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日号宝船的到来惊动了整个龙族,当夔龙乖乖的跟着王笑然一起走下船,然后任由敖语真抚摸之后,所有围观的龙族都欢呼了起来。
敖语真先是正式为王笑然加冕龙神太子王冠,授予印信、仪仗和一队龙族军队。然后带着一众龙族高层,参观逐日号这大荒第一宝船,引来一阵惊叹之声。
当王笑然走到辛九姑负责的部分之后,顿时一怔,心中大呼“糟糕!”。
果然,当辛九姑看清敖语真的容貌之后,想也不想,直接厉喝道:“是你?”
这一声厉喝又是惊疑又是愤怒,众人纷纷掉头朝辛九姑望来,心道:“这个恶婆娘当真泼辣,在龙神面前也这般大呼小叫。”
龙神眯起眼瞧着她,突然嫣然笑道:“原来是你,十年不见你可老多啦。”
辛九姑见众人惊异、不安,眼色连连,突然想起这妖娆女子乃是龙神。先前惊异恼恨,脱口而出,现下气势登时大馁,颇有悔惧之意,但素来好强,众目睽睽之下仍是冷冷的哼了一声,侧身不答。
王笑然微微一笑,打圆场道:“我们先参观宝船,母皇想要和九姑叙旧情,等待会儿私下再说吧?”
敖语真饶有深意的看了王笑然一眼,然后嫣然笑道:“就依你所说,走吧!”
匆匆参观完毕,王笑然找人叫来科汗淮,准备尽量温和的解决今天的问题。
除了纤纤和亲近的拓拔野、雨师妾、蚩尤,其他人全部被王笑然轰走。之所以带上后三位,就是让以后将会接替神帝之位的拓拔野对大荒局势有一个清晰全面的认识,自己为什么多次说金族会是自己这个阵营的,免得他一头雾水。
客厅之中气氛凝重,科汗淮叹气道:“阿真!你又是何苦呢?你知道我当年的誓言的,而当时你也是发誓了的。”
敖语真今天似乎铁了心要爆料了,于是冷冷的笑道:“那个贱人既然不在乎你,你又何必替她隐瞒。再说,我只是发誓不教第三个人知道,但这里可不止三个人,反正也不是你说出来的,我们女人就是这样。况且,纤纤也不小啦,她有权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
闻言,纤纤急切而又坚定的问道:“龙神前辈,我母亲到底是谁?”
这时,辛九姑似乎隐约猜出一些什么似的脸色刹那青白,又突转红紫,惊疑困惑,喃喃道:“难道…难道…纤纤竟是…”猛然摇头,大声道:“这决计不可能!”
龙神格格笑道:“世上之事,偏生便是这般的巧。纤纤就是十年前我抢走的孩子。当日在我怀中时,她可是睡得很香呢,可是模样却变得太多啦。”
辛九姑脸色转为惨白,目光恍惚,见科汗淮默然不语,显然是默认了,于是直接御使情丝向敖语真脖颈缠去,银光一闪,似乎想要取龙神性命。
科汗淮大喝道:“真儿,手下留情!”
却见那情丝突然崩散,辛九姑闷哼一声,重重的撞在身后的船木上,昏了过去。
科汗淮见辛九姑虽然气弱游丝,却无大碍,心下稍宽。
龙神格格笑道:“放心吧,我怎会下这重手。只是瞧着她讨厌,让她睡会儿觉罢了。”
科汗淮无奈一笑,然后真气探入辛九姑体内,为她疗伤。只听却低声呻吟响起,辛九姑已然悠悠醒转。
纤纤深吸一口气,用略显颤抖的声音对敖语真问道:“龙神,我母亲到底是谁?”
