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潭之中,拓拔野骑乘着一只白色怪物冲天而起,腰上还别着一把青灰色铁剑。
那只白色怪物倒像一只白鹿,只是身上遍布鱼鳞,腮上长了一对鱼鳃,一张一合。头顶只有一支鹿角,双目火红,脖颈颇长,唇上两条龙须摆舞不停,张口嘶吼时,犬牙交错,威风凛凛。
因其长相,故名白龙鹿。
至于青灰色铁剑,自然是木族七大神器之一的无锋剑了。此剑原是二百余年前,木族圣女空桑仙子的佩剑。当年空桑仙子在东海邂逅神农,两人一见钟情。空桑仙子将无锋剑送给神农,聊解相思。神农在无锋剑上用金刚指刻下两人名字,当作两情不渝的见证。
可惜,后来两人恋情被揭露,由于五族圣女必须为纯洁处子,使得空桑仙子被流放旸谷之中。神农心若死灰,在南际山喝的大醉淋漓,此剑就被抛入龙潭之中。
现在机缘巧合之下,又被拓拔野获取,正是天意冥冥,为拓拔野带来与姑射仙子的三世纠葛。
拓拔野刚刚离开,王笑然就现出身来,笑骂道:“臭小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么好的东西,足够打造十几柄上好兵刃。我还特意给了你一件空间装备,居然都不知道随手捡起来。”
说完,王笑然摄起龙潭底部被拓拔野斩断的铁链,这可是一个奇人用北海十几种上好金铁铸成。
好在这次拓拔野修行了武功,真气灌注与无锋剑之上,自然没有再让无锋剑折断。
王笑然运起【逍遥御风诀】,凭借着在空间手镯上留下的印记,轻易地缀在拓拔野身后。准备一边看戏,一边给他擦屁股。
倒不是王笑然喜欢做保姆,而是为了利益最大化考虑。至少在遇到科汗淮和纤纤这对父女之前,王笑然不准备现身和离开拓拔野。
白龙鹿脚程极快,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拓拔野见前方丘陵起伏,大河横亘,河西几座高山卓然而立,山顶云雾缭绕,黄昏斜阳,将西侧山峰镀了一层金黄,宛如仙山。拓拔野心想,两百里路程,以白龙鹿脚力,理应到了。
当下拍拍白龙鹿的头颈,示意停下。从怀中翻出《大荒经》,再仔细查看。上面写道:“(南际山)又西南二百余里,曰玉屏山。山有四峰,东横大河。其上多松,中峰有天湖。”
对照了【大荒经】,拓拔野见没有错,就整理了一下衣物,准备上山拜访那位叫做青帝的主人。
不过,一天未吃饭的拓拔野感觉有些饥渴,于是准备先吃一顿饭再上去。
找到一块大青石,拓拔野自空间手镯之中掏出许多食物,都是拓拔野提前做好,放到不会变化的空间手镯中,此时就像刚刚做好一样。
之所以如此,实在是拓拔野以前做流浪儿时饿怕了,得了这么一件宝贝,首先做了足够一个月食用的食物在里面。
刚刚酒足饭饱,拓拔野还没有收拾完毕,北方就烟尘滚滚,一群玄衣大汉骑着龙马疾驰而来。
止住想要发飙的白龙鹿,拓拔野利用王笑然教授的封印之法,把显眼之极的白龙鹿封印到无锋剑中,然后运起凌波微步,跟着那一群骑士向玉屏山上行去。
暗中跟着的王笑然暗暗点头,总算这个傻小子还知道收敛,不是那么风骚张扬。
凭借王笑然所教奇功秘技,拓拔野总算跟着前面那群人找到了青帝苑,还冒冒失失的提前溜进去了。
一阵熟悉的箫声响起,拓拔野一听就愣住了,这不是自己离开时神农前辈所唱吗?
萧声渐转高亢,如午夜潮生,浪急风高。陡然急转而下,萧瑟如秋风,淡泊如冬雨。曲声越来越淡,略有回旋,余音袅袅,终于复归寂寥。
拓拔野一拍额头,神农前辈既然和此地主人是朋友,两人会同一首曲子不是很正常吗?
