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只是奴隶,即使是这样,你也觉得我是好人吗?”她问道。
少年却很快地点点头:“大元朝迟早没有奴隶的。”
羲和心中一震:“你怎么知道?”
“沈大人说的。他说的话肯定是对的。”穆忆平和坚定的语气,像是在说明天太阳会升起一样。
“是吗?”在震惊中回过神,望向蓝衣的右丞相。他也已经退回去年少的模样,看起来越发的老练沉稳。
他见羲皇望过来,从容地跪下来,说道:“是臣的话。”
奴隶的问题由来已久,富人蓄奴,穷人卖子,从数百年前就是如此,似乎都是天经地义。
自从赵郡一案,她对北周氏族蓄奴的行为深恶痛绝,可是她也只是释放了他们的奴隶,其他地方依然如故。不是不想动,是动起来伤筋动骨,会撼动刚刚安定下来的根基。
可是现在,沈尽却明白肯定说,大元朝迟早没有奴隶的。
算不起他应该还不过三十岁,可是他的发间已经可以看到几根白发。这就是她的丞相,这就是她朝中的支柱,凤羽律令的制定者,大元秩序的奠基人。
一切还未结束,他还没有停下脚步,连这个卑微的奴隶都没有停下脚步,自己又怎么能停下来?
他们还相信她,还拥护她,还奉上自己的性命,对她抱着希冀。
天下一定会统一,奴隶也一样会在阳光下生活,安乐祥和,太平世界。
羲和望着沈尽,眼眶有点发热。
“陛下,穆忆该如何处置?”沈尽将她纷乱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不想让她想得太多太远。适可而止,物极必反。现在这样的程度,已经足够了。
“请陛下收留穆忆,让穆忆追随陛下!”旁边的少年拜道。
这也算是几年前的承诺了,怎么也没有对一个小孩子出尔反尔的道理。
羲和用指尖抚了抚他胸前那个火焰图案,想了一下对沈尽说道:“带回宫去,让他明日去简言怀那里报道吧。”
“陛下,这个臣恐怕难以从命。”
“又怎么了?”羲和感觉总是被沈尽牵着鼻子走,明知道是个套儿,都要配合他钻进去。
“穆忆现在是奴隶身份,而且是逃奴,逃跑时伤了主人,这个论罪是要被杀的。”
羲和眉头皱了起来:“哪里的刑律说逃跑要被杀?我怎么不记得大元律法有这么一条?”
“大元律法确实没有这一条。陛下可还记得熙元二十八年的关于奴隶政策的争论?凤羽律法中并没有将他们列入保护范围,对于奴隶,主人可以滥用私刑,随意打杀,并不会以杀人论处。奴隶并不是正常意义的‘人’,一切皆由主人处置。”
羲和想起来这个事情,当时争执得很厉害,北周之战正进行,不好用过于激进的改革,因此就搁置了下来。
这是件大事,羲和认真思考后,对沈尽道:“你明日将此事写一个奏折给我,我来召集重议此事。”
“臣遵旨。”沈尽重重地拜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