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大乾太子缓缓收拳,反噬之下,却是猛地吐出一口精血。
以气运推动的天子龙气,强行改换成天人精元,自然有着反噬与不利,此时他浑身筋脉扭曲剧痛,甚至神魂都受到了重创。
但更为令大乾太子疑惑的,却是释牟尼为何飘然远去。
刚才那一刹那,他虽然攻破了日月封锁,但心里却突生警兆,仿佛下一刻就要死亡的感觉,令他完全无法忘怀,更是相信释牟尼有着足以置他于死地的能力!
只是对方击破龙气之后却飘然远去,没有乘胜追击的行为,又令他极为大惑不解。
“……释牟尼!……我必要杀你啊啊啊!!!!”
回首四顾,就见流民虽然已经冲入朝阙城内,他自己四周,不论是忠心护主的侍卫,还是风翎子等魔头,乃至最为忠心耿耿的天人护法薛统领,全都消失不见,充满了一种孤家寡人的味道,令大乾太子的心都在滴血!
他这次可算赔了夫人又折兵,完全是为人做嫁衣。
心里对如是寺‘释牟尼’的仇恨,当真倾尽三江四海之水,也难以洗清!
……
与此同时,战场不远处,两人却是相对而立,同时有着毛骨悚然之感。
“刚才那个如是寺高僧,离开前的一眼,显然是已经发现了我!”
一尊仙气萦绕,卓然不凡的天人,此时却是几乎流下了冷汗。
他虽然不相信方明就是释牟尼,但也将他误认成了如是寺的某位高僧,心里不由惴惴。
“我精修天人妙相,自信虽然武力不如流云师兄,但隐匿踪迹,便是破碎虚空的大能都难以发觉,居然躲不过他的查探?如是寺禅功,果然神妙非凡!”
这尊天人童颜鹤发,穿着白鹤道袍,显然便是天绝关镇守白鹤道人。
只是不知道发生何事,居然令他抛下重任,来到这里。
“嘿嘿……你青云宗之法,也没什么了不起……害得本人也被看破,当真罪该万死!”
另外一位站在白鹤道人眼前的,已经不是个‘人’!
对方只有一道淡淡的影子,又被血红色包裹,薄不过纸,当真邪异非常!
甚至,原本应该浓恶腥臭的血气,在对方身上,却是散发出一种草木馨香之气,予人生机勃勃之感,与血影子配合,更是反差到了极点。
物极必反!
白鹤道人的脸色肃穆,知道面前之人,已经将血影神功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化境,从此再也不会被正道功法克制。
他面前这人,毫无疑问,乃是血龙敖无虚座下,六大血神子当中的一个了。
传闻血龙敖无虚有意派出一位,前来联系内外,攻打天阙关,却想不到居然到了这里。
“此先不论……你我之前以此城对赌,决定天阙关归属,现在看看……现在却是谁胜了?”
血神子桀桀怪笑,声音如同铁片摩擦,沙哑难听,枭笑之时更是足以止小儿夜啼。
白鹤道人面露诧异:“难道阁下以为是自己胜了?”
说罢一指大乾太子:“此人势单力孤,纵使有着流民入城,也难以控制,最终必会被剿杀驱逐,朝阙城终究没有落入你等之手!”
他脾气甚好,耐着性子与血神子摆事实,将道理:“你看……若之前我请那位如是寺高僧相助,你哪里还有命在?”
“桀桀……此人行踪诡秘,到底是不是正道之人,尚且两说……”
一提到方明,就连血神子都似有些忌惮,嘶声道:“你说朝阙城能重新落入正道之手,却也休想!你可知道……早在七日之前,我便在大军饮食水源中下了血狂之毒,此时份量刚好发作……哈哈……到时候满城之人,尽数化为血尸,你正道能驱逐多少?”
“尔等邪道贼子,简直丧心病狂!”
白鹤老道气得吹胡子瞪眼,连手指都开始颤抖起来。
却是清楚,面前的血神子毫无人性,既然说是如此,必然早就动手。
此时血狂之毒,早已随着流民扩散全城,遗毒无穷,深入地底,便是将后来满城血尸杀尽,也不能再用了。
“哈哈……你看看,如此一来,这朝阙城既非落入正道,也非落入魔道之手,最多只算不败不胜之局,可有错误?”
血神子倾听着远方,似朝阙城中已经传来的惨叫啼哭,不由大笑道。
“平局?也可!”
白鹤老道却是诡异安静下来,抚须微笑道。
“其实何必如此麻烦?你既舍不得损伤天阙关大军,那我们两人便找个僻静之处,生死决斗一场,决定天阙关之归属,如何?”
