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飞车,我在马路上狂奔。
来到报告所在的小区后,一路跑上楼,抬脚一踹。砰,门被我踹开,发出老大的声响。里面的那抹身影来不及飘走,被我抓了个正着。
我随手丢出尘拂,白色的长毛迅速生长织成网把那鬼魂罩住,他在里面挣扎着,我快步上去踩住那网头,伸手把苻纸一贴。
“呃——”黄色火焰燃起,鬼魂慢慢在织网里消委下去,苻纸变成了灰烬,而地上则凝聚成一根细细的白毛,被我捡起来,编入了尘拂中。
铃铃铃,手机在兜里震动响起。
我一边收了尘拂,一边转身出门,顺便接起电话:“喂,明珠啊。我在路上了。没有,我没骗你,你在哪里了?”
明珠阴森森的声音传来:“我已经到了。”
“呵呵呵。这么快,好的,我就来就来,你等着啊。”我干笑两声,手机一丢车上,立即发动车子。
一阵飞驰过后,车子停在了龙城新开的一家茶座前。
茶座的布局古色古香,走进门里面还有人前来询问:“您好,您是要预约还是找朋友?”
我眼睛扫了一圈,回答:“找人。有明珠的预约吗?”
那人眼睛立刻亮了亮,态度殷勤不少:“您是明小姐的朋友?有的,请跟我来。”
青色的墙纸,墨色的天花板,穿越走廊,墙壁上挂着的五一不是清丽脱俗的水墨画。我不由挑眉,明珠这家伙最近格调变了不少。
她自小在国外学摄影,风格一向是偏向简洁欧美的,怎么忽然间就爱上了中国风。稀奇。
“宁小姐,就是这里。祝您愉快。”
“谢谢。”
工作人员替我拉开门,就低头恭顺退了出去。
我抬步进去,隐约听到一男一女愉快的笑声,女的声音清越而熟悉,分明就是明珠。那男的难不成是叶明朗那臭小子?
我心中好奇不由加快脚步。拐了个弯就看到厢房的正面,小茶几前坐着的男女。女的一头波浪卷发,容貌明艳不可抵挡,男的一身西装笔挺。头发梳得很整齐,鼻子上架着一副无边的眼镜。
见到我出现,两人都侧过头看。
明珠的笑颜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精光,朝我招手:“小欢啊。你终于来了,我正和覃先生提到你呢。”
覃先生……我扫了一眼那个西装男人,嘴角一勾:“哦,是么。说我什么了?不会在背后说我坏话吧。”
“哦呵呵呵呵。”明珠像是听到什么极其好笑的话,浮夸地笑起来。
我见鬼似的看着她,明明虚假的笑声,偏偏配着她这样一张明艳的脸蛋,让人不相信都不行。我微微摇头,人长得好看也不代表可以擅自主张啊。
那个覃先生见此,问了我一句:“宁小姐似乎很忙?”眼睛瞥向我身上的衣服。神色和蔼中带着无法掩饰的高傲。
我笑了笑:“明珠没跟你说我干什么的吗?我今天刚抓了一个鬼……”
“她是海归!”明珠截话,给我一个警告的眼神。
我挑眉,顺势端起一杯茶,一口气牛饮完,往茶几上重重一放,舒心地吐一口气,赞叹道:“这碧螺春真不错。”
明珠的嘴角抽搐,覃先生的表情似笑非笑,说道:“宁小姐,你喝得这是上好的红袍。”
“啊?”我忙低头仔细去看。里面的茶叶似乎颜色的确不一样,顿时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呦,不错,兄弟有见识啊。呵呵。对了你西装不错,是不是那个什么意大利货?”
我那只手上还染着白色米分尘,那是网织白毛留下的痕迹,赶得急我来不及处理,就这么豪迈地展露在人前。
覃先生肩膀略僵硬,不着痕迹地避开我的手。推了推眼镜,道:“是法国的裁缝手工制作的。我这个人比较追小众,电视剧里把意大利的西装吹得太过了。实际上,意大利货太花哨,法国才是最绅士低调的。”
他说着看过来,面色顿时有些难看。
我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小瓷盘的点心里,乳白、碧绿的小点心精致可爱,一口一个。
覃先生克制着情绪,问:“宁小姐在听吗?”
