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割在这里!”“抓住察割,赏黄金千两!”
轰的一声,另一边传来来历不明的爆炸声,惊人的烟尘冲天而起。这一边,却有更多的华夏兵将涌来,察割一声暴喝,恶气往前狂涌而去,冲在最前方的数十名华夏并将,竟被瞬间击得血肉横飞。
在他身后,残存的蛮族勇士涌上前去,护送着他,不断的往前冲,竟是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战场扩散得非常开,虽然从四面八方看去,到处都是人,但却是异常的凌乱。只是这个时候,蛮军早已被打得四分五裂,华夏一方却不时有新力军杀入,面对着溃败的局势,战场上,个人的武勇也难以逆天。
而后方,追逐的华夏兵也已席卷而来。整个战场上,论起个人实力,无人是察割敌手,然而此刻的察割,竟也只能咬牙切齿的,冲过一道道阻截的华夏兵,杀出一条血肉。
眼看着,察割带着上百名蛮族的勇士杀出,逃窜而去,后方率数千精骑追来的王克远和岳青,也不敢离阵追他,回身打扫着战场,既定的战略,原本就是能够留下察割最好,实在留不下,便消耗他的体力,然后尽可能的歼灭蛮军的有生力量。
嘶喊不断,血流成河,以往不知屠杀了多少华夏百姓的蛮军,此刻被分割成了无数块,竟也逃脱不了被屠杀的命运。空气中硝烟未散,弥漫的烟尘,在纵横来去的马蹄下滚滚卷起。
同一时间,一个名为“雀眼”的,由江湖人组成的网络,也在高的运转着。
这些人的武功,未必高绝,但都有着潜踪匿迹的本事,而能够监视远方的望远筒,也是这些人必不可少的标配。
随着察割逃窜的方向,一个个信息,以极快的度往北边传递而去。然后,纯粹由华夏的武林中人组成的高手,不断的袭击和拦截,并迫使察割不停的改变他逃亡的方向。
虽说兵败如山倒,在这样的处境下,察割也无法保住随他追击华夏天子的精兵,然而,想要真正的将他击杀,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随后的三天里,察割兵败的消息,以极快的度扩散开来。
横州边境,营寨延绵。这里乃是断稼军的主力所在,原本奉命勤王的断稼军,面对着盆敌烈阻截的兵马,并没有动攻击,而是选择了最有利的地形,靠山倚水,安营扎寨。
此刻,主寨之中,“断尘嚣”楚翰冠,正与他的谋士刁纪铭,以及几名军中主要将领,一同商讨着局势。
楚翰冠拂须道:“看来这一次,天子已经难逃豹王之手,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做?”
刁纪铭沉吟道:“原本以为,至少朝廷能够偏安南方,没想到形势一下子变得如此。接连两代天子被抓,大周基本就等于是灭了,即便日后有人再找出皇室血脉,拥立为帝也是无用。这种情况下,我军无论如何,都必须保存实力,绝不可与蛮军交战。察割就算灭了周廷,但他毕竟是蛮胡,对整个南方不可能传檄而定,剩下的州府,还是得一个个打过去。”
继续道:“实在不行,我军也只能往岭南撤走,看看能不能在化外之地,占得一块地方,划地称王。华夏既亡,蛮族和苗军,终究也不可能长久的和睦相处,再加上察割自身也是野心勃勃,共患难易,同富贵难,蛮族在没有华夏这个大敌的情况下,内部争抢地盘,难免分裂,我军也未必没有机会。”
其他将领彼此对望,都有一些无奈。蛮军势大至此,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楚翰冠道:“红巾军目前正全力迎战马景战的苗军……”
刁纪铭摇头道:“我也不知红娘子和鬼军师为何如此不智,以他们当前的实力,绝不可能是马景战的对手。不过,也幸好有他们挡住苗军,协助我军‘勤王’,这一来,我军实力无损,等红巾军一败,我军便可转身,反过来抢夺他们的地盘。等察割占据江南,我军则避其锋芒,往普安打去。唉,如此一来,虽然失了争天下的机会,但是迫不得己,也只能如此。”
“楚帅!师爷!”一名将领急急奔入,“西边和长河战报传来。”
刁纪铭道:“西边的战报,应该是红巾军败了,呵呵,早就说过,以红巾军当前的实力,怎可能是马景战苗军的对手?罢了,看来我军也该掉头了,红巾军虽然兵败,但毕竟斗志不凡,马景战方自打了一场大战,还得休整,估计暂时无力阻截我军攻下鸣山。至于长河……呃,长河能有什么战报?”
