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謇解决了ba工问题之后，第一站就跑到了西伯利亚，借口是访问沙皇帝国，实际上是想探听一下杨潮的态度，不摸清杨潮的态度，他这个大总统可当不踏实，李富安和王求那两小崽子给潘训来这么一手，潘训还可以洒脱的放手，他老人家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一番相互试探，杨潮就弄清楚了张謇的心思。
不由哈哈笑了起来：“状元公你怕是小肚鸡肠了啊。这几年间，我可是真的没有干涉过任何政务。不怕你不信，我问你一句，你们立宪党中，可能找的出，潘训、王求和李富安这样的后辈吗？”
虽然怀疑王求和李富安背后有杨潮在指使，但是张謇还是很认可这两人的能力的，潘训就更不用说了，两人正副总统做了这么久，以张謇的老道，他发现他都无法看到这个人，显然是一个很令人忌惮的人物。
这三人他手下中真的挑不出来，就是米青那个女人，他的手下中也找不到一个出来。
张謇老实的承认自己不行。
杨潮道：“状元公，你想让雏鹰长大，你就得放手让他们去飞，哪怕跌的头破血流，也必须让他们试错。你就是太不放心你的手下了，事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你手下那几个学生，其实各个都是人中龙凤，却被你完全当成了经理人，你得放手让他们做做决策者。”
张謇手下的江导岷等人能力上早就锻炼出来了，可是张謇依然把他们当长不大的后背，凡事历历提点，严重打击了这些人的主动性，凡事必然上报后等张謇裁决，不敢擅自决策。
前两年巴西发生政变，地方军围攻政府军，江导岷在巴西主持水利工程，马上先向张謇请示，张謇是做过团练的，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就让他想到自己的经验，马上回复，组建团练四字，这时候江导岷才敢行动起来，把枪都发下去，组织人训练，最后打击了好几只溃兵，没让他们冲击到农场的生产，事后还得到了瓦加斯政府的嘉奖，也不敢不嘉奖，他们瞬间组织了二十万军队，也吓到了瓦加斯。
张謇突然沉思起来：“这么说是老夫耽误了他们的前程了？”
杨潮看到张謇失落起来，不由得安慰道：“耽误倒谈不上，只是可惜了人才。”
张謇继续沉思他突然道：“若我死之后，何人能接手？”
他迷茫了，他这个年纪，已经不用避谈生死了，他突然想到，杨潮如果不在了，潘训等人随便一个，也能把富强党经营的很好，可他如果死了呢，他儿子是不行的，江导岷那些弟子似乎也难以让他放心，想来想去他竟然找不到一个统领大局的手下来。
张謇怅然若失的离开了西伯利亚，来来一趟，反倒是很少谈到国事，对于欧洲的战争，张謇其实一点都不关心，他管洋鬼子自己杀自己呢，从满清走过来的他，骨子里就对那些金发碧眼的洋人没有好感。
所以他完全没有顾忌让工业界向欧洲出口武器，让他们自相残杀个干净才好，他甚至对此持鼓励态度，能两边卖武器最好，只可惜德国人被封锁了。
回国后，张謇又秘密回见了一下潘训，发现潘训还是像几年前被杨潮亲自出面扳倒时候一样，不但不消沉，反而显得充满信心。
张謇觉得他就是自作镇定，也不好刺激他，跟他说了一些风轻云淡的事情后就告辞了。
其实他还真是误会了潘训，上一次潘训是真心欢喜，因为他逼得杨潮亲自出面跟他竞争，一下子就将他抬高到了米青等人之上，成为中国唯一可以跟杨潮打对台的政治家，果然第二次选举，李富安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他不怕杨潮出面把他斗倒，他最怕杨潮躲在幕后，你永远无法打败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只要杨潮站在明处，他就有胜利的可能。
这一次他是失败了，被李富安和王求，利用战争的机会扳倒，但他一点都不气馁，因为他现在的状态，何尝不是杨潮当年的状态，不出头，躲在富强党后面运筹帷幄，他也可以站在进步同盟后面运筹帷幄，他不出头，李富安和王求这两人就永远无法打败他。
但潘训忽略了一点，他毕竟不是杨潮，杨潮那是开国式的人物，这么多年虽然没有真正当过一任总统，反而树立起了越来越神秘的形象，在中国人的心目中，不输给任何一个开国君王。
潘训自己却有作为，也有失误，有广大的支持者，也有广大的反对者。
说到底潘训还是一个人，而杨潮的形象，却多多少少有些神化了，所以在威望上来讲，潘训跟杨潮完全不具有可比性。
起码杨潮避居幕后的时候，别人想要攻击他，先得考虑一下，会不会让老百姓骂死，而潘训自以为自己躲到了幕后，别人奈何不了他的时候，李富安和王求却没有放过他，把他拉出来反复的批判，依然没有放过他执政期间的许多争议问题，他们不但没有忘记潘训，反而把他拉出来鞭尸了。
批评潘训的政绩他不怕，这里是中国，老百姓喜欢从感性方面出发，他潘训个人形象上没有污点，做事兢兢业业，即便有些失策，老百姓也能原谅，过几年他再次站出来，依然能压李富安和王求一头。
可是这两人攻击的恰恰是潘训的私德，潘训不贪，为人清廉，但是潘训有一个巨大的，永远也洗不清的污点：他是一个叛徒。
王求不直接攻击潘训是叛徒，反而在报纸上找了一些富强党元老，不断的回顾当年杨潮如何如何对潘训照顾，开大会如何表扬潘训，如何提拔他办教育，把他从山东提拔到北京，鼓励他、支持他搞教育云云。
当这些文章出现了的时候，虽然还没有人指出他是叛徒，潘训冷汗就冒了出来，他知道自己这次完了。
这时候潘训才发现，过去他认识中那个激进的愣头青，见到杨潮第一面时候，直接询问强国策的王求，已经不再是那个热血青年了，而成长为了一个满腹阴谋诡计的可怕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