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5 地球的准备,夏鸣的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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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塔尼亚西北,人类第一座投入实用的可控核聚变电站,巨大的仿星器反应炉停止了运转,电站的控制中心里,人们看着显示电站状态的屏幕上一直闪烁着的“反应终止”标志,脸上都流露着伤感和惘然的表情,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启动这座能源之泉。

  地球所在的奥尔特星云还没有被降维,更没有被切割开。通过分析超马特鞭的引力波变化曲线,确认至少还有一年时间,趁这段时间,夏鸣希望人类能够做好充足的“过冬”准备。

  关停所有核电站是非常重要的一步,至于替代电力,星联将改进后的碳化硅光伏电池技术无偿转让给了各国政府,推动地球大力兴建太阳能电站。

  在可控核聚变技术成熟后,原本核电比例只有5%的华夏很快就攀升到了12%,而欧洲各国的核点比例都超过了60%,法国更高达80%,就连日本,原本因为福岛核电站事故,核电比例从30%下降到了2%,但在可控核聚变的推动下,核电比例又增长到了20%。

  光靠地面上建太阳能电站显然弥补不了这么大的缺口,就只能靠各国猫跳窗狗钻洞,自己想办法了。

  日本在调整电能结构方面经验很丰富,推动各国在UNOC的框架下建立起相应的协作组织,大家挤在一起取暖过冬。

  另一方面,对以马斯克为首的新美国太空企业联合体来说,这又是一个大展身手的好机会,他们推出了雄心勃勃的“人造太阳”计划,这是旧美国时代的新能源计划,但还没进入试验阶段,人类就进入了可控核聚变时代,这项计划也无疾而终。

  “人造太阳”是结合太阳能和无线传输技术,在太空中布置若干个巨大的太阳帆卫星,将吸收到的太阳能转换成电能,再通过电场谐振的方式传输到地面的接收塔。

  尽管这项计划依旧受地球自转的影响,无法做到全天候供电,用户还必须配备储电系统,但相对地面建太阳能电站,效率更高,限制更少。而且,计划里没有碰触到宇宙常数转换方程的新技术,相当成熟。

  UNOC、新美国以及欧洲各个国家都出资支持这个计划,华夏方面,因为在传统电能上经验相当丰富,电能补充方向全放在了日本的结构调整路线上。

  电能调整只是一方面,那些使用超材料技术的工程项目,也要全面清理,或者寻找替代性方案。

  有些项目是无法替代的,比如医学上运用超材料修补器官和维持功能的病人,星联给出的方案是,让必须依靠超材料维持生命的病人到星门里。当然,如果决战失败,依旧逃不了一死,但终究还有一丝生存下去的机会。

  在所有准备工作中,火星移民区计划是各国,乃至UNOC最不重视的,或者说是最想回避的事情。

  从理论上说,奥尔特星云降维后再被切割开,地球会发生什么变化,谁也不清楚。人类文明对地球而言,太过渺小和脆弱,地球只是打个喷嚏,人类文明就有可能覆灭。把一小部分人类移民到火星去做种子,是必须留下的后手。

  不过这个后手对UNOC以及各国政府来说,又未免太“后”了一点,他们觉得,如果降维对行星真有那么大的影响,那么不管是在地球还是在火星,结果都是一样的。相比之下,在地球某些地方建造坚不可摧的安全区,逃过劫难的希望更大一些,成本也更低。

  但支持火星移民计划的人认为,火星跟地球的地质状况不一样,让人类分散在两个不同的大环境里,存活的几率更高。而且,在地球大建安全区的话,还会引发若干社会问题,比如,谁有资格进安全区?如果在火星建这样的安全区,就不会有这种争议了,想寻求安全的人,就得付出巨大的代价,必须离乡背井,去适应难以想象的艰苦生活。

  最终的结果是,地球的安全区要建,但不大建,火星移民区也要建,怎么建就不管了。

  对于火星移民区计划,UNOC和各国政府只提供有限的经费和资源,还有宣传上的支持,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民间力量自己去解决。这里的“民间力量”,就只有三家,一家是新美国的马斯克宇航集团,一家是华夏的泛华航天公司,一家是欧洲航天局拉上俄罗斯搞的诺亚航天。

