的问道:“敢问抚台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继续严密监视梁可凡,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吴越随口吩咐,又突然心中一动,忙又向张德坚问道:“对了,你刚才好象说过,梁可凡在牢里如果有什么需求,找谁说话来着?”
“典狱长张高年。”
张德坚赶紧回答,又主动补充道:“下官认识这个张高年,长毛第一次攻破武昌之前,下官是知府衙门的捕头,他是武昌府牢的副典狱,和他有不过不少来往,勉强算是有点交情。”
“太好了!”吴越一听大喜,赶紧吩咐道:“那你亲自出马,暗中联络张高年,明白告诉他,不管吉祥的人给他多少银子,你都给他一倍!”
“明白。”张德坚毫不犹豫的点头,然后才问道:“那么吴抚台,我们要张高年做些什么?”
“要他做什么,具体我暂时还没想好。”吴越摇头,又吩咐道:“暂时先叫他把吉祥和梁可凡暗中来往的详细告诉你就行,再告诉他,只要他听你的话,给你帮忙,这件事了结以后,你还会有重谢给他。”
张德坚应诺,赶紧下去依令行事,而吴越再盘算了片刻后,很快就叫来了绝对心腹赵烈文,先把那道密折的存在告诉了赵烈文,然后才告诉赵烈文说自己想把那道密折弄到手,要赵烈文帮忙替自己想主意。结果赵烈文听完了之后,却马上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慰亭,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这么打皇上脸的事,你也敢做得出来?”
“我当然不会蠢到亲自把这道折子公开,让皇帝下不来台阶。”吴越早有预谋的鬼扯道:“我想拿到这道折子,一是想看一看究竟是什么内容,二是想借刀杀人,借别人的手把这道折子捅出去。”
说罢,吴越也补充道:“到时候就算没什么办法借刀杀人,把那玩意捏在手里,等于也就是捏住了吉祥的命根子,让他不敢过于放肆。不然的话,朝廷如果真的又派来一个满人总督,和吉祥联手一个掌兵一个掌钱,我们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听吴越说得有理,赵烈文便也开动起了脑筋,琢磨了许久才说道:“如果单纯只是要拿到那道折子,倒是可能有些希望。”
“快说,什么办法?”吴越赶紧问道。
“很简单,你亲自出马向李卿谷施压,借口面子丢得太大,要求李卿谷严办快办梁可凡出一口恶气。”
赵烈文答道:“再然后,我们可以通过收买过来的张高年,故意把这个消息泄露给关在大牢里的梁可凡,也借张高年的口,对梁可凡说一些什么兔死狗烹、丢卒保车的道理,也提醒梁可凡说大人物的话都很难靠得住,为了他们的私人利益,连亲爹妈都能卖。如此一来,梁可凡恐惧之下,肯定会要求再和吉祥的人见面。”
“再接着就简单了,张高年去给吉祥报信的时候,让他故意加上一句,就说梁可凡一定要看到一份什么折子才安心,要吉祥的人一定要把那道折子带去给梁可凡亲眼看看。而吉祥这边已经知道了你跑去找李卿谷施压的事,必然信以为真,就很有可能真的把那道折子带进大牢去让梁可凡安心,我们再想拿到那道折子,也就易如反掌了。”
吴越连连点头,仔细推演了片刻后,吴越又赶紧问道:“如果吉祥谨慎,没让人把折子带进大牢,和梁可凡交谈中又露出了破绽,那不是马上就露馅了?”
“慰亭,你只能是赌一把。”赵烈文很是无奈的回答道:“那可是密折,除非是你有圣旨可以抄吉祥的家,否则就绝对没有第二个办法拿到这道密折,所以这个办法虽然不敢说是万无一失,却是你目前唯一有希望得手的办法。”
“还有。”赵烈文又补充道:“漏馅之后,吉祥也绝对不敢声张,泄露密折内容本已是重罪,更何况还是泄露这么重要的密折内容,借他吉祥一百个胆子,也绝对不敢把这件事张扬出去,那怕在皇上的密折里都不敢提起这件事,只会藏在心里和更加恨你入骨。”
“关于这点,反正你用流氓手段整治吉祥已经把他给得罪了,关系不可能缓和,债多不愁,我想你也绝不会介意。”
“另外还有一点。”赵烈文继续说道:“漏馅之后,梁可凡也会明白他知道的吉祥机密太多,更加害怕吉祥会杀他灭口,想撬开他的嘴拿到吉祥的罪证,也可以容易许多。”
左思右想了不少时间,实在找不出更好的办法弄到那道机密奏折,吴越便也下定了决心,同意采纳赵烈文这个并不是十分保险的主意,同时又派人给张德坚传令,叫张德坚把收买张高年的价格提升到三倍,不惜代价的把张高年收买过来。
老同僚还有点小交情,张德坚收买臬台衙门典狱张高年的行动当然十分顺利,白花花的三百两纹银放到张高年面前后,在吉祥那里只收到一百两银子的张高年也就马上换了主子,跪在张德坚的面前唱征服,赌咒誓一切听张德坚的吩咐。
确认了计划的第一步顺利成功,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吴越便跑到了臬司衙门里当众大了一通脾气,借口自己的脸面丢得太大,逼着李卿谷重判快判梁可凡。结果李卿谷倒也爽快,一边答应尽力满足吴越的要求,一边还给了吴越一个意外之喜——在梁可凡身上,臬司衙门的差役无意中搜出了一份名单,名单上有几个名字的背后还标注了一些湖北厘关的名称,似乎是梁可凡拟定的厘卡监督人选。
“那有没有调查这份名单上的人?”吴越赶紧问道。
“回抚台大人,查了。”李卿谷阴笑着回答道:“全和吉藩台的幕僚亲信有关联,缺份最肥的嘉鱼厘关,标注的名字叫左苞,是吉藩台幕僚长左瑞左师爷的亲侄子。”
“干得漂亮。”吴越大喜,一拍李卿谷的肩膀,低声说道:“全力争取从这些人身上打开突破口,这些人的嘴巴那怕撬开一个,也可以顺藤摸瓜的继续摸下去。”
李卿谷含笑应诺,与吴越对视狞笑。而与此同时,吴越跑到按察使衙门施压的消息,自然也被人迅送到了吉祥的面前,让吉祥立即提高警惕不提。
再接着当然是张高年出马,借着巡查牢房的机会,张高年故意把吴越找到李卿谷施压的消息告诉给了梁可凡,又很有同情心的担忧梁可凡这一次可能是在劫难逃,恐怕吉祥也保不住梁可凡,还好心好意的提醒梁可凡说大人物的承诺普遍都靠不住,为了自身利益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最后,张高年还顺便列举了就在这座大牢里生的几个例子——官员为了让帮凶走狗永远闭嘴,花银子买通了狱卒给帮凶走狗压麻袋。
张高年的这些话,把本来就有些胆小的梁可凡吓得是魂飞魄散,加之又深知吉祥的本性为人绝不是什么道德君子,为了活命,梁可凡当然是马上恳求张高年给吉祥的人带话,要求吉祥再派人来探望自己,给自己一句准话。张高年一口答应,出了大牢后则马上就把消息捅到了老朋友张德坚面前。
最关键的一步到了,为了让张高年死心塌地的卖命,一向抠门吝啬的吴越又拿出了二百两银子交给张德坚,让张高年在报信时故意加上那句话。同时吴越又让张德坚对张高年做出承诺,只要骗出那道折子并帮张德坚拿到折子,就再给张高年五百两银子。
“马勒戈壁!网张开了,诱饵也抛出去了,能不能那道那玩意,就看吉祥上不上当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