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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养浩走后再没有人过来骚扰,废帝的第一夜总算平安度过,韩孺子躺在又冷又硬的小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总是出现初见崔小君时的样子:瘦小的脸上沾着几缕湿发,大大的眼睛里既惊慌又镇定。
不管她是谁的女儿,都是自己的妻子,一定要接到身边来,韩孺子再度下定决心。
杨奉说他想出了主意,当时却不肯透露,而是让倦侯耐心等待。
夜里很冷,侯府里连盆炭都没有,韩孺子怎么都睡不着,干脆坐起来,裹被打量书房,双眼慢慢适应了夜色,根据白天时的印象,能够大致看出房内的摆设。
书架上先要填满书,桌上要摆好笔墨纸砚,角落里的熏炉没必要保留,应该再添一具兵器架,摆几柄刀剑……孟娥还会再来教自己内功吗?接回崔小君之后,崔家会做出什么反应?还有东海王,如果真是他继位,就算只是傀儡,对自己也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韩孺子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裹着被子侧躺在床上,身体蜷成一团。
张有才敲门进来,一边搓手一边哈气,“真冷,冷得我都不饿了,不对,是更饿了,只是感觉不出来,肚子都冻僵了。主人也是一天没吃饭,很饿了吧?”
韩孺子起身跺跺脚,“跟你一样,觉不出饿来。”
“应该找个胖点的宫女给主人暖暖被窝……”
韩孺子连连摇头,昨晚他撵走了所有的服侍者。这间书房只属于他一个人,不想让外人随意涉足。
蔡兴海在屋外喊道:“开饭啦,开饭啦,大家快出来。新鲜的、热乎乎的饭菜啊!”
“连蔡大哥也不守规矩啦,当咱们是乞丐吗?”张有才向门口跑去,“我去给主人端来。”
刚一推开门,蔡兴海已经端来了,张有才接到手中。只看一眼就停下脚步,惊讶地说:“咦,怎么只是米粥和咸菜?这、这是从街边弄来的吧。”
“花钱买来的,百王巷里没有商铺,跑出好远才买来的,请倦侯先对付一餐,杨公已经派人去添置米面油柴了。”
“那也太简陋了。”张有才看着热腾腾的米饭,喉咙蠕动,不停地咽口水。
“快端来,我已经感觉到饿了。”韩孺子叫道。
张有才将托盘放在书案上。眼睛还盯着米粥不放。
“出去吃饭吧,你在这里盯得我不自在。”韩孺子笑道,一想到不用拜见太后、不用枯坐终日,他的心欢快地跳动起来。
米粥香甜,咸菜脆咸,正是绝配,韩孺子尝过之后就再也停不下,很快就吃完一碗,对站在门口的蔡兴海赞道:“想不到宫外也有如此美食,难得的是做法简单。只是碎米和萝卜。”
蔡兴海笑道:“倦侯这是真饿了,吃惯之后就不觉得好了。”
杨奉走进来,对韩孺子说:“吃好了吗?咱们出发吧。”
“去哪?”韩孺子站起身,以为杨奉要去接崔小君。
杨奉将简陋的书房扫了一眼。“再怎么着你也是列侯,去跟我将侯府该有的东西都要来。”
“侯府该有什么?”韩孺子对此可是一无所知。
“跟我来吧。”杨奉转身,韩孺子跟上去。
蔡兴海毕竟已有职务,不宜跟随倦侯外出,小太监张有才在厢房里吃了三大碗粥,看到倦侯跟杨奉要走。放下碗追出房间,“等等我!”
又有一名小太监从对面房间里走出来,皱着眉头,不停拉扯身上的衣服,好像很不高兴,但是也跟在倦侯身后。
“你是谁?”张有才吃惊地问。
“我叫杜穿云,江湖人称飞龙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有才,哦,你是昨晚的那个小子,你是江湖人,怎么……怎么也来当太监?”
“呸,我才不是太监,我这是隐藏身份,保护你的主人。”
“那也不能抢我的位置啊。”张有才感受到了威胁,抢先几步,离主人更紧一些,“既然是隐藏身份,你干嘛告诉我姓名和绰号呢?这不就泄露了嘛。”
“嘿,你这个家伙不知好歹……”
两名少年边走边吵,到了大门外,杨奉喝道:“从现在起闭嘴,一直到回府之后才能说话,明白吗?”