“不许说!妖女,你如果说出来,我必连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诅咒你不得好死,龙族也早晚灭族。”辛九姑厉声威胁道。
“呵呵!随你喜欢,我就偏偏要说,你是休想阻止我的,今天没有人能够阻止我。”龙神瞧着科汗淮,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轻轻的叹了口气,笑道:“科大哥,那贱人对你那般薄情寡义,你护了她十五年,也该够啦。”
辛九姑被科汗淮按着,周身根本动弹不得,面上表情扭曲,眼中却是愤怒、恐惧和悲伤。
龙神轻轻微笑,自言自语道:“这贱人忍心这般对你,你却痴心不渝,念念不忘,始终给她留了颜面。我可没有这般好的忍耐力,我偏偏要教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的嘴脸。”声音温柔,但在九姑耳中听来,却比这冰窖冰雪还要寒冷三分。
科汗淮再次叹气道:“阿真,别这样说,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关她何事儿。”
“都现在了,你还执迷不悟,为她开脱。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一次次的把你当做傻子一样戏弄。”敖语真怒道,然后转身望着纤纤和拓拔野、雨师妾、蚩尤,目光炯炯,微笑道:“纤纤的亲生母亲,便是当今大荒的第一圣女。昆仑山,西王母。”
此语一出,洞中的空气仿佛都已冻结。拓拔野与蚩尤惊骇得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纤纤更是双目无神,似乎有些难以接受。
倒是雨师妾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的确应该如此!是了,这才说得通!”越说眼睛越亮,显然是似乎想通了什么,有些恍然大悟的释然。
辛九姑又是愤怒又是痛苦,嘴角在不断的抽搐。她乃是西王母侍女,十四年前方被流放汤谷,以时间推断,在纤纤出世之时,她当还在西王母身边。
拓拔野和蚩尤很快就想通了,在偷偷地看了辛九姑和科汗淮的神色,更是肯定了龙神敖语真的话语。
这时纤纤却冷漠地开口对科汗淮问道:“是不是?”
科汗淮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仍然默然不语。
见此,纤纤有转头看向王笑然,王笑然缓缓的点点头,两行清泪顿时自纤纤的俏脸上留下。
王笑然满脸怜惜表情的上前抱住纤纤,然后轻抚后背安慰着她,她顿时放声大哭道:“为什么?为什么?”
蚩尤这时低声自语道:“可是大荒圣女必须是处子之身,倘若纤纤是西王母之女,西王母又怎能有今日地位?”
敖语真冷笑道:“这贱人为了今日地位,连女儿和科大哥都不要了。如果不是她那同母异父的白帝哥哥替她百般掩饰,十五前就该被流放到汤谷了,否则怎么会有今天威名赫赫的西王母。”
大荒之中,圣女乃是各族极为神圣的标志,如同圣兽图腾一般不可侵犯。倘若圣女非处子,则犹如全族受辱,不但那男子要被桀刑处死,圣女也逃脱不了被流放的命运。以当年神帝神农氏之地位威望,虽自身得存,却也只能目睹空桑仙子流放汤谷。
但西王母不同,一是知道此事之人无人说起,二是她有一个白帝哥哥。神帝虽然地位尊崇,但并没有白帝那么大的势力。
接着敖语真回忆道:“记得十七年前的一天,我和几个长老、使女,去北海的菊石岛。路上遇上了水妖。一共三十多艘大船将我们团团围住,为首的就是科大哥和那只姓丁的螃蟹。他站在船头,乌金长衫飘舞不停,那笑容看起来又是落寞又是孤单,俊得让我的呼吸一下都停顿啦。”
说道这里,敖语真突然咯咯一笑,对王笑然和拓拔野道:“虽然你们两个也是俊小子,可惜还是比不上那个时候的科大哥。”
雨师妾笑得花枝乱颤道:“那可未必,你那完全是以自己的眼光来看的,我还觉得我们家小野比年轻时候的科大哥更好看呢?”
