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六再上一步,站在坑洞沿上,他看见这个坑洞里边黑乎乎的,支着好些个木架子,和上面的机器,形成一个整体,有两个人,正在忙着后退,他大喝一声,三节棍带着风声砸了下去,三节棍是兵器中硬中带软的东西,可以回旋,可以拐弯,灵活无比,张小六力大,棍头“呜”地向下一扫,正扫在一个人的肩头上,那人“啊”地一声大叫,扑倒在地。
“好,别下去。”后面的汉子说道。
张小六答应一声,见那两人已经逃跑,知道追击无益,便返身拉起那汉子,小心地背在身上,一溜烟又返回广场边上。
枪声,渐渐远去了,雷神等人,正在追赶前面的敌人,张小六把那汉子小心地放在广场边的碾盘上,几个留守的队员看见汉子满身的竹箭,不由大惊,继而伸出大姆指,“真英雄。”
后面,一阵脚步声响,又上来几个人,却是李二黑带着的部分队员,原来李二黑包扎完伤口,不肯撤下去,又带人赶了上来,正遇上张小六救回那个汉子,李二黑跑上来,“小六,怎么回事……啊,罗铁,是你。”
那汉子抬起头来,看见李二黑,眼里忽然放出光来,眼眶里晶光闪烁,涌上了泪花,“李哥,你来了,大家都盼着你呢。”
李二黑看着罗铁满身的竹箭,眼里也湿润了,“罗铁,我正打算去救你,你忍一忍,我给你拔箭。”他和张小六一起,慢慢从罗铁身上拔箭,那些竹箭,刺得虽深,但是没有倒刺,很容易拔,只是每拔下一支,伤口里都会冒出血来,一会功夫,碾盘便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罗铁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张小六将刚才罗铁只身破掉怪机器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赞叹道:“罗大哥真是英雄虎胆,他一定是在破坏机器的时候,身上就已经中了箭,却不肯后退,真是……英雄。”
“罗铁,”李二黑一边撕下自己的衬衫,给罗铁包扎伤口,一边说:“你放心,佟家寨要变天了,佟明已经回来了,还有,我告诉你个好消息,佟姑非常好,她现在在我那里,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便是得不到你的消息,现在好了,我马上带你去见佟姑。”
“佟姑……”罗铁听到这里,泪水一下涌出来,脸上却现出了笑意,“她在你那里,真的吗?太好了……”心下激动,声音哽咽,竟然一下晕了过去。
罗铁不是被抓起来了吗,怎么又跑出来了?这事还得从石锁身上说起。
石锁和段老三等人分手以后,单枪匹马,沿着王六指点的方向,去追佟阳,他往前走了没有几十步,便弄迷糊了,一条条街道,一栋栋房屋,有的连在一起,有的各自独立,朝向各个方向,不久便弄得他晕头转向,虽然事先在计划和演练时,盖把头和江鱼娘等人让每人都按图熟悉佟家寨的地形,但真到了具体地形环境里,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尤其是四外烟雨蒙蒙,找不着太阳的影子,更是难辨方向。
好在石锁脑瓜转得快,绕了两个弯,大致弄清了自己的位置和前面的方向,为了不再迷路,他爬上一处高墙的顶部,向四外张望。
村寨里,硝烟处处,枪声此起彼伏,各个街巷里,有时跑过零星的人影,石锁凭着自己的印象,辨认着哪个是许先生,忽然他看见一个粗壮的影子,在前面一闪而过,那影子长着一张丑陋粗犷的大脸,正是那个半人半兽的黑狼。
黑狼是许先生的随从,他会不会跟许先生在一起呢?石锁赶紧跳下高墙,向前面追过去。前面黑狼的身影,跑得也很快,一直跑到一处高墙围着的小院里。
石锁跟在黑狼后面,冲进小院,那院里有两间石头房,低矮黑暗,窗户上连窗纸也没有,院里一片凌乱,好多大石头,乱扔在院内,几棵大树,也东倒西歪,还有两棵大树间绑着一只吊床,石锁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院子,是不是黑狼的窝?这个畜生似的家伙,睡在树上倒也正合适。