那将领道:“红巾军大破马景战苗军主力,马景战一方死伤惨重,目前已逃入蔷薇湖。此外,大周水师与蛮军水师在长河卷面决战,蛮军尽溃,战船全毁。”
楚翰冠猛然站起。刁纪铭大惊:“红巾军大破苗军?这怎可能?传信之人是否失心疯了,大周现在哪里还有水师?”
那将领道:“我原本也不相信,反反复复问了几遍,看来的确如此。击溃蛮军水师的战船,来自岭海,似是属于南剑宣慰司,然而领军的却是龙虎山的执法真人和伍柳仙宗的宗主伍重。”
楚翰冠与刁纪铭尽皆怔,面面相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忽的,一名士兵入帐禀道:“楚帅,有一位自称秦泽的江湖人,在寨门外求见!”
楚翰冠道:“秦泽?就是那位近来声名鹊起的秦二?”
刁纪铭道:“这秦二,乃是东南武林盟主宁江身边的重要干将,可请他近来,听听他说些什么。”
楚翰冠道:“请他进来吧!”
那兵士出帐而去,过了一会,一个随其而入,拱手道:“在下秦二,见过楚帅。”
楚翰冠坐在案后主座,道:“秦二侠客气了,不知秦二侠此番到来,有何要事。”
秦泽道:“在下奉宁盟主之命前来,宁盟主言,断稼军奉命勤王,到了这里,却始终避敌不前,是何用意?盟主请楚帅出兵,与蛮军偏师交战。”
楚翰冠冷笑道:“谁说我军避敌不前?只是在寻找机会罢了。盆敌烈乃是察割手下大将,威猛难当,我军一时难以越过雷池救援天子,又有何办法?宁家军何尝不是被蛮军偏师阻于饶州?各州各府的官军,或是来不及救援,或是畏敌不前,尽皆如此,岂止我军?”
刁纪铭在一旁,嘲弄的道:“更何况,我军现在乃是官军,楚帅有朝廷下的剑印。未能突破蛮军,天子都还不曾怪罪,宁江那厮现在并未入朝,既无官,又无职,他凭着什么,有胆子来号令我军?”
秦泽笑道:“楚帅说,宁家军被蛮军偏师阻于饶州?”
楚翰冠冷笑道:“难道不是?”
秦泽叹道:“贵军的情报还真是落伍,南边的战报,还没有传到楚帅手中?看来楚帅还不知晓,神武左军已经在剑州成功救下天子御驾,且大破蛮军主力,察割的亲率的本部精骑,全军覆没。”
楚翰冠失声道:“什么?”
刁纪铭皱眉道:“秦二侠莫开玩笑,神武左军还在饶州之事,人所共知,他们如何会跑到剑州去?”
他们周围的其他将领亦是彼此对望,然后一同盯着秦泽,尽皆起疑。
秦泽毫不客气的道:“是或者不是,相信战报很快就会传来,到时楚帅和刁师爷自然知晓,想瞒瞒不住,想骗骗不了。宁盟主让我来告知贵军,目前察割正往这个方向逃窜,盟主已动江南的武林人士,漫山遍野,搜索和追杀察割。察割兵败的消息,相信盆敌烈也很快就会知晓,若是因为贵军避战不前,未能拖住这支蛮族偏师,导致盆敌烈成功救援察割,一切后果,由贵军自负。”
说完之后,他抱一抱拳,就这般转身离去。
他的态度,让楚翰冠与众将领火冒三丈,然而他所带来的消息,却已让所有人尽皆震撼,一时间也没有人去管他的无礼。
楚翰冠道:“师爷?”
