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景,李弘轻轻摇了摇头,失笑道。
“戴师多心了,该着急的是六弟,而不是孤!”
这句话并没有十分刻意的去炫耀什么,就是平平淡淡的说了出来,仿佛只是一件小事一般。
却让戴至德明白了!
这是一种自信,李弘身处东宫多年,要是连这点事情都摆不平,那他这个太子也就不用当了。
甚至于皇帝的这道旨意,是在说太子可以出手了,而真正应该着急的,的确是雍王。
因为一直以来,戴至德都很清楚,哪怕雍王已经清清楚楚的表达了自己的夺嫡之心,但是太子殿下却一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这一点戴至德也感到很不明白,但是那已经不重要了。
皇帝的这道旨意,代表着他已经打算将两人之间的争夺,交给他们自己处理,而如此一来,恐怕太子殿下也不会继续留手……
戴至德抬起头,眉头仍旧是微皱,不过口气却是平缓了许多。
“殿下打算如何出手?”
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必然是要抢先出手的,否则的话,等对方占了先机,事情便不大好办了。
只是,戴至德的心中隐约有一丝担忧,要知道,雍王殿下毕竟是太子殿下的亲弟弟啊……
“不急!”
李弘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如今的时机还不到,父皇既然要让六弟来当棋子,总要给他些力量,不然如何能够磨刀……”
戴至德心中一惊,道。
“殿下的意思是?”
…………
“恐怕过些日子,陛下还会有更明显的表示!”
虽然仍旧是初春,但是青衣男子却是拿着一把折扇,一脸笃定的开口说道。
而李贤的脸色则是微微激动。
对于他来说,不管如何积攒下来的势力,都无所谓!
父皇既然要让他来做太子的磨刀石,自然要有足够的硬度。
而仅仅这么一道旨意,想必是不够的。
李贤的眼中闪过一丝凛然。
就怕,这磨刀石太硬,反倒崩掉了对方的牙!
“而且想必这些日子,太子殿下是不会动的……”
青衣男子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
“如今某家能够想到此节,太子殿下必然清楚,既然是陛下要让殿下兴盛,想必太子殿下也不会阻止!”
“哼!他怎么会阻止?想必在太子看来,本王的行为是在替他揪出有异心之辈吧!”
李贤冷笑一声,开口道。
“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力道接下这所有异心之辈的谋算!”
…………
“殿下的意思是,陛下还会再继续帮雍王殿下?”
戴至德的脸上浮起一丝凝重。
要知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可就大了!
到时候就算不想站队,也要站队了!
就连他也没有把握,能够战胜那么强大的一股力量,难道太子殿下竟然一点都不担心吗?
“马上要春耕了……”
李弘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让戴至德有些发愣。
不过片刻之后,戴至德猛然明白了李弘的意思。
大唐以农为本,农耕乃是大事!
按照礼制,不久之后,就是帝后亲耕的时候了。
而且这些年一来,因为皇帝的身体不好,一直是由太子代替春耕。
这也是东宫储位稳固的标志之一!
难道说今年会有所变化吗?
“难道陛下会让雍王殿下代为春耕?”
戴至德的声音中有些难以置信,倒不是老头子不相信李弘。
这件事情着实是太过不符礼法,以至于连戴至德都没有想到这一节。
储君代皇帝行天子事!这本是理所应当之事,但是如今天子尚在,太子尚在,雍王哪有这个资格?
皇帝难道就不怕举朝反对吗?
的确,朝堂当中的确隐匿着许多对太子不满的人,但是这种违背礼法的事情必然是会遭到反对的。
这和阵营无关,而是涉及到礼法的问题。
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的话,就算是皇帝也难以说服文武百官。
“春耕固然重要,但是与突厥和谈一事也不输于此啊!”
李弘的声音带着几分苦涩。
他只顾着自己父皇的意思,却忘了更重要的东西。
即便是有荣国夫人再旁,若是未曾和李治商议过,武后又岂会轻易表态?
…………
“这么说,太子这回是自找苦吃喽?”
李贤的声音中充满着得意。
丝毫看不出昨天的时候,他还在为这件事情而感到无比的懊恼。
“也不能如此说,若是突厥和谈的事情谈定下来,太子殿下的声望也必然会再上一层!只不过在陛下的刻意之下,让殿下也捡了个大便宜罢了,此间的利弊,倒是真的难以说得清楚!”
青衣男子摇了摇头,轻声开口道。
“无论利弊,只要本王能够将春耕之事握在手中,必然能够和太子分庭抗礼!”
李贤的眼中陡然涌起一阵狂热。
尽管他一直在谋划夺嫡之事,但是其实他心里清楚,太子位居储位多年,想要将他推下去有多么艰难。
否则的话,他不会用刺杀这等下作的手段!
但是如今的局面,才真正让他看到了希望……
“对了,先生,既然太子要负责突厥之事,我等又岂能让突厥之事如此顺利?”
李贤冷笑一声,仿佛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殿下放心,某家已经在着手安排此事,必会让太子殿下自顾不暇……”
青衣男子抚扇轻笑,仿若智珠在握!
…………
“他们难道敢在如此大事上捣乱?”
戴至德问道。
不过口气当中却是带着一丝犹豫,要知道,这件事情可是陛下亲自关注的啊……
“呵呵,搅坏事情是不可能的,不过让孤多些麻烦,无力阻挡他春耕,想来还是有可能的!”
“那……我等是否要提前防范?”
戴至德皱眉,说道。
“呵呵,戴师,如何防范?如今突厥视孤为仇敌,又岂会配合我们?”
李弘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紧接着,后者的脸色隐约有些冷色。
“不过既然他们敢破坏和谈,那春耕的事情,孤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让他们拿到手……”
这下子戴至德显得越发的忧虑了。
要知道,春耕的事情恐怕是皇帝的意思,难道说太子殿下能够阻挡的了吗?
而李弘自然知道后者的顾虑,继续开口道。
“戴师,父皇布下了一盘大棋,但是孤却不想入这场棋局,要知道,人心是经不起试的……”
戴至德仿若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东宫。
而李弘则是静静地站在晨光下,神色有些复杂。
其实他心中还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说出来也没有答案……
父皇,你为何如此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