于是拓拔野拱手一礼道:“青帝前辈,在下拓拔野,奉神农前辈之命前来传书,还望前辈赐见。”
结果,拓拔野连叫三遍,里面竟然无人应答,好似刚刚的箫声只是自己的幻梦一般。
拓拔野大着胆子闯进去,发现里面竟然空无一人,但见湖中竹亭的石桌上摆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白色玛瑙香炉,玲珑剔透,炉中紫色粉末,紫烟缭绕不绝。这香味闻起来说不出的奇怪,淡远的幽香若即若离,超然出尘,倒象是方才的箫声。
亭中除此香炉,别无他物。亭外正北,一堵七丈余高的石壁桀然而立,将天湖南角隔为两半。月光照在石壁上,拓拔野瞧得分明,那壁上竟有数十斗大的字。但这字不是刀笔所刻,竟是隐隐凸起,当真匪夷所思。
拓拔野勉力读了十余字,“啊”的一声,大为惊异。那壁上文字乃是:“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这壁上文字赫然便是神农昨日所唱之歌。
拓拔野回想那箫声,合着曲调低声唱来,到迂回低婉处,不知为何竟有热泪夺眶而出。他擦擦眼泪,从空间手镯中取出绿竹笛,放至唇边,悠悠扬扬吹将起来。
他生性洒脱乐观,因此这悲凉之曲由他奏来,清越婉转,哀而不伤。昨日神农唱此歌时固然已超脱生死,拈花笑对日月星辰,但心中却依旧怀有错悔当年的遗憾。拓拔野虽然不知他那刻所思所想,然而由这箫声、歌词中也隐隐体会出一番人生苦短,岁月情殇的悲凉。虽然竹笛简陋,技法质朴,但天性颖悟,笛声较之神农歌声与之前箫乐,别有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尤其在这天湖竹亭,松间明月中听来,如清泉漱石,哓风朝露,有出尘乘风,飘飘欲仙之感。
突然身后有箫声扬起,错落合韵。
拓拔野回头一看,却是一位白衣女子。那白衣女子低首垂眉,素手如雪,一管玛瑙洞箫斜倚于唇。月色淡雅,竹影班驳,宛如梦幻。
白衣女子放下洞箫,抬起头来。拓拔野啊的一声,手中竹笛当啷掉地。月光斜斜照在她的脸上,分不清究竟是月色照亮了她,还是她照亮了明月。那张脸容如她箫声一般淡远寂寞,仿佛旷野烟树,空谷幽兰。
拓拔野脑中一片空白,天地万物一片死寂。只听见自己卜通卜通的心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快。被白衣女子的绝世容光所震惊,他还没有见过如此风华绝代的女子,就像梦中的仙子一样。
见拓拔野的样子,白衣女子好像已经司空见惯了一样,朱唇轻启,空灵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道:“刚刚的笛子是公子所奏吗?”
声音就像一泓清泉,融化了拓拔野情窦初开的春心,喃喃自语道:“难怪!”
“难怪什么?”
“只有姑娘这样的仙子才能够吹出如此的仙乐!”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宛如冰雪初融,春暖花开。也没有理会表现欲强烈的骚年连换数个自我良好的造型,而是打量了一下拓拔野腰间悬挂的无锋剑,然后问道:“神农和你是什么关系?无锋剑又是从何而来?”
不知为什么,倘若是别人问起,拓拔野或许就守口如瓶。但是面对这位一见倾心的仙子,拓拔野就直接一五一十的就把自己所知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抖落了干净。
王笑然以手扶额,真想撞墙,又为神农悲哀。亏得这是姑射仙子,若是敌对一方,现在岂不是被这个混小子卖了个一干二净,这也太见色眼开了吧。
接下来,在姑射仙子的话语下,拓拔野老老实实的把无锋剑和神农血书、神农令都给姑射仙子看了一遍。
姑射仙子道:“近几年青帝见首不见尾,想要找到他怕是难了,你还是直接去蜃楼城找乔城主吧,希望神农令和血书可以震慑对方。”
拓拔野失望道:“那仙女姐姐能够跟我一起去一趟蜃楼城吗?”
姑射仙子微微一笑道:“不能!”
拓拔野于是更加失望,似乎还在没有找到青帝之上。
就在这时,远远的一个声音传来,声浪滚滚:“朝阳谷十四郎奉家父之命,前来拜见青帝!”
姑射仙子眉头一皱,拉着拓拔野向后行去道:“朝阳谷的人来了,咱们先避一避。”
拓拔野见姑射仙子拉着自己的袖子,还有一句咱们,顿时心里喜滋滋的,老老实实的被姑射仙子拉着向后方行去。
接下来就是一群人等在青帝苑外,连喊几声却无人应答,直到蜃楼城狂人段聿铠和朝阳谷的人动起手来,然后直接骂骂咧咧的闯进来。
青帝苑中,两人就这样大打出手,丝毫也没有顾忌一下天下五帝之一的木族青帝灵感仰的感受。
十四郎以指控兽,指挥着水族和白龙鹿齐名、最为凶顽的十八灵兽之一的幻电玄蛇压着段聿铠打,很快就打得他重伤吐血。
段聿铠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好的一场求援,直接被自己搅合。别说青帝不在,如果真在,首先就要迁怒于他和蜃楼城。
真是一个猪一样的队友,王笑然不屑的撇撇嘴。
还狂人,有本事的狂叫狂放不羁,没本事叫狂妄自大。
很明显,这就是一个没本事又狂妄自大的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