刁纪铭亦是动容,负着手,来回踱着步子,过了一会,道:“不管怎么想,神武左军都没理由出现在剑州,但是以这位秦二侠的声望,应该也不会特意来说这种谎言。更何况,正如他所言,这消息是真是假,我军很快就会知晓。”
想了想,又道:“不管怎样,先让全军做好准备,如果察割主力真的兵败剑州,盆敌烈必然回师救援,那我军自然当衔尾追击,将其拖住。若是反过来,天子已经落在察割手中,我军立刻撤走。”
当下,命令布下去,全军动了起来。而仅仅是在半个时辰之后,剑州方面的消息就已经传来……察割精骑全军覆没。
虽然已经有了一些准备,然而当这个消息确实的传来时,依旧让断稼军的众人目瞪口呆。楚翰冠看着刁纪铭,等着他做出判断。
刁纪铭却是盯着地图,喃喃地道:“没有道理的,这是没有道理的!南剑宣慰司的战船,击溃了蛮军水师,战船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哪怕调集再多的工匠,至少也得近一年的时间,才能造成如此多的战船。既然有这般多的战船,为什么一开始朝廷不用?除非……除非连朝廷都不知道?是了,这必定是神宗在位、宁江为相时就开始在暗中进行的事。但是,神武左军怎会一下子跑到剑州去?神武左军在剑州,那之前在乌栖湖驻扎的那支军队,又是什么……”
紧接着再次一震。
楚翰冠长叹道:“神武左军和南剑军的新兵,早就已经相互换防。如果南剑宣慰司与神武左军互相配合,利用彭夷山脉在转移兵力,的确是难以引人注意。但这必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做到的,起码已经进行了三个月,甚至有可能更久。又或者,神武左军的重要将领在去年南下后,早就已经在暗中调往了岭海,在岭海练兵并相互调换兵力。只是这一来……”
刁纪铭睁大眼睛,汗如雨下:“除非宁江早就知道天子会南逃,否则这样的调动毫无意义。他为何知道天子必定会南逃?除非他知道,长河天险必然会落入蛮军手中,长河天险一失,临安根本不可能守住。但是他又怎么知道长河会失?除非……他早就知道蛮族藏着不为人知的精锐水师。他明知道神册宗倍暗中训练水师,却坐视不管。他任由天子一路南逃,几次三番,差点落入敌手,却始终按兵不动。是了,三衙军中,必定也有人和他配合,护送天子一路逃到剑州,迫使毫无防备的察割精兵简骑一路追赶,战线拉长,最后落入以逸待劳的宁家军的埋伏……”
另一名将领喃喃的道:“难怪那个时候,红巾军会突然接受朝廷招安。鬼军师和宁江,肯定是串通好的。神武左军奉命平定西南,与我军交战,势在必行。但是,红巾军受了朝廷招安,在红巾军与神武左军的两面夹击下,我军自然也只能跟着红巾军,接受朝廷招安。神武左军表面上反对招安,实际上,这却是他们的计谋。那个时候,如果我军真敢不顾一切的,放开手脚攻击神武左军,就会现,在乌栖湖驻扎的神武左军……其实就是个空壳子?”
刁纪铭猛的一口血喷了出来,惨然笑道:“好局!好局!以天子为诱饵,诱敌深入,做得出来……这些人还真是做得出来啊!”
喷出的血水染红了地图,艳红如花。众将彼此对望,尽皆无语。
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名探子急奔而入:“楚帅,盆敌烈主力突然撤退,不知意图为何。”
楚翰冠道:“看来,察割兵败的消息也传到了盆敌烈耳中。”看向刁纪铭:“我们该如何做?难道真的要按着宁江之言,进攻盆敌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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