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滚字,让气氛彻底沉默起来。
文妙彤举着刀叉的双手定格在半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她很想问问这位小老头,您老就不能转过脸回头看一下我嘛?
就算猪八戒,也没有这么不受待见的。
好在……
好在文妙彤不是一个知难而退的人,他也没有这么个欠揍的爸爸。
既然这位欠揍的老师傅只是凶了她一句,那文妙彤就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言不发的将碟子里牛排切完,再推到巧师傅的面前。做完这一切,文妙彤乖乖起身离开。
宣传片预计要拍摄五到七天,赶在春节前完成拍摄任务。
文妙彤的机会还有很多。
离开座位,文妙彤加入了那群小演员的谈话中。虽然在这个小圈子里她有些被排挤,但她总不至于像那位超凡入圣的巧师傅一样,连个说话朋友都找不到。
一边经营着这个临时社交圈,文妙彤一边留意巧师傅那边的情况。
结果她看见巧师傅在吃完肉之后,恍若无人地,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牛皮包裹。那是一个小巧的工具包,他从里面选了根看不出用途的细小金属棒,有滋有味的剔着牙。
“……”
文妙彤不止想逃跑,还想哭。
待到晚宴结束,丁导演把剧组成员和演员们叫到了一起,开始布置往后两天,在中云市的拍摄任务。
中云这里有天网航空公司总部,也有机场总部,所以这里也是重要取景地之一。
任务布置完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剧组全体人员就入驻喜来登酒店中。
负责工业技术指导的巧师傅,自然也跟他们一起参与了拍摄任务布置会议。本来会议结束后,巧师傅让丁导演派车送他回工厂,不过天色这么晚了,加上明天又要天不亮,就赶早去拍摄。
丁导演怎么忍心让一位老人来回奔波,就热情挽留他也住在酒店中。
文妙彤虽然想不明白,巨兽工业怎么会对这样一位顶尖的工程师那么吝啬,连辆专车都舍不得配,但文妙彤知道,自己的机会又来了。
她很有心的记下了巧师傅的房间,然后赶紧回房洗了个澡,换了套略微土气的休闲衣服。然后手里攥着个样式极为古朴的怀表,走到巧师傅房间门口。
文妙彤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鼓起勇气敲响房门。
嘎吱一声,门开了。
穿着工装的巧师傅,很严肃地询问,“什么事?”
“啊~巧师傅,您……您能帮我一个忙嘛?”文妙彤小心翼翼地举起怀表,表情中带着淡淡忧伤,“这块怀表,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唯一纪念。只是上星期我从美国坐飞机前往尚海时,怀表不小心跌到了地上,指针再也不走了。”
“早就听闻,您您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工程师。”
“我…我能不能求求你,帮我看看这只怀表,还有办法修理嘛?”
之前的铺垫,只为了这只怀表。
文妙彤和背后的组织们,精心研究过巧师傅的性格,分析过任何能够打听到的资料。所有结果都表明,这位巧师傅无论有任何严重的性格缺陷,都掩盖不了他在工业领域,尤其是精密加工这块的举世无双。
人不是机器,没有任何人不渴望获得认同。只是有些人情商很低,不善于表达自己。
那文妙彤就给这位情商为负的巧师傅,创造一个机会,让他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同时一只小小的怀表,还能非常巧妙的,把巧师傅的想法,往金钱方面领一领。
修了表,那得要报酬吧?
虽然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厚着脸皮对一位我见犹怜美女索要报酬,尤其是金钱方面的报酬。
但这不妨碍文妙彤主动给呀!
“十万!”
“什……什么,您说什么巧师傅?”文妙彤愣住了。
“我说十万块,修好你这只垃圾怀表,你给我十万块。”精巧大师这一刻变得骄傲起来,他的眼神不再是冷漠和无视,而是一种对工业精神的守护和尊重。
道理很简单,这块垃圾怀表连一万块都不一定值。但除了老板之外,别人让他出手,最低就得十万块,这还是看在这位雌性好言好语求着自己的份上。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文妙彤一方面诧异这位巧师傅是不是脑子有病,修一下手表就敢要十万块,还是问像她这样的美女索要。但话又说回来,他敢开口要十万块,这不正显得巧师傅无比贪婪嘛?
