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间的太阳异常明媚,路上的积雪也融化的差不多了,只是路上有些乱泥,给出行带来些许不便。
从街道的东头,有一个身材高大、形貌魁梧的壮汉正在街道上信步走着,只见他约摸二十岁左右,四方脸庞,浓眉大眼,脸上的皮肤显得很粗糙,满嘴唇的胡须象钢针般向外刺着。
虽然还是大冷的正月间,可是这个大汉只穿着一件粗布衣裳,袖子卷得老高,两个大拳头象两把铁锤,随着身体前后摆动,走路虎虎生风,每走一步,连地皮也跟着震动一下。
“典韦兄弟,里面请。”
酒馆的伙计挑开门帘,点头哈腰地恭迎着喝酒的客人。那被称为典韦兄弟的大汉正在街上行走,闻听喊叫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可是听到从酒馆里传出的吆喝声,却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他似乎犹豫了片刻,终于没能抵挡住那吆喝声的诱惑,转身朝酒馆走来。
就在典韦转身的同时,酒馆门口摆摊的小贩连忙躲闪,迅速让开一条通道。典韦昂首从摊贩中间走过,他看也没有看那酒馆伙计一眼,径直走进了酒馆里,引的酒馆里的客人们纷纷回头。
“典韦兄弟,过来耍两把。”
酒馆里,有一群闲汉正在摇骰子赌博。见典韦进来,一个个面露喜色,连忙跟典韦打招呼。看样子典韦就是这酒馆的常客,而且还是他们的赌友,大概又在盘算着赢典韦的钱。
“来就来,谁怕谁呀,今儿个看谁狗熊。”
很显然,典韦是个赌徒。听到有人喊赌博,手就开始发痒。那些赌徒连忙给他让开一个位置,他也不再犹豫,径直朝那张赌桌走了过去,从怀里掏出一把钱来,“啪”地一声放在桌上。
“来吧,我押大。”
这是一种比较简单的摇骰子赌博,赌的就是骰子的大小。由庄家摇骰子,赌徒们押大小,押对了的就赢,押错了的就输,简单明了。而且还特别快捷,输赢就在一眨眼之间。
“真他妈晦气。”
一连三盘,典韦输的没有还手,气得他那粗糙的脸皮变成了紫色,钢针般的胡子一根根翘了起来,他猛地用左手打了右手一巴掌,仿佛那不是他的手,而是拿别人出气。
“典韦兄弟,你这手气,昨晚该不是偷看女人洗澡了吧。”
“二狗子,我就看你老婆洗澡了,怎么着,有本事再来,再来。”
一个没结过婚的小伙子,那听得这话,气得典韦脸红脖子粗,恶狠狠地瞪了那二狗子一眼,心里的气恼正无处发泄,两只铁拳捏得“咯咯”直响,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一拳头。
“来就来,还怕你不成。”
那二狗子见典韦欲要发怒,也有点胆怯,连忙押上一把钱,不再看典韦一眼。他可不敢招惹那对铁拳,这街上很多人都领教过那对铁拳的厉害,从来没有人敢主动去挑衅。
“下啦,下啦。”
庄家在旁边不断地催促,不管谁输谁赢,庄家只抽头子,下得越多,他越高兴。这可是无本万利的生意,但凡是赌博的人,到最后总是输,唯有庄家,是最大的赢家。
“他娘的,连输了三般大,老子不信这盘还是小,这盘还是押大。”
每个赌徒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论,被称为赌徒谬论,其特点在于始终相信自己的预期目标会到来,就像这押色子时,每局出现大或小的概率都是50%,可是赌徒却认为,假如他押大,小若连续出现几次,下回在出现的机会比例就会增加,如果这次还不是,那么下次更加肯定,这是典型的不合数理原则,实际上每次的机会永远都是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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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典韦当然也不例外,连续三盘出现小,他就认为第四盘还出现小的机会肯定很小。这次他一点也没有犹豫,把口袋里所有的钱全掏了出来,“啪”地一声全部放在了桌上。
“开啦,开啦,二、二、三,小啊……”
揭开骰盅的一刹那,典韦的眼睛都直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骰子还真他娘的出了邪气,连开了四盘小。眼看着自己的钱全部被别人拿去了,心中也升起了一股邪气。他“嗖”地一声从身上拔出一把尖刀,“啪”地一声放在桌上。
“老子还押大。”
其他的赌徒一下子全部傻眼了,这典韦平时赌钱都是十分干脆,从不赖皮,怎么今天耍横了?就那把尖刀,那可是典韦随身带着护身的,谁敢要啊?众人默默地看着典韦,谁也不跟着押。
“怎么?看不上我的刀子,这可是一百钱买的,就当一百钱。”
“不是,不是。典韦兄弟,今天就算了,改天再玩吧。”
二狗子反应最快,知道再玩下去恐怕今天不能善了,连忙朝那些赌博们使了个眼色,拨腿就要开溜。其他赌徒一看这架式,哪里还敢多呆,连忙打着哈哈,朝酒馆门口溜去。
“啪!”