敖语真不理她,接着说道:“我瞧见科大哥第一眼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今生今世,非他不嫁啦。喜欢就是喜欢,我又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见大家眼神怪异,敖语真不以为意道,只有科汗淮苦笑。
说着,敖语真继续回忆道:“他看见我们一共只有十几个老弱妇孺,就微微一笑放我们走啦。哼,我瞧多半是看我长得好看,否则怎么老冲着我笑呢?那个姓丁的螃蟹不乐意了,说:‘龙牙侯,你每次都这般心慈手软,空手而归,难怪别人笑你是泥土心肠,一冲就垮。’我这才知道,他就是那时鼎鼎大名的龙牙侯科汗淮。从前我听说水妖断浪刀厉害得紧,以一记断浪狂刀就打败了火族的刑天,三天之内打败了火族的十六位高手和三个魔法师,人人都说再过五十年,他就天下无敌啦。没见到他以前,我心里不服的很,心想一个臭男人,未必见得就是我的对手。岂知那天见了他,就被他一个微笑迷得神魂颠倒啦。”
听到这里,科汗淮温柔一笑,但却点头之后又摇头不语,显然不全是敖语真所猜测的那样。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仿佛在遥想科汗淮当日的魔魅风采,然后又满是情义的看着科汗淮微笑道:“科大哥不顾螃蟹的话,还是将我们放走了。我站在船尾一直看着他,心里在想,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就是不做这龙神也不打紧。”
“真儿,是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科汗淮今天的叹气次数似乎特别多。
王笑然笑着打趣儿道:“没关系,您现在单身,我母皇也未嫁,你还可以追一下嘛?”
敖语真摸着脸失笑道:“我不行了,已经老了。”
“不,是我配不上你,你还漂亮的很。”科汗淮还是挺会哄女人的,特别是那种真诚,胜过千万句花言巧语。
“从那以后,我便常常一个人去北海,只盼能再次遇见他。可惜,那半年里,我天天想,夜夜想,象着了魔一般,长老们都说我是中了水妖的蛊邪了,但是就是再也没有碰见科大哥。”
敖语真突然温柔的微笑起来:“上天总算待我不薄,终于让我遇见他了。那天龙兵来报,有人擅闯海底花园,正和看园的海王盾甲蝎斗在一处。我和几个将军连忙赶去。没想到竟然就是他。我看见他的时候,他也瞧见我了,还对我笑了。他一定是认出我啦。我欢喜得紧,心想他果然没有忘记我。可是那几个将军笨得紧,没有瞧出我的心思,竟然还围上前和他相斗。哼,这些人哪里是他的对手,被他三下五除打得落花流水。只是他瞧着我的时候,似乎也有些发傻了,竟然被那海王盾甲蝎蜇了一口,中了剧毒。起初我担心的很,后来又欢喜起来,因为他中的毒只有我才能解,这样我就可以将他留下来啦。”
说道这里,敖语真无限欢喜,可见她对科汗淮用情至深,仅仅是单相思的回忆,还是如此甜蜜。唉!
她柔声道:“我用解药帮他解了毒,却故意加大了解药的分量,这样他又中了解药的毒,需得另一种解药方能救治。我告诉他,要想解这毒,就得循环解毒,在龙宫待上七天。我想只要他待上七天,我定然有法子让他死心塌地的爱上我。他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笑了一笑,就同意了。”
科汗淮淡淡的笑着道:“你那时做的太明显了,所有情绪都全部写在脸上了。我们朝夕相处,我只要不是傻子,自然能够看出来的。”
“哼!我就是要你看出来,你还不是留下来了,心里也定是喜欢我的。不然以你的本事,我又岂能够留下你?”敖语真嗔怪道。
“在龙宫里,我问他:‘为什么来这东海海底,是为了找我吗?’我这话当真是自做多情,不害臊的紧。可是当时我日日到北海,找了他半年,心中真希望他也在这般地找我。不料他笑了一笑说,是来找泪螺的。泪螺是东海海底罕有的宝贝,黛蓝色的螺壳,一丝桃红的螺线,壳里有一颗黑珍珠和一颗透明的珍珠。瞧起来就象是美人含泪的眼睛。吹起来的时候,悠悠扬扬,好听得紧。”
听到这里,科汗淮愧疚的看着敖语真,再次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