贪婪的人,是她们最喜欢的人。
文妙彤内心迅速衡量一番,觉得不会有诈后,就露出一副很心疼,但巧师傅您既然开口了,我就一定按照您意思办的信任表情。
“那进来吧。”
文妙彤乖乖走了进去,又顺手关上门。
这块怀表是英国多重壳的早期银质怀表,看背后怀表制作人的签名,可以得知表的历史已经有一百五十多年。
当然,这块表不是出自知名匠师之手,自然表的价值也就极为有限了。
另外这块表确实坏了,坏的地方还非常隐蔽,不太好修。文妙彤走进房间也不说话,就坐在椅子上,等待巧师傅发言。他想借修表之机做点什么也好,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好,文妙彤都有应对方案。
“啪嗒~”一声。
精巧大师把这块怀表的表盖打开了,露出里面已经褪了色的珐琅表盘面。
因为工业加工技术限制的原因,那个时候的古董表大多采用机锁结构来固定外壳,这样可以节约成本,方便维修。精巧大师只是看了一眼,就找到隐藏在表盘六字下方的机锁。
小巧的工具包他一直随身携带,顶开机锁再打开怀表防尘罩,露出里面金光闪闪的铜鎏金质地机芯,还有冠状擒纵、以及塔轮和芝麻链装置。
只看了十秒不到,精巧大师就用细针样的工具在里面戳了戳,接着把防尘罩一盖。
“好了。”
“十万块。”
文妙彤的演技再次被打断,十秒不到就搞定了的剧本她完全没敢想过啊,这该怎么演?
按之前推演,一位在精密加工领域里造诣非凡的工程师,必须把机芯拆开详细观察里面运行的原理,才能找到问题原因,这个时间大概需要一小时到两小时。
对方花费时间越多,文妙彤就能表演的越是过意不去。
如今只能临场发挥了,文妙彤很是激动的站起来捧起怀表。怀表确实修好了,文妙彤用特质钥匙从背后上弦,怀表就滴滴答答走了起来。
“巧师傅!”
文妙彤眼角隐隐有泪水划过,她一把抱住了比她还要矮上半个头的精巧大师。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话放哪个国家都适用,尤其对方还是一位打了几十年光棍的小老头。
对方意料中的手足无措,紧张像一块木头样的身体反应没有传来,文妙彤反而被巧师傅一把扣住了手腕。
“怎么~想赖账?”
“啊…啊不是,巧师傅。”文妙彤下意识想挣扎,她受过专业格斗训练,认真起来三五个壮汉都能撂倒。可是文妙彤刚刚起了挣扎之心,赫然发现这位小老头手上的力气,比她猜想的至少大十倍。
文妙彤被这位小老头一把按在了床上。
“那就赶紧把十万块拿出来,不然你别想出这个门。”
“……”
文妙彤感觉背后压了一座大山,别说动弹,她连说话都费劲。
这一刻,她是真哭了,“我…我,钱在卡里。巧师傅,您帮我修好了怀表,我只是……只是太激动了,让我想起了父亲,就忍不住抱了您一下。”
“我看你,是想抱一下,然后不给钱。”
最终,文妙彤乖乖地用手机转账了十万块,到这位小老头报的卡号上面。
“巧师傅,您…能松开我了么,好疼的。”
精巧大师从兜里掏出个老式手机,确认工资卡上有十万到账后,才松开对文妙彤的牵制。
后者落荒而逃,跑到门口才想起怀表和手机丢在床上,又赶紧折回来抓起这两样东西继续跑。
她看精巧大师的眼神,像是绵阳看住了狮子,全是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