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 鄢陵帝姬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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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凡海南岛人,在夏秋季节,都吃过椰子奶鸡。它的主料是海南岛特产的椰子和文昌鸡,制作时将整个鸡炖至烂熟,再用剖碎的椰肉挤奶和生粉打茨,调成糊状椰子奶,匀淋在炖熟的整鸡上。若配上山兰酒、抱罗粉,就更加受到人们的喜爱。可是大陆人来海南,一般却吃不到这道菜,因为,文昌鸡这种名产实在是太供不应求啦。

  每当黄晓东和阿爸一起回到港口,老远就能闻到家里厨房这道菜的飘香,那是母亲在做菜,笑吟吟的看跑船的父子吃下,母亲就充满喜悦。现在,即便他费劲千方百计,又请了明朝人指导,才把这道菜做出来,可是无论如何,这道菜却怎么也没有母亲的味道,而且,怎么也见不到雾气腾腾的汤锅后面,妈妈那满是皱纹的额头和爬满霜华的鬓角。

  阿叔在不紧不慢的吸着最后几根过滤嘴香烟,慢慢的用筷子搅动着汤碗,黄晓东蹲在桌子的另一头,默不做声的啜饮着汤汁。

  “东仔,我们船家,不要和大陆的背包客混在一起。你的追求,我不赞成。”

  黄晓东将头埋的更低了,阿叔现在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的长辈。

  “这么久了,难道你还不明白,我们和他们毕竟不是一路的吗。他们是大陆来的路人,在船上住一晚就走。就算神仙把我们送到了这里,我们还是我们,他们还是他们。”

  “那女子对你好,你还看不出来,她是图什么的吗?你送了她几罐兴隆的咖啡,她就对你好,你哪一天不送东西过去了,她立马换一张脸。”

  黄晓东已经喝完了汤,飞快的啃尽一个鸡翅,放下碗筷,就向出走:“阿叔,我去检查一下机舱,碗筷你放锅子里,你去打麻将,桌子我回来再收拾。”

  “臭小子,不听叔的话,迟早你要吃亏哩。”阿叔还在唠叨,黄晓东已经不见了。

  黄晓东最喜欢来机舱,闻到机油和柴油的味道,他就感觉到父亲威严却有和蔼的站在他身边,如同他中专毕业回来,父亲在暑假里手把手的教他操作柴油机那个时候一样。

  “为什么会喜欢上那个姑娘呢?”

  他以前语文就学的不好,组织不出太多的语言来形容那个辰光。当时是琼海号从海口出发,这艘小型的滚装轮船头,站立了一个胸前挂数码相机,眯着眼睛看天的女孩儿。飘飘的长发,修长的仔裤,一下子就勾走了操作室内他的魂魄。

  他不是没有勇气去找女孩儿说话,但是看到一位高大帅气的男孩,从舱室里出来,体贴的为女孩儿支撑起一把阳伞,他就气馁了,低下头去操作机器,一个加速,让海浪溅起在船头上,看到女孩儿笑了,他也笑了。

  蓝光来了,他不是没有看过穿越啦异界啦的小说。那以后繁忙的工作之余,为父亲建一个牌位占用了他全部的休息时间。他只从客舱外经过时候听到里面细细一片的哭声,这才意识到,那个男孩儿,在蓝光以后他并没有见到过。

  可又能怎么样呢?明朝人很快就抓走了一批伙伴,他们回击,打下了县城,从船上搬到了城里。那个女孩儿,和很多失去了恋人的女孩儿一样,都被细心的胡雯大妈接到了城里。尽管凯旋归来,利用冲撞的力量瓦解了两次危机,他还是以船为家,这是他爸花了几百万买来的客船,是他接受的遗产。尽管没有柴油了,可阿叔说过:“咱们祖上都是用帆船的,我小时候,公社虽然进行了机帆船改造,但渔民用不起油,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是用帆的哩。”

  “晓东放心,靠帆我也能把船开到美国去。”

  后来听说上岸的客人中间出了不少能人,硬是建起了一座水电站,还建了其他不少好东西。他也跑去看过,看到人家拆了船上的东西,把好好的大船变的满是窟窿他也充满喜悦。那些都是有本事的人物,咱跟着人家走,抱成团就没错儿。

  可是那个女孩儿就和消失了一样,直到胜利后举行的全体大会,他才瞅到角落里坐着那个满是忧愁的女孩儿。这一次,他终于知道了人家的名字,叫做“亓乐乐”。很难写的一个姓。

  女生部里有一种人,他们积极的参加工作,还有一种人,被动的参加工作。还有这么一种人,她们整天游玩,没有分配到工作,很乐于同男生交往,并且很乐意帮助男同胞传递东西,从中获取乐趣。另外一批,是始终没有从孤独和黑暗的打击里走出来的一群人,她们只有吃饭才出来,剩余时间就在房间里,以为把头埋进沙子里,就可以躲避一切。

