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绩却是没有心思注意到李弘的异样,而是神色之间有些落寞的继续幽幽的开口道。≧>
“殿下说的没错!老夫老了,在想继续撑着,也撑不起了!一场粮草的克扣,都要老夫扛着陛下钦赐的斧钺到政事堂去,这些年军方的确是大不如前了!”
李弘有些默然,乱世倚重军队,盛世倚重文臣,这本就是治国之道,纵然英雄如李绩一般,也逃不过这一点。
不过说到底,一个国家的基石还是军队,想必有几分见地的统治者,都会意识到这一点,李治自然也不例外,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军方并没有极为出色的人才出现,但是依旧能够和文臣抗衡的原因所在。
不说完了那句话,李绩却忽然变得有几分失落,眼眸当中也带着一丝恍惚之色,似乎是忆起了什么事情。
“当初苏兄收守约做他的关门弟子的时候,老夫其实是不看好的,因为他性子太过沉稳,作战也是稳扎稳打,上次西征的奇谋算是他为数不多用了诡道的战事了!
但是那时候苏兄坚持,老夫也没有办法现在看来,苏兄看人的眼光,的确是比老夫高了不少,守约虽然性子沉稳,于战阵之上难以十分出彩,但是若是统领军方,坐镇长安,却是比那些只知道冲杀的粗汉强了不知道多少!”
李绩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裴行俭,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慈祥之色。
李弘有些恍然,想必李绩口中的苏兄,指的就是当初名镇一方的大将军苏定方!
裴行俭当初就是在苏定方的帐下听用,最后被收为了他的衣钵传人。
只是这番话,恐怕老头子也是第一次吐露出来,是以就连裴行俭都有几分惊愕,不过顿了顿,裴行俭的脸上有几分惭愧之色。
“学生天资愚笨,让老师失望了!”
的确,别人不清楚,但是裴行俭自己清楚,兵者诡道,但是自己却是善用堂皇之军,虽然这些年军功累累。
但是若是说像李绩,苏定方这样的当世名将,却是还差得远!
“你做得很好,当初苏兄临终之时,说你能够扛起军方的担子,的确是没有说错!”
李绩的脸上浮起一丝温和的笑意,淡淡的开口道。
不过李弘的却是带着几分疑惑问道。
“话虽如此,李师,这和这次东征之战有何关系?”
裴行俭是军方的接班人,这一点是李弘早就知道的,李绩以前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的种种行为都清楚的昭示了这一点。
所以给李弘带来的震惊还是有限的,他更加关心的是,为什么李绩如此坚决的反对裴行俭担任东征的主帅!
“殿下还不明白吗?”
李绩的口气当中带着一丝不悦。
“守约是军方以后的支柱,所以他不容有失,这次高句丽内乱,虽然是大好时机,但是毕竟还是凶险,所以老夫不准他前去!而且……”
不知为何,李绩的话说到一半,竟然有几分犹豫,不过片刻后,李绩还是继续开口道。
“事实上,今天老夫在此等候殿下,是想要和殿下做一笔交易!”
李弘的眼神微眯,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虽然早已料到今天这趟英国公府之行不一般,却没想到竟会展到如此地步。
在此种境地之下,想也知道李绩所提出来的交易不可能是小事!
“什么交易?”
顿了顿,李弘轻声开口问道。
“最近的长安城当中,雍王殿下风头正盛,但是实际上他能够拿出的人马并不多,真正死忠于他的,恐怕也就只有刘仁轨了!”
李绩神色淡然,开口说道。
“李师是什么意思?”
听了前者的话,李弘的心中微动,面色上却是平静如常,继续开口道。
“老夫帮殿下调开刘仁轨,殿下保守约入政事堂!”
李绩的脸上不带丝毫喜怒,淡淡的开口道。
李弘的眉头微皱,心中却是有些恍然。
怪不得这些年李绩一遇到战事就将裴行俭推出去,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李绩的这句话看起来没头没尾的,但是若是连起来他刚刚的话,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裴行俭这些年南征北战,于军方的资历威望早已足够,但是相对的,在朝中的话语权则是小了不少。
相反的是,刘仁轨作为裴行俭地位的威胁者,同样出身武将,自从进入政事堂之后,便再未领兵出征,在军中的势力也被削减了大半,但是在朝中的势力却是不小。
如今李绩这是想要借着这次东征的机会,将刘仁轨打了出去,从而保裴行俭入政事堂了!
“尚书省右仆射,可是尊崇之极的身份,李师如何能够有把握?”
李弘的眼神微眯,开口问道。
要知道,如果说是军功和尚书省右仆射的身份摆在眼前,刘仁轨肯定不会去凑东征这个热闹,李绩如何能够有此把握呢?
“这一点殿下不必担心,就算他跑的再远,根基依旧在军队当中,老夫自有办法,殿下只要说答应不答应便好!”
李绩的声音显得有几分不耐烦。
但是李弘却没有急着做决定,反倒是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神色,轻声开口道。
“既然英国公说这是一场交易,那孤也就直言了!英国公应当知道,在孤的眼中,六弟纵然是有了刘仁轨等人相助,也没有什么大的威胁。
只不过六弟有此野心,父皇也想要借他磨练孤,方才有了今天的局面,英国公凭什么会认为,孤会答应这桩交易?或者说,英国公觉得,孤解决不了刘仁轨吗?”
李弘的这番话很狂妄,也很出格,但是不得不说都是实情!
如今的雍王看似繁花似锦,实际上却是无根之木,全靠李治在支持着,而李弘则是顾及着某些理由,没有狠心下去。
不然的话,哪能由着李贤这么蹦跶!
“呵呵,殿下说的是,雍王是全靠陛下撑着,这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陛下是在拿雍王当磨刀石,可惜他自己却毫无察觉……或者说,他乐得当这个磨刀石,想要将殿下这柄刀磨断!”
李绩却是淡然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
顿了顿,眼神却是陡然一凛,口气也莫名有些冷意。
“但是那是陛下的意思,殿下真的愿意如此吗?若是殿下也当雍王是个磨刀石,何不狠下杀手,反而要留他到今天?”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