  诺亚航天的方向更多聚焦在科研上,计划中的移民规模只有几千人,真正有心在火星大干快上的还是马斯克集团和泛华集团。

  马斯克集团有丰富的火星航线资料,过去也承担了大量地球到星门的运输任务,底蕴深厚。而新美国里,不乏适应不了新旧时代的变迁,或者厌倦了这个“肮脏的地球”,非常渴望去火星过新生活的人。新美国政府也非常乐意甩锅,把这些不安定因素丢出去,从各方面全力支持马斯克,很快就招募到了大量的移民志愿者。

  泛华航天这边,主导者是邢天民,跟马斯克集团比起来,几乎是一无所有。

  鉴于在未来的“黑箱时代”,宇航力量的重要性比现在更突出,国家除了承担发射工作外,不愿将任何航天力量交给泛华航天。

  华夏的安全区和隔离区计划也在不断推进中,想改变生活的人大有去处,没多少人愿意去火星受苦。而有勇气离开地球的人,更希望去安姆宇宙,至少那里重力更强一些,环境更接近地球。

  邢天民唯一有的,就是星联的支持。

  鉴于星联正式成员跟一般人类已经有了差别,而之前星联跟各国政府的恩怨纠葛也夹缠不清,大多数星联成员都选择举家搬迁去安姆宇宙,或者在星门战斗到底。

  但星联也不想完全撤出地球,乃至奥尔特星云,而且也有不少成员不愿离开太阳系,因此星联希望在火星建造一座过渡性的避难所,把安塔尼亚上的一些科研机构和学校分散到火星去。

  星联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备战上,这事只能转托给其他人办,马斯克集团显然不是个好的选择,跟邢天民合作,也算是各取所需的双赢。

  有星联的背书,还有星联基建的一部分力量,邢天民这边的摊子倒也不算白手起家,相比马斯克,在移民区建造工程上还有明显的优势。

  到了2027年4月,星联的舰船群回到地球时,泛华航天的声势一下子就壮了起来,对泛华集团还抱有怀疑的人们纷纷改变了想法,关于泛华其实是星联白手套的说法也流传开了。

  回地球的舰船有四艘巨大的民用飞船,长轴接近一公里,外形像乌龟,正是星门和安姆星所熟悉的“龟船”,作为太空渡船性质的客货飞船,每艘可以搭载上万人和海量物资。

  在它们身上,聚变反应炉和超材料骨架等新技术一应俱全,所以它们必须赶时间,抢在奥尔特星云成为黑箱宇宙前,完成移民的运输工作。

  伴随龟船回来的还有星联的十多艘驱逐舰,这也是星联战舰第一次进入太阳系,这些战舰都是采用旧技术建造的,在星联已经被列为后备力量。这次回来,是在名义上转交给华夏政府,卸除武器后,会由华夏“租借”给泛华集团,作为科研、观测和通勤飞船。

  除了星联的战舰外,同时回来的还有两艘尤纳斯母舰,它们将作为UNOC的宇航力量,利用库存的上时代无人战斗机,应对可能会有的天文灾难。

  UNOC最终也同意开放小行星带自动工厂,让马斯克集团和泛华航天可以在小行星带更快的获取资源。

  从地球到火星,各方面的准备都在紧锣密鼓的展开,到了7月,UNOC和各国政府的督促力量明显加强了,就连华夏,从中央的一号,到地方的各级一把手,都日夜不停的奔波在各项工程之间,因为星联说,原本的估算有误,最迟在10月,就要执行黑箱宇宙计划。

  他们并不知道,让地球上亿万人都陷入到疯狂工作和恐慌等待状态的“误差”,其实是夏鸣做的一个梦。

  那一夜,大概是有所感觉,夏鸣不仅跟晓棠和小欢舒缓了身心,还终于克服了心理障碍,跟千忆做了尝试。就单纯的欲-望层面来说,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上,都非常愉悦,夏鸣也没有刻意屏蔽因为千忆跟林千颜一模一样而带来的混淆。

  然后,他做了个梦。

  梦只是表层意识的自主运动,跟自我意识有距离,但以夏鸣的意识活性,控制表层意识轻而易举。所以在以前,但凡做梦,他都很清楚自己是在做梦,然后由心情而定到底是继续还是终止。