“嗯。嗯。”我嘴巴里塞满点心,回答地在敷衍不过。
终于,绅士低调地起身,说了一声:“我去下洗手间。”离开了。
人才刚走出门,我就被明珠大力掐了一把,疼得我差点把点心都喷出去,忙伸手阻止她的蹂躏:“打住打住!你谋杀啊!”
明珠瞪圆眼睛:“你还敢说!你说你刚才在干什么?这覃先生可是黄金单身汉,长相好、工作好,最要紧的是气质出众一点也俗气。”
我翻了一个白眼:“切,这种装叉货姐姐我以前见多了。我跟你说,做人要要擦亮眼睛,不能光看外表。他的心啊是黑的,你能从那意大利西装外头看出来吗?”
“人家说了是法国货!”明珠咬牙切齿!
我也来了怒气:“得了吧,我都看出来了,你这个明家的大小姐会是睁眼瞎!放狗屁的法国货,不就是贴了外国的名牌商标,那料子还不是在国内生产制作的吗!”
明珠拧巴着,我和她对视僵持几秒钟,忽然扑哧一下,都笑了出来。
刚舒展了笑容,又跟变色龙似的绷着脸瞪我:“你个臭丫头一连几天都联系不到人,你笑什么笑?不准笑!”
我喝了一口茶水,嘀咕道:“三天两头给我安排相亲,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啊。”
明珠凉凉道:“谁叫你不接受我安排的工作,也不去叶明朗的公司,一个女孩子居然干起收鬼的勾当,你还有脸说。”
“嘿,你当初可是很支持的。是谁眼巴巴哄着我上路收鬼啊。还说什么换一种环境,换一种心情。结果我这么做了,你现在又不乐意了。”我使劲摇头,“女人善变啊。”
明珠气得反笑,拨了一下卷发,眼眸发亮:“当初是当初。情况不一样。失业半年的你跟个超级宅女似的整天窝在家里,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带着你出去逛荡,我当然巴不得你出去啊。”
她眼睛眯起:“现在,你的地魂也不影响日常生活了。你还跟鬼怪打交道,你脑袋被门挤了吗?”
我冷哼一声:“你就是嫉妒。我能收鬼你不能,你感到寂寞空虚冷,你不甘心所以就处处阻止我走上康庄大道……”
“滚!”
“这可是你说的。正好我还有事,先走了。拜!”我说着转身就跑,在门口和覃先生撞个正着,他愣了愣刚要说话,我飞快点了下巴,打发走他。
“嗯,明珠在里面有话跟你说,快进去吧。”
跑出去时还能听见清越的女声气急败坏的喊着:“宁欢——”
-
呼,一路跑出茶座,上了车,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手里里有一条短信是宋理发来的。原本说好的今天回来,结果取消了。他路上遇上了有意思的鬼怪,准备解决了再回来。
我拿着手机飞快打字:祝大捷。
暮春的傍晚,暖黄的太阳快要落山,余辉洒在龙城江的水面上,笼罩着这个城市的一切风景。开车停在江边,开窗感受着这片平静。
近一年了。
那天回到龙城后,我也尝试着去融入,只是无论怎么米分饰太平,我也不能掩饰自己的内心——经历过那边多事情后。我再也无法恢复过去的生活。
不能做正常的职业,因为显得无趣,甚至打不起半点精神。
宋理跟过来,看着我这情况随口提议要收我为徒。让我跟着他成为一个正式的收鬼师。那天一起吃饭的还有明珠,我答应下来后,她差点当场掀了桌子。
自那天开始,宋理教授我许多专业的知识和本领,因为我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宋理在系统的教了三个月后便带着我收鬼实战。十个月来我由完全的菜鸟渐渐变得熟手。到了现在,虽然完全不能跟宋理这样的专业水准相比,但自己独立解决个小鬼也是绰绰有余了。
春风拂面,暖暖的,沁人心脾。
我欣赏了一会儿,准备开车回去,却见到水面上波光粼粼,一层一层的圈纹蔓延开来,深处的鱼儿诡异地跃出水面,拼命扑腾着又很快落入水中。
我挑起眉头,下车走到栏杆边。
周围有几个行人看到这幅奇特的景色,不由驻足观赏。有些还拿着手机拍摄记录,嘴里说着:“这个是稀奇的事,发到朋友圈一定很轰动!”