“他不说话我就不说话。”张有才道。
“你别挑衅就行。”杜穿云更不服气,他的年纪大些,可是身躯瘦小,跟张有才区别不大。
门外栓着两匹马,杨奉一匹,倦侯一匹,另两人只能步行跟随了,张有才不觉得有什么,杜穿云却觉得不公平,张嘴刚要说话,看到张有才滴溜乱转的眼睛,又闭上嘴。
韩孺子只在皇宫里学过几天骑术,勉强能驾驭坐骑,路上又都是积雪,不敢走得太快。
杨奉也不催促,与他并驾,边走边说:“倦侯府归礼部主爵司掌管,缺东西就找他们要;你是倦侯,没有封地,但是在户部有一份俸禄,食租八千户,不少啦,能与某些小诸侯一比;你是宗室子弟,在宗正府还有一份收入。他们既然不肯主动送来,咱们就去要。”
“能要来吗?”韩孺子从来没向任何人索要过东西,因此不是很有信心。
“待会就知道了。还有京兆尹衙门和巡城司,百王巷闹这么大动静,他们居然都不来查看一下,实在是失职。最后再去一趟宿卫营,告羽林卫和虎贲卫一状。”
“可是咱们已经答应张养浩……”
“不提他的名字就是。”
杨奉将这一天的事情安排得挺满,韩孺子心里却没底,暗自寻思,那些衙门既然一开始不肯尽职,贸然找上去恐怕也不会有结果,自己当皇帝的时候就是傀儡,现在成为废帝。更没有人在乎了。
可他什么也没说,想看看杨奉会用什么手段。
离开百王巷之后,街道上开始热闹起来,路上的积雪都被踩化了。人来人往,没人认得废帝,对三名太监也只是多瞧两眼而已。
韩孺子从来没见这么多人,登基的时候人倒是不少,可那些仪卫、大臣、太监都跟木偶差不多。要么站立不动,要么亦步亦趋,不像这街上的人,脚下走着,嘴里说着,谁也不用在乎其他人。
韩孺子很喜欢街上的气氛,就是觉得过于吵闹,让习惯清静的耳朵有点受不了。
张有才又变得兴奋了,嘴一直就没合拢,眼睛都直了。与他并肩行走的杜穿云时不时发出嘲笑。
倦侯府在北城,礼部位于皇宫南门以外,绕行小半圈,多半个时辰以后赶到了。
这一带的部司衙门不少,门户无不高大庄严,向北望去,隔着城墙能见到高耸的泰安殿。衙门口都有兵丁把守,普通百姓不敢靠近,杨奉、张有才、杜穿云都是太监打扮,刚一停下。就有门吏上来请安问话。
杨奉也不下马,说:“礼部尚书元大人在勤政殿议政,留此坐堂的大人是哪一位?”
门吏吓了一跳,知道这位太监不同寻常。“回公公,今日坐堂的是宁侍郎。”
“叫他出来,还有主爵郎中,一起叫出来。”
门吏再吓一跳,“请问这是哪位贵人?”
韩孺子年纪小,穿着也不像官员。门吏因此猜他是贵人。
杨奉眉头一皱,“让你的大人出来,他们认得。”
门吏也算见过世面的人,越瞧老太监身边的骑马贵人越奇怪,正打量着,老太监的马鞭甩了过来,在他头顶发出一声脆响,随之是一声怒喝:“还不快去!”
门吏抱头跑进衙门,好像真的挨了一鞭子似的。
韩孺子小声问:“有必要……这样吗?”
杨奉道:“按正常程序,咱们至少得三天之后才能见到管事的人,倦侯等得了吗?”
韩孺子吐下舌头,“我多看少说。”
衙门口的兵丁和门吏都在指手划脚,杨奉全不在意,里面走出一名穿官服的人,立于门内张望,杨奉认得这是一名低品级的小官,也不理睬,但是挡在倦侯身前,不让对方看到。
小官左瞧右望,一脸困惑地回去了,又过了一会,里面走出一名五十多岁的官员,门口的兵丁与门吏立刻躬身行礼。
官员神情冰冷,像是睡得正香的人被硬生生叫醒,十分不耐烦,也是站在门内,第:“阁下是哪位公公,怎么连张贴子也不递?”
杨奉不理他,拍马前行两步,让出身后的倦侯。
门内的礼部官员终于看清来者的相貌,别人都不认得,他可认得,皇帝登基、退位的时候,他都在场,偷偷瞧过几眼。
可他不敢相信,揉揉眼睛,突然大叫一声,转身就跑,将门口众人吓了一跳,在他们的印象里,大人可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
被抛下的小官没明白怎么回事,但是态度越发恭谨,抱拳后退,“请稍等,再等一会,我这就……”
小官转身也跑进衙内。
韩孺子忍不住又小声问道:“咱们就这样等着吗?”
杨奉冷哼一声,“倦侯现在是天下第一大煞星,站在哪个部司门口,哪里的官儿就会吓得魂飞魄散,等着吧,待会咱们要什么有什么。”
韩孺子既惊讶又好笑,想不到废帝也有这么大影响。
站在地上的杜穿云听到了两人说话,也忍不住插口道:“这不就是无赖吗?地方上的混混常用这种手段。”
杨奉冷冷地说:“讹诈百姓的是混混,讹诈皇家的是豪杰。”
韩孺子哑然,昨晚他还被混混和官兵围困过,现在却以混混的手段讹诈官府,一暗一明之间,差别实在太大,他一时间有点搞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