再往前看,却吓了一跳,只见黑狼正拽着一张竹弓,向屋内张弓搭箭,石锁不知道他想要射杀谁,但下意识地感觉他黑狼要伤害的,肯定是好人,于是抬手就是一枪。
黑狼耳朵也够敏锐,听到身后有动静,赶紧回头察看的同时,手里的箭已经顺着窗孔射进了屋里,石锁那一枪,因为打得匆忙,没有打中黑狼,“叭”地打在了窗棂上,黑狼扔掉竹弓,吼了一声,连窜带跳,向石锁冲过来。
石锁不慌不忙,把大枪靠在院内的墙上,他对于黑狼的功夫,在武昌的时候,已经摸得很透了,因此对于战胜这只野兽,心里有底,见黑狼越过院里那些乱石,飞窜到身边,身子稍向后一挫,劈头便是一拳。
这一拳,石锁算好了黑狼往前扑的力道和距离,正是在他强弩之末的时候,以逸待劳,迅猛一击,黑狼扑到近前,却突然现正撞在石锁的拳头上,这一拳来势威猛,若是砸正了,非把骨头砸折不可,黑狼身子象虎狼那样一翻,已经躲过了拳击。石锁不禁赞了声:“好。”这一翻,非正常人所能及,腰背的反应能力简直和真的野狼差不多。
黑狼的下一个动作,就更让人吃惊了,他顺势往前一扑,直奔石锁的脚髁,作势便要抓住石锁的脚啃噬一般,和猫类食肉动物一模一样,石锁对于他这样奇怪的非人类动作,心里早有准备,哈哈一笑,身子往上一窜,凌空一个空翻,让过黑狼的攻击,已经站在黑狼的侧后。
黑狼又一次扑空,再翻身子,正要往回再扑,后背上已经挨了一脚,这一脚正踢在他的腰侧,痛得黑狼大叫一声,象猫一样翻了好几个跟头,石锁一击得手,飞脚再上,却见黑狼身子滚了两滚,弓腰一弹,已经站了起来。
这头黑狼的身体素质,实在是让人赞叹,刚才这一脚,石锁用上了力,若是普通人,早被踹得动弹不得了,但黑狼转眼间便又站起来,实在是天生异禀。但黑狼显然也看出自己决不是石锁的对手,不再往上扑,而是往前一窜,试图逃跑,石锁在后紧追不舍,但一逃一追间,石锁现很不得劲,因为院里扔了很多大石头,跑没两步便遇到石头,影响了度,但黑狼对这些却毫不在意,一窜一跳,如在平地,石锁忽然心中一动,心说我和他绕石头玩做什么?院子有门,我到门口等他就行了。于是转身便奔向门口。
等石锁奔到门口,拿起大枪时,却见黑狼已经爬上了院里的一棵大树,那大树主干是歪的,斜着伸向院墙,石锁忽然明白了,他是要顺着树枝出墙,赶紧顶上子弹,向黑狼开了一枪。
枪声响过,黑狼身子一颤,却没停步,拽着一根树枝,用力一荡,便跳到了高高的院墙外面。
石锁追出门口,已经不见了黑狼的踪迹,只见墙下的积水里,呈现红色血丝,显然是刚留下的血迹。向远处张望,没找着黑狼的身影,只好摇了摇头,又返回院里来。
院里那个小屋,外面挂着大锁,石锁用石头将锁砸开,推门进去,只见屋里黑洞洞的,既无床也没炕,也没有桌椅板凳之类的家具,也象院里一样,扔着一些乱石,墙角一块一人高的大石头,上面绑着一个人,面目憔悴,胡子拉茬。
石锁问道:“你是谁?”
“我叫罗铁,刚才是你和黑狼打仗?”
“罗铁?”石锁惊叫起来,“原来是你,这太好了。”他上前三下五除二,解开了罗铁的绑绳,见石头后面有一支竹箭,想是刚才黑狼想射死罗铁,被自己一吓,没有射准。他急三火四地对罗铁说:“我们来攻打佟家寨了,我正追佟阳,你快去外面找李二黑。”
罗铁听得没头没脑,石锁已经拎着枪出了屋子,罗铁也跟他一起跑出来,石锁循着路上黑狼留下的的血迹,往前追去,罗铁本想和他一起去追黑狼和佟阳,但看看远处,村寨里处处枪声,尤其是小广场的方向,枪声密集,杀声不断,他知道那里陷阱密布,而且有排枪机器,李二黑一定是在攻寨的时候被阻在那里了,因此回家找了根穿了铁芯的竹竿,飞步便赶往小广场,正赶上枪排将张小六等人压在边上,他对那些枪排和陷阱等物,了如指掌,因此来不及打招呼,直接上前将枪排破掉。但自己也被数只竹箭射中。
李二黑当然不知道这些,他见罗铁晕过去了,试了试鼻息,掐了掐人中,知道他是一时激动引起的神智不清,一会便能醒来,便交给两个队员,把他背下去救治,然后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抄起大枪,带着队员们向前冲去,前面,呐喊声,射击声,仍旧乱成一团,茫茫雨雾里,佟家寨象是开了锅。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