噼啪,一条鱼飞得老高,一下子就砸到那人的脸上。
那人低叫一声:“搞什么——”忽然身体一软,就倒了下去。
边上的人受了惊,立刻散去。
“哇,太邪门了!”
“快走快走!”
“可是他晕倒了,要不要打个120啊!”
“要打也先逃走再说啊!”
“哦……”
不一会儿,一条路上干干净净,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一辆车。我蹲下来瞧了瞧那个倒霉的行人,眉心中间有人黑痕,看着似乎墨鱼的汁,用手轻轻一推,就被抹去。
脑海中立刻有了线索,身后似乎有身影在靠近。我不动声色蹲在原地,就在那只手袭击而来时,我猛地转身掐住他的手腕。
一张清秀的脸蛋呈现在面前:“嘻嘻,是我呀。”
我有些诧异:“小渔。”放开手,站起来伸手就拍了他的脑门,“你小子怎么在这里?刚才水里的玩意儿是你搞的鬼?”
小渔吃痛地摸着头,扁嘴:“人家太无聊了嘛。”
我又招呼过去:“无聊就可以伤害别人?我看你是欠收拾。过来,我好好教育一顿就老实了——”手高高扬起,充满危险性。
“诶,别!”小渔一蹦老远,防备地护着脑袋,连声认错:“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嗯——”这小子的誓言就跟叶明朗的脾气一样,变化无常,根本就不可信。
“真的真的,这次绝对是真的!”
小渔做出发誓的手势,一脸的真诚,眼睛黑幽幽的这样坦然,一时间让人心软。我放下手,从鼻子里哼一声,他笑嘻嘻地凑过来。
“姐,你最好了!”
“哼。”
“姐,我饿了。”
我打量他一眼:“在水里没喝饱啊?饿就下去再游两圈。”
“嘻嘻,姐,你别生气了,我想吃冰淇淋。”黑眼睛眨巴眨巴,手臂跟藤条似的缠绕而上,“带我去吃冰淇淋嘛,姐……”
二十分钟后,我带着小渔和外带的大桶冰淇淋回到了公寓里。
一进门就把湿气打开,小渔毕竟是水鬼,虽然成了精到底不能在干燥的环境里待太久。
小渔捧着冰激凌桶快快乐乐地坐在客厅地面上,用勺子大口大口挖着吃,每吃一口就眯起眼睛发出一声感叹。
“美味啊。”又有些小遗憾,“要是有海鲜味的口味就更好了。”
正在玄关脱鞋的我眉头一挑,海鲜味……要是开发出来估计也就这家伙爱吃。走进房间洗漱过后,拿出手机看有没有宋理的短信。
结果收到一挑语气欢快的信息——啦啦啦,又能和欧巴独处几天了,好开心。
“……”
我无语,黄佳又趁宋理不注意偷了他的手机玩?摇摇头,真是屡教不敢,这一次被发现不知道又会手什么处罚。
作为资深花痴鬼属的黄佳这一年来本领增强的同时,对宋理的迷恋也与日俱增,平时偷看洗澡、半夜趴在床头看他睡觉、抓住一切机会偷吻……等等出格的行为,我已经完全免疫。
想了想,我发给她一条:祝好运。
我本意是祝她不要被宋理发现,可她似乎是误会了。几秒钟就回复过来:啦啦啦,革命尚未成功,我会加油的!
后面跟着一个咧嘴的表情符号。
我挑挑眉,扔了手机往外走。
客厅里没了身影,我走近了看才发现小渔这家伙肚子圆滚滚地躺在地上,仰头跟我打招呼:“嗨,咯——”
张嘴就是一个饱嗝,接二连三的,一句话也说不完全。
看了看桌上的冰淇淋桶,居然已经空空如也。
这家伙是大胃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