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定海舰队的五艘战舰?义律、巴雷特不由的面面相觑,很明显,对方这是对他们烧毁四艘战舰表示不满,略微一楞,义律才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易先生不是希望保存定海舰队的实力?”
“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易知足缓声道:“我指的是,贵军主力舰队被重创或是全军覆没的情况下,希望贵军尽力保存香港、定海两支舰队的实力。★”
听的这话,义律心里一动,试探着道:“我军主力舰队如今在什么地方?”
这种情况下,易知足也没必要瞒他,如实说道:“正在全力攻打镇江。”
“元奇在镇江是否部署了兵力?”
“没有。”易知足吸了口雪茄,缓缓吐了出来,这才不急不缓的道:“镇江只是拖延贵军主力舰队的行程,哪里让元奇团练露面......。”
义律暗松了口气,这么说来,主力舰队如今还没有什么损失,一切都来的及,不过,易知足张口就要五艘战舰,还是一艘三级舰、四艘四级舰,这胃口不是一般的大,略微沉吟,他才道:“易先生,我虽是对华谈判副使,但无权让定海舰队交出五艘战舰,即便下命令,定海舰队司令官也不会遵从。”
“那就没办法谈了。”易知足摊了摊手,“我不能拿吴淞六千士兵的性命去赌璞鼎查将军的人品。”说着,他站起身来,吩咐道:“送客!”
一见这架势,义律是真急了,连忙道:“易先生,能否让我回定海舰队说服他们。”
“当然可以。”易知足毫不迟疑的道:“二位都可以去,不过考虑到二位尊贵的身份,以二艘四级舰作为赎金,不过份吧?”
那么贵的赎金?义律吓了一跳,连忙道:“不不,易先生,咱们可值不了那么高昂的赎金。”
“当然值!”易知足知色道:“阁下一道命令,就让元奇损失了四艘战舰,在我看来,这个赎金还开的低了。”
义律登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烧毁四艘战舰,看样子把对方得罪的不轻,绝对不轻!
夕阳西下,海风阵阵,宝山东门谯楼上,易知足眺望着长江入海口一声不吭,燕扬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其实从海口到吴淞、宝山、崇明都建有瞭望哨,一旦海面现英军舰队,几分钟时间就能将消息传到宝山。
“报告。”一个亲卫快步登上谯楼敬礼禀报道:“包先生、刘知县求见。”
“请他们上来。”易知足说着又吩咐道:“去搬几张椅子来。”
见的他开口,燕扬天连忙抓住机会道:“校长可是盼着英军定海舰队前来?”
易知足听的一笑,饶有兴致的道:“为什么要盼着定海舰队前来?”
“定海舰队对吴淞宝山不够成威胁。”燕扬天朗声道:“定海舰队前来,对于咱们而言,是难得的实战练兵的机会,弄不好,咱们还能将定海舰队包了饺子。”
“就凭这点子实力,定海舰队咱们可吃不下,会撑死的!”易知足含笑道:“实战练兵的想法倒是不错,但眼下情况不明,咱们可不能浪费弹药。”说着,他一指杨家嘴炮台,道:“一会安派几个人带义律、巴雷特去吴淞炮台一路溜溜。”
说着话的功夫,包世臣、刘光斗两人已经上了谯楼,易知足迎上去拱手笑道:“包先生、刘大人怎的来了?”
