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轨的这种行为,倒是让大殿内的众臣吓了一跳,就连李弘也忍不住一惊,不管怎么说,刘仁轨都是尚书省左仆射,政事堂名义上仅次于许敬宗的宰相,竟然能够如此当机立断,没有丝毫的架子。
倒是让李弘对他高看了一眼,说起来,刘仁轨不过是一时情急,说错了一句话罢了,单凭这句话,谁也拿他没有办法,就算是李治,顶多也就是训斥两句了事。
但是这并不代表,刘仁轨此刻的行为是毫无意义的,恰恰相反,他这种行为才是此刻最正确的行为。
因为就算现在的皇帝不会多说什么,但是总归会在心中埋下一根刺,而这根刺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当做罪名。
现在刘仁轨看似是没了面子,但却是消除皇帝猜忌的最好方法,侍奉了皇帝陛下这么多年,刘仁轨当然知道,这位皇帝陛下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
当然,对于自己的敌人,他可是毫不手软!
见此情景,李弘也是不由地在心中叹息一声,这刘仁轨虽然比不得李义府的能力,但是却比他更加油滑。
想当初李义府要是有这种死不要脸的精神,恐怕李弘也没那么容易就让他流放巂州。
只不过刘仁轨的这般作风,倒是让李弘想起了一个人,当初在贺兰府中,似乎武三思也是这种做派,听说最近武三思和李贤也走的很近,莫不成这种无赖风格还会传染?
“刘爱卿先起来吧,朕知你是一时口误,无心之失,不必如此,以后小心些便是!”
紧接着,就是李治略带无奈的声音响起。
说实话,刚刚刘仁轨的那些话,的确让李治心中有些不满,但是既然刘仁轨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李治也不好继续苛责于他。
“多谢陛下!”
刘仁轨如蒙大赦,立马起身,退到了一旁。
让李弘心中一阵叹息。
果真是个老狐狸!
不过这个时候,李弘却是也没有心思继续管刘仁轨的事情,因为在刘仁轨起身的这个空当,李治便已经再次开口。
“既然事情已然如此,诸卿可还有何意见?”
口气虽然仍旧十分平静,但是熟悉皇帝的人都知道,既然皇帝问出了这句话,就代表他已经认可了李弘的法子。
一时之间,众臣面面相觑,最终许敬宗开口说道。
“陛下英明,老臣并无异议!”
紧接着便是,戴至德,郝处俊,裴行俭等一干大佬纷纷表态支持。
而剩下的大臣也是纷纷附和。
见此情景,李治微微颔,开口道。
“既然如此,弘儿,此次于突厥和谈之事,便全权由你负责,另外,通知鸿胪寺,朕三日之后要在宣政殿召见阿史那伏念!”
不过李治的话音刚落,就有一名小内侍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对着李治奏道。
“陛下,雍王殿下求见!”
刘仁轨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而李弘的脸上则是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
李贤,我的好弟弟!
你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李弘早就料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李贤必然不会安然自若,既然他已经下决心要助阿史那伏念一臂之力,必然不会坐视李弘的提议通过。
而且如今李义府的势力才刚刚被他收拢,恐怕也难以真正心重于他们,但是这件事情却是容不得差错,所以李弘断定李贤必然要亲自出面!
只是李弘故意在这个时候上奏李治,就是为了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李贤就算想要阻止自己,也必然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而这么短的时间内,李贤必然来不及准备。
现在看来,他的动作还是蛮快的,不过……终究是晚了一步!
李治听见下面如此禀报,却是眼神一凛,淡淡的开口道。
“让他进来!”
不多时,李弘便看到一身王服的李贤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躬身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嗯,父皇和你五哥刚刚议定了关于突厥和谈一事,贤儿你现在赶来,可是有何急事?”
李治的眸光一闪,状若不经意的说道,神色之间虽然仍旧古井无波,但是言语之间却意有所指。
什么?
李弘明显看到李贤的脸色一变,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沉声开口道。
“启禀父皇,儿臣此来,确实是因为长安城中出了一件大事,事之时恰巧儿臣在场,是以方才赶来禀报父皇!”
李贤的声音不大,却是让李治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长安城中出了大事?
“哦?是何事让你如此惊慌?”
李治带着一丝疑惑开口问道。
不过这时李贤的脸上却意外的浮现出一丝为难的神色,开口道。
“父皇,请恕儿臣僭越,此事与太子哥哥有几分关碍,是以儿臣请父皇是否让诸位大臣退避片刻!”
李贤的脸色无奈,声音却是不小,传遍了整个大殿。
让众臣的脸色都是一变,而李弘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六弟此言何意?孤行的正坐得直,自问无不可对人言之事,何必让诸位大臣退避?”
李弘的口气不悦,甚至隐约带着一丝冷意。
他倒是小瞧了这个李贤,这一招进可攻退可守,真是用的巧妙!
且不谈他究竟要说什么事情,便是他这一手便成功的把自己给择了出来。
若是禀奏出来,真的是对李弘有所不利的事情,他先前便已经声明,甚至“贴心的”替李弘考虑,请求屏退左右!是李弘自己不允,若是出了事端,自然没有人能够指责他兄弟相争。
而李弘若是不出面的话,恐怕后果更加严重,反倒正中了李贤的下怀,可以料想的是,只要李弘在此时保持静默。
恐怕明天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就会传遍流言,说太子殿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需要屏退大臣。
到时候,流言处处,对李弘的打击更大!
他李贤要是真的这么贴心,就不应该在众臣都在的时候请求觐见。
现在这个情况下,这么说明摆着是想鱼与熊掌兼得!
既想攻讦李弘,又不想担上恶名!
不过李弘却是不恼,反倒是微微一笑,这李贤果真是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也不看看在场的都是什么人,除了政事堂的宰相,就是六部九卿,哪一个不是朝堂上的老油条。
在他们面前玩花样,恐怕李贤还有点不够格!
而就在李弘的话一出口,场面瞬间便是一静,众臣看向李贤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
李治的脸色也是变了变,声音微冷。
“贤儿,君子之道,煌煌正大,岂有不可对人言之事?你且直说便是!”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