  亓乐乐就是最后一种人,与她同房间的五个女孩子也是这种人。不过好久好在,胡雯组织了女生部全体成员的比赛。项目就是海湾沙滩上的长跑。

  为此动用了几十名男同胞,并出动了汽车和自行车全程警戒。前三名的奖品是一大包餐巾纸。那天,黄晓东划着小船,在海上看到那个充满忧伤,人和名字一点也不符合的亓乐乐。她消瘦了很多,黑了很多,再也不复那天的美丽,不过在黄晓东眼里,她仍然光彩夺目。亓乐乐是那天比赛的最后一名,她哭的很伤心,也许不是为比赛而哭,而是为了自己,为了那个男孩儿。

  那天晚上女生们没有回去,就在船上住宿。夜里,黄晓东看到亓乐乐站在船头,打扮和那天一样。他以为她要做什么傻事,急急忙的冲上去,但到了跟前才意识到,亓乐乐是在回忆中哭泣。

  他也就哭了,哭他的父亲和哥哥,泪雨滂沱。亓乐乐反而好奇的打量着他,送上来一张珍贵的面巾纸。那一次两个原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谈了整整一夜。

  后来他就经常托经过这里,骑自行车从白燕滩到集中营送信的小叶和小魏帮忙,为他捎带一点东西过去给亓乐乐,以及亓乐乐同宿舍的女生。有时候是一点拣来的贝壳,有时候是几个自制的风铃。亓乐乐她们都收下了,有时候也偶尔的回礼,都是自作的衣服,针脚很蹩脚,但穿起来却很舒服。

  上次他送过去两罐一直舍不得喝的兴隆咖啡,却被小叶在第二天送回来了,亓乐乐她们坚决不肯收,并且给他和阿叔做了两双布鞋,鞋子里夹着回信,信里说:“东西太珍贵了,还是给更需要的人吧。”

  他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女生部,终于在吃午饭时把亓乐乐叫了出来。两个人第一次吵起来,一个坚决要她拿着,因为这是绝无仅有的最后一点咖啡。一个坚决不要,因为她知道这东西的珍贵程度。虽然不是雀巢、星巴克、卡布基诺,可女生都知道,到了穿越的第六个月,即便是最有办法的茱莉,也搞不到一点咖啡了。而黄晓东送她的,是整整两罐一千千克。

  她是含泪收下的,同宿舍的女生想法设法,凑了她们省下来的布匹配额,给黄晓东添置了一身新的衣服,然后隆重的请胡雯大姐在一周后送过来。

  那以后,两人通信的内容就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一个说一些海上人的生活,一个倾诉一些象牙塔的时光。纸张用完了,就用竹片。黄晓东第一次恨自己过去没有好好学习,亓乐乐的信他是一天天的看不懂,每次都要猜好久才能明白那些西方诗歌的意思。而且也许是竹片所能写的字太少了,或者是被邮差小叶抱怨竹片太重了。总之亓乐乐的信里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文言文。他绞尽脑汁,回了中学时候看到的一首歌德:“哪个少男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第二天的回信很简单,只有两个字一个叹号:“傻瓜!”

  黄晓东到了机舱,就着机油味儿绞尽脑汁的想回信。回了三个字一个叹号:“我愿意!”

  亓乐乐的回信也是三个字一个叹号:“你笨蛋!”

  黄晓东再回信:“我爱你亓乐乐!”

  “可我不爱你黄晓东!”

  “要怎么才能让你爱上我?”

  亓乐乐沉默了三天,回答道:“你要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再爱我不迟。”

  “我会知道的的。”

  亓乐乐送来一张照片,是她来海南前在黄山照的,照片的一半被人用剪刀剪掉了,但从照片里搭在亓乐乐肩上的那只手来看,那边一定是那个撑伞的男孩子。

  通信时间越长,阿叔的唠叨越重,他讲到当年渔村穷小子和广州女知青的爱情是怎样以失败收场的,何况亓乐乐还是北京的姑娘。而他们的剃须刀片用完后,黄晓东的胡须越发的茂密,看起来整个人成熟了十来岁,阿叔也越发的操心他的婚事。在他看来,找个明朝姑娘就很不错,就是不知道这附近的渔家姑娘是否是他们的某位祖辈姑奶奶。

  此时,小叶的铃声想起了,可机舱里黄晓东还没想好今天回什么信好呢,小叶的铃声越来越急,催的他急中生智,他一跳就下了船,把指挥台上正在搓麻将的几个人吓了一大跳。

  “小叶,你的自行车,借大哥用用。”

  “哎,这可不行啊。”

  “什么不行,大哥有急事,我回头给你师父说一声。你就走回去吧。”

  阿叔望着他骑车远去,小叶在码头上急得直跳脚,伸手摸出一张牌,手指头一试就知道是张东风,看也不看,啪的打了出去:

  “臭小子,真像我年轻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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