  在这个梦里,他也很清醒,认识到自己在做梦,但梦里的情景让他不太舒服。他刚升起终止梦境的念头,一股微微的力量却在迟滞他的思维,阻止他离开。

  这让夏鸣非常讶异,他瞬间完成了自我意识的自检,确认这并不是自己的意愿,那么答案很明显,有外力在干扰,甚至这个梦境,都是外力造成的。

  于是他兴趣大增,这股引力非常微弱,挣脱开不费吹灰之力,他却想看个究竟,虽然,梦境真的让他有些难受。

  他站在一条公路上,前方一辆越野车倒翻在路旁。驾驶员是个印度人,后座是一对中年夫妇,副座是个长发少女,那是……林千颜。

  林千颜的头垂在车门外,两眼紧闭,脸颊毫无血色,血水浸湿了她的头顶,看起来已经失去了生机。

  这就是林千颜和晓棠的父母,还有迪扬-普拉萨德遇难时的场景,跟他在网上看到的事故现场照片完全一致。

  当他决定留下来等待后续时,林千颜忽然睁开了眼,她的头以诡异的角度拧到正对夏鸣的方向,嫣然一笑。

  如果是常人,跟有同样面孔的女子欢好后,再在梦里见到这副画面,多半已经惊叫着醒来了。

  夏鸣却没有任何异动,“林千颜”的眼瞳变得墨黑,就跟黑洞似的,吸收着所有光线,跟他印在心底深处的爱人形象完全不同,自然不会引发他哪怕一丁点动荡。

  他觉得,这种感觉,有可能是他的超强意识活性已经窥见了这个“梦境形象”的本质,所以才会呈现出这样的画面。很明显,干扰他表层意识的东西,在梦境里正以林千颜的形象存在。

  “林千颜”晃动了下身体,安全带断裂的响声清晰可闻。她再伸手,车门,甚至连带底盘的一部分,像纸一样被撕开了。

  她从车里爬了出来,再摇摇晃晃站起来,身体被车门的锐角从胸口到腹部拉出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皮肉都翻了出来,血水把她的浅色衣裙染得一片猩红,她却完全没有感觉。

  对环境和人体和互动没有足够的理解,所以没有做出对应的细节反应……

  夏鸣沉静的分析着,锐角、伤口和血水都是他在梦境里投射的现实逻辑,这个“林千颜”没有理解这样的逻辑,那么这个东西会来自哪里,答案就很明显了。

  林千颜用有些古怪的腔调,低沉并且毫无感情的说:“终于……见到你了,真是不容易。”

  夏鸣冷笑:“我以为你会是多么强大的存在呢,结果连沟通都不敢明着来,偷偷摸摸走梦境这种低级的表层意识。”

  “我只是个工具,用在合适的地方就符合强大的定义,现在这种状况,跟我的设定有很大差距。”

  林千颜的头应该是颈椎断了,有些歪,但她就这么用搁在肩上的头跟夏鸣说话,不得不承认,这对夏鸣形成了一定的心理压力,在他的本心之中,这是让他最悲伤,最不想回想,更不想看到的情景。

  不过此时的夏鸣,远非凡人了,他已经触摸和掌握了恒星系规模的维度节点,他可以肉身跃迁、单细胞复生,这点心理压力,不过是认识到对方存在的一种感觉而已。

  “那么,你的主人是谁?你们准备做什么?你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让我们投降吗?”

  夏鸣的一连串问题,让林千颜摇头,但发觉一摇就要垂到胸前,她只好摊开手,这个姿势,有些熟悉。

  “改造我的存在,对你们这种低维生物而言,是不可描述,不可名状之物。如果你们试图去理解它,去想象它,去追寻它的真相,唯一的后果就是让你们的思维结构崩溃。”

  林千颜的话听起来是效力十足的恐吓,夏鸣却笑了,现在他已经可以确认,正顶着林千颜的形象跟他沟通的,就是超马特鞭的意识,至于它说的这些……

  夏鸣叹道:“你是从谁的表层意识里窃取到了克苏鲁的概念?还真是没有想象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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