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新年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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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是盐啊,这么多……”

  一个积年老海贼扑在盐堆上又哭又嚎,却让阿德愈发地感到丢脸。这些土著虽然见识少点可绝不笨,作为和他们接触最多的阿德经常会领略到他们的一些小聪明,还往往都能得逞。可今天这帮家伙是疯了还是傻了?用海水晒出来的不是盐是什么,难道明朝人从没见过晒盐?

  “用滩晒法制盐是从清朝嘉庆年间开始流传,到咸丰时才大规模推广开来,在此之间民间最常用的一直是煎熬法,这些本地人可能真没见过象我们这样大规模晒盐的。”

  李明远老教授及时出现,阻止了抓狂的阿德继续用棍棒教训那些失控劳工。按照李教授的说法,尽管典籍上记载北宋时就有用日晒法获取食盐的例子,但奇怪的是长期以来日晒法仅仅被作用于内陆湖盐井盐,而对于规模最大的海边盐场,古人却一直习惯于“煮海为盐”的落后方式。最多也只是用太阳晒出比较浓的盐卤,然后还是要用柴火煎熬获取固体盐——因此古代的盐场工人被称为“灶户”。

  那群海盗中间有不少人就曾经是大明王朝的灶户,明朝做啥都是世袭制,灶户们一连几代都是煮盐的。海陆取卤,日晒火煎,煮海熬波,卤水成盐……这些人小时候想必吃过不少苦头。对于制盐的艰难困苦印象深刻,而如今却见这批“短毛”不声不响弄了几个池子,放点海水等晾干就能得到这大批干净雪白的海盐,对他们大概是很大的刺激……以前那么多苦头全是白吃的,几辈子人干的都是傻活儿……这样想的话确实很不值得,换了谁都会抓狂。

  阿德,庞雨等人是在后面的恳谈会上了解到这些情况的,要时刻把握劳工思想,集体恳谈会是个很好的方式。基本上总能把情况摸清楚,然后可以采取相应对策。不过这次好像没什么对策可用,除了适当开导开导,也就是给他们几包精盐做个纪念罢了。

  然而事实证明那些狡猾的老海盗再度把穿越众小伙儿给涮了——那些精盐转手就被他们拿到市场上去卖掉,而且卖得比白米都要贵多了。当然小聪明终究只是小聪明,在阿德精心设计的现代管理制度面前不堪一击——很快就有政府军派成员跑来告密。穿越众们这才发现:他们先前认为在海边地区,食盐没什么价值的想法是错误的。

  中国古代盐铁专卖,这是从汉朝时就流传下来的规矩。当然自古以来海边居民偷偷摸摸制私盐也一直都有,可即使住在海边,要搞私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传统煮盐法需要大量燃料,卤水要用铁锅或者铁盘子煎熬加热,用石灰帮助结晶取得小籽盐,而铁器在明代却很不容易得到,熬盐对铁器腐蚀损害太大,几次下来铁锅很快报废,大多数普通人家是舍不得用家里仅有的铁锅去干这种事的。

  即使有实力做私盐的,销售和运输渠道也都控制在官府或帮会手里,在海南岛这边就是海贼和卫所官兵,一般人还是拿不到这份利益。阿德手下那两伙子人——海盗和卫所官兵都干过贩私盐的勾当,彼此之间还是竞争对手,曾经狠狠干过几场。

  不过当穿越众们决定也加入到这个市场之后,无论海盗还是卫所官兵的盐场都只有关门大吉的份儿了。用传统煮盐法获取的小籽盐含有多种杂质,味道苦涩,颜色发黑,在质量上根本不能同现代工艺结晶法做出来的结晶盐相比。更不用说穿越众小资们对于食用盐的要求更高——取得粗盐以后还要重新溶解一回,用工业级滤网过滤后再结晶来制取食用盐。

  最终拿到明朝市场上的琼海牌自制食盐除了没专门加碘以外,和现代商店中卖的普通食盐毫无二致:颜色雪白,晶体颗粒细小,基本不会受潮,味道也是最纯正的鲜咸味。而同一时期海南岛官方销售的食盐依然在按照传统往盐袋里掺沙子,两相比较之下消费者们当然做出正确选择,一段时间之后临高县乃至于整个海南岛的食盐市场都被琼海牌彻底垄断。

  当然这已经是第二年的事情了,在最初时穿越众只是用自制食盐代替大米去换物资,或者干脆再直接换稻米回来。

  在一片忙忙碌碌中,公元1630年的元旦静静到来了。对于这个节日,大多数穿越者并没有什么感觉,五天前,也就是圣诞节那天,他们刚刚把第一批战俘劳工投入野外工作,这时候大家主要精力都放在对那批劳工的监督上。