包世臣连忙拱手道:“听闻宝山大捷,特来恭贺大人。”
刘光斗则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宝山大捷是继定海之后又一罕见大捷,上海士绅商贾百姓阖城欢庆,特的筹备了一批猪羊菜蔬犒劳......。”说着他连忙取出一张礼单呈了上来。
元奇团练收复了吴淞宝山,上海也就安全了,易知足接过礼单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肥猪三百头,羊五百只,大米三千石......,这至少是上万两银子,略微沉吟,他才开口道:“吴淞宝山大捷,少不了上海义勇的功劳,义勇乃县衙一手招募组建,刘大人功不可没。”
听的这番话,刘光斗满心欢喜,吴淞宝山大捷,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即便是顺带提一笔,也足够他终身受益了,他连忙躬身道:“大人栽培、提拔之恩,下官没齿难忘。”
“刘大人无须客气。”易知足说着抖了抖礼单,“咱们可不是过境之兵,本官这个上海道一时半会也挪不了窝,这份礼可不轻.......。”
刘光斗连忙道:“大人,借下官一百个胆,下官也不敢勒令士绅商贾百姓犒军,这确实是总商会出面组织的募捐。”
听说是上海总商会组织的,易知足放下心来,将礼单转手交给燕扬天,吩咐道:“着各团分了,改善下伙食。”说完,他看向包世臣,道:“镇江可有急报?”
“有。”包世臣说着递上几份急报,道:“镇江、江阴皆有急报。”
“二位请坐。”易知足说着先拆开江阴来的急报,陈化成说的甚是简单,英军最后一支纵队抵达江阴,派遣了二支舢板登岸,被地方团练驱逐,随即舰队通过江阴,逆江而上。
看来英军警惕性还蛮高的,拖延了这么多天,最后一支纵队才过江阴,而且还派兵登6试探,陈化成不愧是老将,居然能忍住,仅让地方团练驱赶,这下英军应该放心了,陈化成也可以在江阴放手布置了。
镇江的急报说的也简单,英军在攻占圌山、金山之后,没有急于对镇江动攻击,而是停泊在金山江面,等待后继舰队。
将几份急报转给包世臣,易知足点了支雪茄,英军居然还没有对镇江起攻击,这倒是一个好消息,上海到镇江不过五百里,一日夜的功夫绝对能够将义律的信送到璞鼎查手中。若是义律能够劝说定海舰队主动上缴五艘三四级战舰,或许镇江一战,能够避免!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举起望远镜看了看海口,随即又放了下来,定海舰队若是来了,不等抵达海口,消息就会传来了。
包世臣看完几份急报,略微沉吟,便道:“僧王爷在镇江实行的坚壁清野,镇江方圆十里之内全部清空,英军怕是不会久候,这一两日就会对镇江起全面攻击!镇江兵力虽有一万五六,但却缺乏对阵英军的经验,也没见识过英军火器之犀利,极有可能一战而溃,大人须的有所准备。”
“僧王在浙江与英军大小也打过几仗,未必会如此不堪。”易知足斟酌着道:“或许僧王会给咱们一个惊喜。”说着,他站起身来,“天色不早,包先生、刘大人不防就在宝山县衙住一宿,我去视察一下炮台的情况,稍后回来给二位接风洗尘。”
匆匆下了谯楼,易知足便吩咐将义律、巴雷特带来,随后一路往杨家嘴炮台方向漫步,从东门到杨家嘴炮台这一路短短不过六里,到处都有士兵在忙碌着挖修防御工事,修整扩建炮台,安置火炮,一眼望去,仿佛就是一个庞大的工地,一片热闹。
义律、巴雷特两人很快就被带了过来,略微寒暄,易知足便径直道:“刚收到镇江战报,贵军目前尚未对镇江起攻击。”
义律看着他道:“我很乐意与易先生一道将这场战争的伤害控制在最低限度,不过,易先生也的为我想想,一艘四级战列舰的赎金,定海舰队肯定不会同意。”
“贵军前去攻打江宁的主力舰队是二十五艘战舰,这笔帐,相信二位应该会算。”易知足道:“我得提醒二位一句,镇江目前有清军一万六千人防守,贵军海6军应该有二万吧?镇江之战一旦爆,伤亡铁定不小,一旦出现大的伤亡,不论是哪一方,这一战怕是都无法善了!”
听的镇江有一万六千清军防守,义律心里一沉,据黄殿元的介绍,镇江就一千二左右的八旗兵丁镇守,如今居然冒出一万六千人,天知道江宁会有多少兵力?清国究竟在长江一线集结了多少兵力?