血神子不耐烦道。
“这个……”
白鹤道人有着迟疑,毕竟,虽然同为天人之身,但对方的血神之体聚散无常,恢复力变、态无比,几乎无法被杀死。
真要生死相博,自己胜率最多五成!
一半的死亡率,值得么?
当然不值!他白鹤道人练习武道多年,从打熬筋骨,百日筑基开始,每日吐纳炼气,不敢有着丝毫懈怠,年年岁岁,月月如此,又几经生死磨难,终于成就天人之体,可享数百之寿!
甚至,若非顾忌胎中之迷,只要不断天人转生,当可活过千载!
如此,他又怎么舍得拿这条老命去拼?
‘更何况……宗门内有着秘闻,上次屠灭玄真道,天人转生之法大有改进,就差一步便可成功,无灾无难,享受千年寿元!’
想到这个隐秘的消息,白鹤老道就更不愿意与人冒然拼命了。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当真不是一句虚言。
青云宗也不是什么庙堂,不是仗义死节之辈逞威的地方。
白鹤老道相当清楚,即使他战死在这里,死后一定会得到哀荣,乃至被记录入宗门典籍之中,被竖立为榜样,给后人瞻仰,但也就那样了!
最多十年,宗门之人必然忘掉一切,甚至,连带着他的门人弟子,待遇也会变得大不如前。
既然如此,要他略微出力还行,但效死?
除非到了宗门被灭,道统不存之际,否则的话,当真要好好商量一下。
“嘿……果然是大宗天人,性命金贵得很呢!”
血神子见此,眸中却是闪过一丝杀意,令白鹤心里叫糟,知道遇上了那种被血龙敖无虚在底层简拔起来的高手,最为仇视自己这些大高层与既得利益者。
“你们大人物的命是命,我们小人物的命,便不值钱了?”
血神子似喃喃自语,又似在质问,血芒暴涨,晦暗不定,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模样。
见此,白鹤老道心里暗暗叫苦,手上却是早已功力暗聚,缓缓准备。
“啾!”
便在此时,天边忽然传来一声清亮的鹤啼,旋即,一只体积娇小,长两尺不到的玉鹤便从天而降,在白鹤道人面前梳理着羽毛。
“这是……”
白鹤老道取起鹤腿上的信笺,粗粗一读,脸色便是阴晴不定。
嘶嘶……
虫鸣之中,一道血光也从路边草丛窜出,化为一只长着半透明翅膀的血色蜈蚣,落入血神子之手。
咕噜!咕噜!
血色蜈蚣在血神子影子一般的掌中,却是缓缓化为一滩黑色的脓血,又融入血影之中,奇异非常。
“桀桀……落龙关已破!白鹤老道,你正道终究棋差一招!”
血影子嘲笑道。
落龙关同为十绝关之一,乃是雍州门户,此次被血龙打破,便是贯通内外,瞬间盘活大龙。
从此之后,血龙敖无虚便可攻可守,至不济也可退出核心争夺,堪称海阔天空了。
这对正道而言,自然是大坏事,但白鹤道人不知怎么的,却是松了口气,忽然道:“你等将大罗战尊集中在次,又有大乾太子密谋而来,事先任凭谁也不知晓,难道便是一招诱饵,惹动我掌教注意,再趁机于别处破局?”
“哈哈……此乃声东击西之策,任凭你们正道智谋滔天,最后还不是要中计,哈哈……”
血神子仰天长笑:“不过实话告诉你,便是本人,在一开始也不知道军主之计划,反正今日之战,你们正道已经一败涂地!”
他血色的眸子忽然瞥向白鹤老道:“你故意诱我言语,略输机锋,便是要令我发泄戾气,不会与你动手玩命么?嘿嘿……可惜本人已经接了军主之令,否则今日必要杀你!”
刹那之间,血神子身化一道血色长虹,贯穿天际,又闪了几闪,最终消失不见。
“吁……终于打发走了!”
白鹤老道长出口气,显然对血神子极是忌惮。
旋即,嘴角又带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想当年,自己与流云道人一起,血战外域,杀得七魔门闻风丧胆,现在又如何?
人老了,寿元将近,又害怕胎中之迷,踌躇不进,久而久之,自然就失去了血勇之气。
“我到底不如流云师兄,能天人转生成功,破解胎中之迷!”
白鹤道人摇头,知道自己若是不依靠外力,天人转生能不能成功两说,还肯定熬不过胎中之迷。
既然如此,还不如多多关心宗内研究,方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