  事实上若不是某位兄弟携带的手提电脑中恰好有一个万年历软件程序,大多数人可能都无法知道当前的准确日期了。可怜的老杰克就稀里糊涂错过了圣诞节,那几天他和军事组兄弟们一同在矿场看守劳工,直到好几天后才想起要为自己砍一棵圣诞树。

  “入乡随俗吧,到时候咱们一起庆祝春节。”

  解席等人如此安慰他,可怜的老外也只有笑笑表示接受。说起来他也够倒霉的,大伙儿一起流落到这年代,中国人多少还能有个历史代入感,见识下历史书中的大明王朝是啥模样。可一个美国人跑到1629年却连祖国都找不见——《独立宣言》要到1776年才签署呢,这时候的美洲大陆上只有英国和法国的早期殖民者,以及大批印第安土著。

  元旦新年这天厨房李大师傅给所有人多加了几个菜,包括那些俘虏。当然俘虏们不知道什么西洋历法,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和穿越众一样体会到新年的欢乐。特别是每人还给发了一块肥皂——不是现代产品,而是穿越众来到明朝以后自己制造的。跟力士或雕牌当然不能比,但用来洗衣服洗绷带也足够了。

  化学组那帮变态研究zha药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正儿八经的成果没弄出来,倒搞出来不少副产品。比方说肥皂和蜡烛。前者是用碱化法制造甘油时的副产品,后者也是顺手而为。化学组这些人搞技术不咋样倒很清楚经济学——他们目前是占据了穿越众劳动力和资源的大头,如果迟迟拿不出产品来难免会受到大家抱怨,于是便时不时弄出些小东西安抚人心……前段时间据说还搞出了人造奶油,但没人敢去吃。

  在当天的新年晚会上,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互相说了些祝福的话,不过随后,庞雨就站起来,代表工程组全体同仁向穿越众集体大会提出了一项非常大胆的建议:

  在临高县旁边的文澜江上,建立一座水力发电站!

  “天!要建水电站?”

  包括解席在内,大多数人听到这一建议之后的反应就是庞雨疯了,工程组刚刚盖成了几个小房子就想着要大跃进?水电站……很多人脑海中的第一反应马上是三峡大坝。

  不过接下来庞雨详细介绍了一番最近他们所遇到的能源危机——兵工厂王若彬已经多次抱怨他的机器很多天没能再开工,因为风力发电机的蓄电池里总是没电。当初就他一台小机床独占发电机,可最近轮船上许多机器都被搬下来投入使用,包括每天早晨的抽水机,后勤部门的脱粒机,人力资源组的小电影……再加上绿区院子里还新拉了几盏电灯。电力供应极端吃紧。

  而接下来用电的口子则更大:化学组搞氯酸钾zha药需要电解食盐,兵工厂徐慧用氧气瓶改造迫击炮需要用电焊切割,肖朗要借助船上的工业机床才能对炮身进行加工……所有这一切显然不是区区一台只有1千瓦功率,电压48伏的民用风力发电机所能负担。

  “我们的船上有全套水力发电设备,现在是把它们利用起来的时候了。”

  之后庞雨起身把位置让给旁边一位同志,由他来做具体的解释工作。

  林汉龙,男,三十二岁,他在名片上的头衔是海南省水利水电建筑安装公司的现场经理,实际上是挂靠在该公司名下的小包工头,一向独立工作。

  他的主要业务就是在海南,广东,福建等地山区为偏远乡村搞建设,承包的工程包括道路、桥梁、小水电、小供水等项目。因为国家有针对不发达地区的专项建设资金,所以一直以来也有工程做。又因为是国家项目总是能及时拿到工程款,因此也没欠过工人工资,在广大民工中还算是声誉不错的。自称是个有良心的包工头。

  和大多数为了旅游才登上这班船的倒霉鬼不同,林汉龙和他手下那三四个兄弟此次出的是公差,他们带了一整套小型水电站的主体设备,原计划是到广东某县某村去施工的,结果连人带机器一起穿越了。

  时代变了,位置变了,但这项工程却没黄——到临高之后不久林汉龙就开始考虑在文澜江上兴建水电站的可能性。这并不是他头脑发热,事实上就在原来的位置……或者说在三百多年之后的那个位置上,确实是有一座中型水力发电站:白燕滩水电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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