他登时没了心思讨价还价,沉声道:“我马上回去写信,定海舰队今晚若是抵达长江口,还劳烦易先生连夜派船送信。”
“好。”易知足满口答应。
令人失望的是,直到第二天清晨,依然没有定海舰队的消息,下午三点,定海舰队才姗姗来迟,易知足将义律反复修改的信仔细审视一遍之后,才派了只快船赶往长江入海口送信。
令义律、巴雷特和易知足意外的是,定海舰队司令官梅特勒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以两艘战舰赎回义律、巴雷特的请求。
看着垂头丧气的义律,易知足沉吟了半晌,才道:“有两艘法兰西战舰,五艘美利坚战舰停泊在海口外,阁下可以选择在法兰西战舰或是美利坚战舰上与定海舰队司令官见面.......。”
这简直是柳暗花明,义律大为欣喜,毫不迟疑的道:“能联系法兰西战舰吗?”
几经往返,最终,易知足与法兰西战舰‘爱里贡’号上的则济勒舰长约定好,次日一早,送义律上舰。
镇江,都统署。
僧格林沁看着上海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战报,一脸的不可思议,元奇团练居然逼迫吴淞宝山的英军全体投降?将捷报转给杨芳,他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在浙江他可是见识过英军的战力,能够逼迫五千英军投降,元奇团练究竟有多厉害?
快看完捷报,杨芳却是笑的合不拢嘴,“好家伙,逼迫五千英军投降,易知足这小子可真是了不得,元奇团练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瞧见僧格林沁神情不对,他有些疑惑的道:“王爷......,可是觉的有什么不妥?”
“元奇团练在吴淞有多少兵力?”僧格林沁沉声问道。
“明面上,是一个团,还有训练上海义勇的一个营,也就二千兵力。”杨芳说着一笑,“不过,肯定是不止这点兵力的,能够逼迫英军自己放火焚毁四艘战舰,其中一艘还是三级战列舰,凭的肯定不会是苏松水师那几艘破战船。”
“看来元奇团练还有水师战船......。”僧格林沁说着缓缓的摇了摇头,道:“也不对,英军自毁战船,兵力全部撤回宝山县城,完全可以据城而守,为何会投降?况且还有定海舰队来援救,难道五千英军连短短一两日的时间都无法坚守?”
“呃——。”杨芳也是无语,主要是易知足的捷报写的太简单了,丝毫没有涉及到元奇团练的兵力多少,略微沉吟,他才强自笑道:“元奇团练毕竟不是朝廷经制之师,王爷何必为此纠结,元奇收复了吴淞宝山,截断了英军舰队的后路,就是振奋军心士气之大捷!应当晓谕全军......。”
僧格林沁摆了摆手,道:“不可!”
“为何不可?”杨芳有些诧异的看向他,一张老脸上满是不解。
“这消息不能外泄。”僧格林沁沉声道:“英军今日已经登6,明日一早就会起攻击,若是有武将兵丁被俘,泄露了消息,英军舰队会是何反应?江阴如今可没部署好,元奇团练在吴淞也是立足未稳。”
杨芳连连点头道:“末将糊涂,还是王爷思虑的周全。”
僧格林沁轻叹了一声,道:“易知足在吴淞打了一场罕见的大捷,咱们的压力可就大了。”
杨芳点了点头,收复吴淞,等于是关上了长江的大门,接下来就是关门打狗,瓮中捉鳖,若是这一战还是败了,这战败的罪名可就尽数落在他们头上了。
“传令下去。今晚全军饱餐一顿。”僧格林沁沉声道:“明日,阳彭山、银台山、南山、北固山的守军,必须寸土必争,擅自放弃阵地溃逃者,杀无赦!”
听的这道命令,杨芳心中一凛,有些畏惧的看了僧格林沁一眼,英军火器犀利,若是死守,伤亡必然极为惨重,不过,他不敢多嘴,他心里清楚,这位心高气傲的郡王爷是欲与元奇争高下。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