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身红衣,飘荡在长廊间,他们叫着求饶,不断哀求我放过他们,可是我面容冷酷而邪魅,一挥手就把那些人给——
“啊!”我叫了一声。
白冥安蹙眉:“怎么了?”他伸手过来。
我仿佛触电般打掉他的手,不断躲避,想在墙壁上钻一个洞把自己死死封住:“不,不要过来,别靠近我!我是魔鬼,我是魔鬼……”
“你在说什么,宁欢,看着我。”白冥安按住我的肩膀,让我对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真好看啊,特别明亮,里面没有一丝恐惧。
他,不怕我。
“白冥安,冥安,我……我杀了人。”我张口,硕大的眼泪滴下来,“你看,那边——”
过道上,尸体横陈,每一个都昭示着我的暴行。
这样的事实面前,白冥安却眉色不动,他只是沉稳地安抚着我:“有我在。”
泪眼朦胧的我,哆嗦着嘴唇喃喃道:“冥安,我好怕。”
我好怕一路杀伐不断,以前我怕所有挚爱的珍重的人都因我而死,现在我怕他们都死在我手里。
白冥安的手指带着微微的凉意,他用指腹轻轻擦掉我脸颊上的血迹,语气淡淡的:“怕什么,无论发生什么我陪着你,什么都不要怕。”
冥安,冥安。
经过杀戮,惊吓,我精疲力竭,而白冥安一向能让我心安顺气,我靠在他的怀里闻着熟悉的檀香味,渐渐垂下了眼皮。
冥安,请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好不好。
不一会儿,我陷入深深睡眠。
我不知道的是,白冥安就这样搂着我,目不斜视。
直到外头的门打开,光线透进来,他没有一丝防备地抬头:“你们来了。”
来人有三个,分明是宋理,周式薇以及寡言的哑巴师兄。
三人看见走廊上遍布的尸体,皆是一愣。
连哑巴师兄都瞪大了眼睛。
“这是谁做的?”宋理一路走近,一路检查:“这伤口看着不像是群鬼。”
白冥安没有回答,宋理检查的手势忽然顿住,猛地抬头看去:“难道……宁宁?师兄!”
他情急之下,微微抬高了声音。
白冥安清淡眉头略蹙,有着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你仔细看看那些尸体。”
“什么?”宋理闻言一愣。
跟在他身边的周式薇却早就看出来端倪,细白手指翻了几具尸体后,黑眸一亮:“行尸。”
“这些人全部都是?”宋理语气惊奇,立刻弯腰细看,确认过后不免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我还以为宁宁她——”
“你以为她杀的是活人。”白冥安平静地说出他的担忧。
宋理妖娆的桃花眼略微一沉,面容露出一丝凝重,片刻后站起来道:“师兄,宁宁体内的血液有魔性,发作的时候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这一点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灼灼目光,绝代风姿。
“不然,你也不会离开道门,追上宁宁。”
白冥安稍微动了动胳膊,看着怀里的我,两只手穿错好位置后,一把将我打横抱起,对他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带她出去,这里交给你们处理。”
宋理点头:“好。”
周式薇的目光跟随着白冥安的身影,略一思索,对宋理道:“你处理,空气不好,我出去了。”
“式薇。”宋理在后头叫住她。
周式薇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等下宁宁醒来,肯定会很受刺激,请你尽量安抚她,必要时候用你的办法控制她的情绪。”
周式薇猛地回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看过去:“你知道。”然后又问,“你一直都知道。”
周式薇替我冰敷治疗,以此控制魔性的事情,原来宋理一直看在眼里。
宋理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不是瞎子,也不傻瓜。宁宁不希望我知道,我就不知道,放心我不怪你帮她隐瞒我。”
周式薇冷冷道:“你没有资格怪我。”
说着转身力气,背影即使高傲也难掩她的出众。
宋理摸了摸鼻子,轻笑,很快笑容隐去,看着一地的尸体,眉头深深皱起。
就算知道自己杀死的是行尸,宁宁的心理负担会因此减少吗?
我睡了一整个下午,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周式薇站在我床前,眉头轻挑,对我说:“醒了?起来,我们继续冰敷。”
冰晶包了布条压在我手腕,彻骨的冰冷让我睡意全消。
我阴着脸,一把扯掉布条,扔在地上。
“现在做这些,还有用吗?”我嘲弄地看着她,指着自己:“我杀了人,很多人,拯救一个魔鬼、杀人狂有什么意义?别浪费你的时间和精力了。”
周式薇冷艳的面容纹丝不动:“是告诉你,你杀的是人。”
我微微一顿,狐疑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周式薇去捡地上的布条,一个米分色的身影从门口走进来,他脸上带着春风般的笑容,每一个人见了都会身心舒畅由衷喜欢上他。
是宋理。
“宁宁,她说的对,你解决的那些不是活人,他们早就种乐黑斑蝴蝶成了被阴间控制的傀儡,还记得殷乃吗?她的行尸,那些就是行尸。”
我愣了愣,行尸么,怎么会呢?
他们明明都跟活人一样,谈天说笑,恐惧害怕,还有爱恨憎恶,明明都跟活人一样……
忽然想起之前殷乃控制之下的警察,他看起来也是跟平常人并无两样的。
心中不免有些动容,难道那些人真的都是行尸?
我没有杀人?
很快的,我这种侥幸的念头被更深层次的真相击破。
我扯了一下嘴角,讥讽不已:“不过是侥幸罢了,这一次没有伤人,下一次呢?”我直勾勾地盯着宋理,说出的话斩金截铁,充满消极和决绝。
“我下一次会不会杀人,杀多少,会杀谁,这些你们通通不能保证。”
是不是行尸有什么区别呢……反正归根到底,我的归宿只有一个——按照魔宗设定的道路,彻底成为一个魔鬼。
只有魔鬼才配得上魔鬼,不是么。
我躺下去,把被子盖住脸:“你们走吧,我想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