众位赌徒正往酒馆门口开溜,猛听到一声巨响,犹如晴天霹雳,惊得大家回过头来,不由得全部定在了那里。只见典韦横眉倒竖,怒眼圆睁,两只铁拳“咯咯”直响,而刚才赌博的桌子,已经被他一拳打得粉碎。
“典韦大哥,典韦大哥,不好了,刘大哥被人打伤了。”
就在大家相持不下,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年青人跑进了酒馆。他还不明白酒馆的情况,一进门就冲着典韦直嚷嚷。很显然,那个被打的刘大哥与典韦有着什么关系。
“走!”
典韦暴喝一声,拔腿就往外走,看也不看那些赌徒一眼。等典韦出了酒馆,那些赌徒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那个二狗子还伸手擦了一把汗。这大冷的正月间,也不知道他的汗是从哪来的。
……
在通往陈留地官道上,陈泽、张亮和他们手下的一百五十个谯郡郡兵打着官兵的大旗,昂首走在队伍的前面。在他们的后面,依次是杨家山庄、许家山庄、李家山庄、王家山庄、乌龙山的乡勇,还有五百多个土匪俘虏,共有八千多人,这就是杨林贩马的队伍。
离开杨家山庄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汇集在村口,很多家庭有人出远门,父母不停的叮嘱着儿子,注意这个,小心那个,吩咐个没够。不少村民的眼睛竟然红了,孩子毕竟是头一次出远门,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在送行的人群中,杨娟特别的显眼。杨林和杨娟刚刚成婚没有多久,正是情浓缠绵时刻,彼此心心相印,怎么舍得分别。队伍走出很远,杨娟还在频频招手,两只眼睛泪如雨下。
杨夫人也站在欢送的人群之中,她强忍着眼泪,轻轻地朝杨林挥了挥手,一切尽在不言中。杨林走了,也带走了她的希望,只到队伍走出了很远,她和眼泪才滚落下来。
一路上倒也顺利,既没有碰到开黑店的孙二娘,也没有遇到拦路抢劫的程咬金。只是到处都有逃荒的流民,杨林不由得在心中唉叹:怪不得张角能一呼百应,就凭这些流民,就能拉起一只百万大军。就是没有张角,也会有李角、陈角,这样的朝廷要是还不推倒才是逆天。
行走的路线是杨林选择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陈留,他要到那里寻找典韦。他对自己设计的方案有充分的信心,既不要他们宣誓效忠,也不要他们上阵拼命,仅仅是请他们去给自己当当帮手,而且还发给工钱,他们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大爷,请问你主认识不认识典韦?”
“典韦
?不认识。”
然而事情并没有杨林想象的那么简单,进入陈留好多天了,也打听了不少人,却没有一个人认识典韦。杨林非常纳闷,不应该呀,这典韦不是很有名气吗?怎么会没有人知道呢?难道现在他还没有出名?
“杨林大哥,这典韦究竟是个什么人,能有多大的本领,让你这么费心劳神的。”
许褚可有些沉不住气了,杨林在陈留寻找典韦,已经耽搁了好几天,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他可是真把贩马当作生意来做的,不管杨林把典韦吹得如何,有没有典韦他一样做生意。
“呵呵,这典韦的本领可能还在你之上,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要不这样吧,陈公子、许公子,你们领着大伙继续朝前走,我留下几个人,在这里还寻找三天,不管能不能找到,三天后我去追赶你们。”
“不行,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个典韦。让陈公子、许仁、许定和杨虎、杨豹他们头里走,我也留下几个人,在这里陪你找。”
“我也要留下,让别人先走,你们可不能丢下我。我倒是想看看这个典韦是不是比杨老爷、许公子还厉害。”
“呵呵,要不这样。雷叔,你带着大队人马继续往前走,我和陈公子、许公子三人,每人留下四个帮手,继续寻找典韦,如何?”
“行,就这么办。”
要命的是,陈留这么大,上哪里去找?可是他只记得典韦是陈留人,不知道确切的地方,他原想以典韦的名气,是个陈留人都应该知道,可现在陈留人偏偏不知道,这不是大海捞针吗?
……
“刘大哥,你怎么啦?”
典韦跟着那个年青人连忙赶回村里,人还没有进屋,洪亮的声音已经传出去很远,半个村子里的乡亲都知道了。从一间破烂的房子里,一个女人迎了出来,两眼红肿,显然正在哭泣。
“典韦兄弟,你大哥被人打伤了,现在已经不能起床了。这可怎么办哟,我们可是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他弟弟留下的孩子,全靠他养活呀。现在让人打成这样,我们可怎么活哟。”
“大嫂,你先别哭了,让我先看看刘大哥。”
典韦似乎见不得女人的哭声,他朝那女人摆摆手,边说边朝屋里走去。走进屋子,就闻得了一股血腥味,只见简陋的床上躺着一个中年汉子,典韦连忙关心地凑了上去。
“刘大哥,你这是怎么啦?”
