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裕皇下令众臣平身。虽是草率禅位,却有三司六部内阁群臣的见证,此事已彻底落定。
裕皇长舒一口气,就此说道:“朕封徽王,统东海之外……”
“裕皇!”却见汪滶忽然踏出一步说道,“徽王,就该在安徽。”
“这?”裕皇微惊,不解问道,“那么海外……”
“海外该由船主杨长帆征战平夷。”汪滶拱手道。
裕皇有些慌张地问道:“要封两个王么?”
汪滶行礼道:“东海王杨长帆,实至名归。”
“呼……”杨长帆倒抽了一口凉气,“主公……这……”
汪滶和善笑道:“长帆,我自知无德无能雄霸四海,回乡拿一块封地,守好祖宗的祠堂即可,母亲同样也希望落叶归根。”
杨长帆不及推辞,赵光头第一个喊了起来:“东海王!!!”
身边侍卫紧随其后:“东海王!”
很快,整座太和殿,连同殿外军士都振臂高呼。
“东海王!!!”
“东海王!!!”
“爹……”杨必归浑身血液沸腾,激动的声音颤抖,“这才是王该有的待遇。”
杨长帆最终望向徐文长。
徐文长微笑点头:“实至名归。”
杨长帆提了一口气,望向裕皇,微微拱手:“谢吾皇!”
依杨长帆本意,实则希望海外立国,今后与明廷平起平坐,永世结好。然此举难免过于跳跃,无论汪滶还是徐文长,无论军士还是百姓,都更希望见到东海王,而非东海国,虽嘉靖禅位,大明的江山还是大明的江山。
裕皇终于松了口气,就此令道:“礼部拟旨,昭告天下。”
礼部尚书领命,就此与几位臣子出殿拟旨。
黄光升见状,又可以开始跳了,以不卑不亢的口气问道:“东海王,受封之后,可该离京?”
“还要谈妥几件事,有关开海通商。”杨长帆就此问道,“该与哪位来谈?”
群臣面面相觑,徐阶已死,首辅空缺,内阁群龙无首,该由谁来?
目光随即通通投向了裕王一脉的臣子,具体来说,就是高拱与张居正。
高拱资历其实比徐阶浅不上多少,只是始终不参与朝政,一心辅佐裕王,明显就是等着裕王登基的,只是此人太过傲慢,无论严嵩还是徐阶,谁的账都不买,朝中名声较差。而张居正,虽然资历浅一些,却与裕王更为亲近,与朝中各派臣子,无论文武都相处融洽,此番裕皇登基,可以说亦是张居正一手推上去的。
裕皇几乎没有经过太多的思索,直接令道:“叔大可堪重任。”
高拱面色铁青,却也说不出什么。
其余臣子对视一番,想来想去都更能接受张居正为首辅。
多年来,张居正的处事方式与高拱完全不同。
高拱几乎是与世隔绝,举世皆浊我独清,高傲地冷眼旁观,等待着嘉靖的离去。
张居正却与徐阶私交不浅,与群臣走动频繁,并且受徐阶举荐成为裕王讲师,这个公认的聪明人在徐阶党内同样有口皆碑,至于徐阶心腹,早已知道此人便是徐阶看中的首辅人选。
而今日,张居正一鸣惊人,突然出手,挽救了大明的江山,将未来的皇帝提前推上皇位,让犯错无数的老皇帝心甘情愿禅位。当机立断,出手即成,有勇有谋,能言善断,无愧于首辅之位。
群臣就此谏道:“张司业可堪重任。”
“司业之位不好断事,该入内阁。”
“不妨委张居正暂为首辅,与东海王议事。”
“这样才是名正言顺。”
众捧之下,裕王即时成为了裕皇,张司业也几乎即时成为了张首辅。
“不可!”却见张居正面色刚毅,断然拒绝,冲高拱行礼道,“唯有老师可堪重任!”
高拱面色青的发紫。
他娘的全世界都让你来做,你还玩这个?
他面子再厚,也说不出“那我来吧”四个字。
“叔大……不要再……推辞了……”高拱几乎要憋出内伤。
老子熬了一辈子,等的就是这一天啊!
熟透了的果子,被你小子摘了啊!
张居正再次推托:“晚生才疏学浅,岂能……”
高拱这就有些不能忍,心一横就此说道:“既然如此,那我……”
“诶!”裕皇突然说道,“叔大常与朕说东海的事情,虽有奇技淫巧,其中却藏着治国的大道理,此番与东海王议事,叔大当之无愧。”
“不错!”
“张司业居安思危,洞悉东海!”
“张司业不要再推托了。”
“这……”张居正满脸无辜,冲痛苦的高拱道,“既然如此,晚生……”
“……”
张居正就此临危受命,向裕皇叩首,暂担首辅之职。
他随后起身,摇身一变,已完全换了副神色与气场,就此冲杨长帆道:
“东海王殿下,今日新皇登基,还有一应事宜需要处理。若要议事,不妨移驾内阁。”
“本王才疏学浅,由徐先生代议。”杨长帆就此引出了一直一句话没有说的徐文长。
张居正微微点头过后,望向徐文长:“久闻徐先生大名,请。”
“请。”徐文长无奈摇头,这些麻烦事永远要轮到自己头上,他又冲杨长帆问道,“那殿下你……”
“我带儿子参观紫禁城。”杨长帆呵呵一笑,冲裕皇拱手,“臣请退。”
“请。”裕皇巴不得他赶紧滚,但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要稍微把面子找回来,“东海王、徽王进京受封,今晚宫中大宴如何?”
“谢吾皇!”
就此,徐文长与张居正内阁论道,杨长帆领着儿子和赵光头一起游览紫禁城。
双方言和,裕皇登基颁旨,双方彻底偃旗息鼓,不战不降也就理所应当。
但战争,终究会留下痕迹。
此役北京损兵近万,东海王损兵两千,首辅徐阶,囚徒海瑞尽忠殉国,胡宗宪领罪自裁,戚继光断臂。
在杨长帆的命令下,东海王府军士协助收揽尸体,重铸城墙,双方军士都是黑发黑眸,相视一笑,放下干戈,就此偃旗息鼓,合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