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爱作弄人,不想见的人偏偏出现在你面前。
刚回到旅馆,前台对我说:“宁小姐,有人找你。”
我随着她的手望去,看见坐在大厅沙发上的人,体型瘦削,一截细白的小腿从白色裙摆下面露出来,往上看去细腰窄肩,配着一张柔弱而美丽的脸蛋。
薛可,半年前在游轮上和程文剑共浴爱巢,眼见着我掉下海还不忘装可怜,不让程文剑下海救我的薛可。
失恋后最初的一个月,我在租房里日夜难眠,每当闭上眼睛就看见她的脸,她娇羞的、幸福的脸……
“宁欢。”她开口了,音色天色温婉,记忆中从未听过她拔高音量,即使在肆意对抗情敌的时候,她声音也是细细的、低低的。
像蛋糕上的奶油,在男人的胸口融化成甜腻的液体,满满流遍全身,最终像是蛀虫一般蛀空他们的脑袋,在里面深深扎根,让人忘不了。
我以为再见到她,自己会咬牙切齿,扑上去扇她那张楚楚动人的脸,又或者把她按在地上狠狠教训一顿。
可是我没有,我只是挑了下眉毛,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她在后面叫:“宁欢,你——我是来送酬劳的。”
我停了,因为前头的白冥安停了,我黑着一张脸走上前压低声音:“我警告你,不要逼我……”
我的话一点威慑力也没有,白冥安直接扯过我的胳膊,在我怒目反抗时,漆黑眼眸微微闪动,瞬时滑下,用那只微凉的手轻轻握住了我的。
右心房,倏地一动,他……在干什么?
晃神间已经来到大厅,我的目光还停留在白冥安清俊的侧脸上,耳朵里听见他冷淡而清脆的声音:“你好。麻烦把酬劳给我。”
他大概是最直白的要钱人,薛可听得一愣,下意识取出包里的厚厚信封:“哦,我听说你们只收现金。这里是五万块,你……”
白冥安接过来,随意掂了掂,点头:“没错,谢谢。”随手把信封忘我这边一扔。“你管钱,收好。”
啊?我忙不迭用手接住,还没来得及体味他的话什么意思,就听见薛可略微意外的问话:“白先生是吧,你和宁欢……是什么关系?”
这话问得唐突了,别说普通人,就凭我和薛可的关系,她有什么资格问我这个问题?我最近是平和很多,但这不代表脑袋出了毛病。
你妈的谁啊,管老娘这么多!
怒火一触即发。我抿着嘴,脸色十分难看,就连默不作声的宋理也站在我身后,眉头皱起看着薛可。
薛可的视线扫过宋理,似乎愣了下,眼神里闪过莫名的情绪,接着婉婉而笑,笑容动人美丽:“我和宁欢也算是老熟人了,随口一问,希望不要见怪。”
我呸。谁跟你是老熟人,老敌人还差不多!
不行了,有火焰在我心头烧,一想起程文剑护着她。她在他怀里目光挑衅的样子,我就想扑过去抽她一顿!
本以为忘得了,原来只是一个幻觉。看来这辈子我是很难忘掉这个贱人了,妈的,忘不掉就忘不掉,老娘先打一顿再说……
我的双手已经握成拳头。下一秒就要恶狼扑食,白冥安清冷的声音在此刻响起:“你挺多管闲事的,不过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
他黑夜般没有尽头的眼眸掠过我,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钟,看得我心肝乱颤,他却移开眼睛,道:“她是我的人。”
气氛停滞,我直接蒙了,被白冥安拉着往前走,遥遥地看见宋理被薛可拉住,很敷衍地应付着,时不时回头看我们。
来到房间门口,我低着头扭捏着组织语言:“你刚才……为什么……那样说啊……”要是明珠在这里,听到我矫揉造作的语气,一定会起着鸡皮疙瘩来掐我一把。
可是我还蒙着,分辨不出来自己的变化,只是感觉脸上发烫,心脏跳得像刚跑完一场马拉松长跑。
“那个……”我又扭着手说道,感觉他身形一近,接着伸手过来似乎要抱住我!呼吸都仿佛停止了,我紧张地闭上眼睛。
只感觉怀里一松,什么都没发生,睁开眼就看见一身清冷的白冥安正在点钱,他就像喜爱宋理的那些中年大妈一样,伸出一个手指在嘴里蘸一点口水,然后点钱。
我:“……”
修长手指飞快滑过那些红色的人民币,我义愤难平地怒视着他。人长得好看就连点钱这么俗气的动作也做得这样好看。
真是……
数完钱他就走了,宋理回来看到我一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满目杀气地盯着前方,不由挑眉:“宁宁,师兄呢?”
我咬着牙道:“别跟我提那个守财奴!”哼,门一开,一甩,把无辜的宋理甩在外头。
见过薛可没多久,程文剑来了电话,我不接,随后宋理敲了我的门,摇一摇手中的手机。居然打到宋理那里了……气得我要摔了手机。
宋理制止,说:“宁宁,你跟我说实话,你这次答应帮忙,是不是对那个人余情未了?”
我呸一句:“你放心,就算还有感情残留,那也是满满的恨意,不是爱。”
宋理挑眉,我豪气万丈地拿过手机,接了电话。程文剑说:“很抱歉,我不知道小可会拿钱过去,如果她伤害到了你的尊严,我——”
我嗤笑一声:“放心吧程大律师,我的尊严没那么脆弱,还要多谢你老婆送酬劳过来啊,有钱不赚不是傻子吗?”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间,他说:“小可和我没有结婚,我们不是夫妻关系。”
“哦。”我漫不经心道:“那你可得抓紧了,薛小姐这么优秀,当初你们好不容易在一起,可不要让她跑了。如果没什么事情我要挂了,以后别打过来了。”
“小欢,你别这样。”程文剑低声道,“我只希望你过得好,最近我常常想起过去,想起我们。”
我们,哪还有我们?我的表情有一秒钟的停滞,然后一言不发地拿开电话,紧接着朝墙上狠狠一摔,刺耳的电波声响了下,很快熄灭。
望着地上的几截残渣,宋理很不赞同地摇头。
我一脚踩上去,把它们碾得更碎,酷酷地抬眉道:“找你师兄买新的。”那五万块可完全都是因为我的关系才能到的,总得让他吐点出来。
宋理灿烂一笑:“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