“兄弟,别说了,你大哥我被人打了,腿被打断了,恐怕我是再也站不起来了啊。呜……”
那躺在床上的男子伤心地哭了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曲,一边哭着一边向那壮汉诉说。典韦走上前去,掀开被子看了看他的腿,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裤子,一条腿似乎不能动弹。
“快告诉我,是谁打的?”
“呜……还不是睢阳李永那个王八蛋。自从我弟弟死后,他就在打我兄弟媳妇的主意,可是我弟弟的孩子还不满周岁啊。这个黑心的李永,竟然强行霸占了我兄弟媳妇,不让她回家来管孩子。你说我能答应吗?我去与他理论,他们就冲上来打我,还把我的腿打断了。呜……”
“啊,竟然还有这事,杨永这个家伙也太黑心了,欺男霸女,还打伤我大哥,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我非找他算帐不可。你放心,兄弟我帮你出这口恶气。”
典韦看到躺在床上的汉子越说越伤心,哭的越发厉害,心中的怒火“腾”地升了起来,眸子里透着一丝寒光。他那里受过这等闲气,说完话扭头就走,马上就准备去找李永算帐。
“兄弟,别作傻事,他们家权大势大,还有不少的家丁,你去了也是吃亏。”
躺在床
上的汉子连忙叫他别去,免得再多一个受害者。他可是知道那李永的厉害,那附近的乡亲没有少受他的气,可是谁也不敢声张,只是忍气舌声。可是典韦头也不回的走了。
“嫂子,你给大哥请个医生吧,我去给大哥出口气。”
“他兄弟,我知道你是个有大志气节,性格任侠的汉子,可是你别去惹事,李永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他有权有势,我们惹不起呀。”
那女人追出好远,还在劝他。可是典韦根本就没有理她,在他的眼中,还没有不敢惹得主。眼看着典韦几步就走远了,那女人只能呆呆的立在村头,望着典韦远去的背影出神。
当典韦出现在睢阳街头的时候,他已经赶着一辆牛车,慢悠悠地沿着街道一路朝前走着。他微闭着眼睛。神情悠闲地坐在车上,任凭车子在街道上行走,仿佛在享受这早春的阳光。
李永就是这个街道上的小官,他的家就住在街上的一个大庄院里,几乎占去了半条街,典韦来到庄院的门口,把车子停下,从车上拿出一壶酒和一只烧鸡,就在当街吃了起来。
街上的行人匆匆地走过,很多人好奇的回头看那典韦一眼,不由得在心中发问:这大汉在这儿干什么?喝酒、吃肉也不挑个地方,这李永李大老爷的家门口能让你在这里晒太阳吗?
过了一会,从李永的庄院里出来了一个家丁,那家丁一看有个不认识的壮汉竟然在李老爷家的门口晒太阳,不由得有些恼火,就走上前来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冷冷地瞪了典韦一眼。
“喂,你在干吗?”
“你没看见吗?我正在喝酒。”
典韦稳稳在坐在车上,根本就没把那个家丁放在眼里,他似乎更加理直气壮,口气似乎更凶,还恶狠狠地瞪回了那家丁一眼,然后继续喝着酒,不再理睬那个家丁。
那家丁也是狗仗人势,平常谁敢如此对待李永大人的家丁?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不禁有些生气了。这李永大人的家门口,可是他的管辖范围,怎么能容忍别人在这里撒野。
“你怎么能在这里喝酒?这是李老爷的家门口,你在这里喝酒象什么话?”
可是他今天算是找错了对象,平日里只要是家丁们一发话,那些老百姓们便不再做声。可是今天这个大汉根本不在乎他,不仅不拿正眼瞧他,甚至比他还凶,竟然冲他发起火来。
“我在大街上,碍你们家什么事,谁让你们家把大门安在大街上的,真是岂有此理。”
家丁看他蛮不讲理,又见他如此身板,简直就是个石磙,要是动手,十个家丁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再加上他确实是在大街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不再理他,回到李永庄院里去了。
正午的太阳赖洋洋地照在典韦的身上,他邪躺在牛车上,撕一块鸡肉,就一口酒,有滋有味地吃着,悠闲自得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光,引得街道上的行人远远地观望。
立即有几条野狗跑到了他的身旁,争抢着他扔出来的鸡骨头。那壮汉竟然有几份童趣,把鸡骨头丢得老高,让那几条野狗跳起来争抢,惹得几条野狗“嗷嗷嗷”地乱咬起来。
也不知等了多长时间,李永家的大门又打开了,李永和他的妻子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一个闲汉坐在自家门前喝酒,心里立即升起一股无名之火,转身就训斥身边的家丁。
“谁让他在这里喝酒的?”
先前出来的那个家丁吓了一跳,心中直怪自己多事,要是自己不出来,老爷怎么也不会问到自己头上,这搞不好饭碗就砸了。他连忙上前几步,小心地向李永解释着。
“老爷,他已经在这里喝了好一会了,我们赶过他,可是他说他在等一个人,赖着不走。”
第21章 典韦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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