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宁,总督府。
总督府外戒备森严,就连附近的几个街道口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奉命前往总督府觐见探听虚实的巩宁警署署长楚宏志才到的街口就被荷枪实弹的守卫拦了下来。
尽管表明了身份,而且说明是因为公事觐见,守卫的官兵依然不放行,见的对方蛮不讲理,楚宏志有心将事情闹大,直接就带人强闯,守卫的官兵也不是吃素的,十几杆长枪直接对准了一行人,一声接一声子弹上膛的声音令的气氛紧张无比。
五十出头的楚宏志原本也是行伍出身,面对十多支黑洞洞的枪口却是丝毫不惧,他吃定了对方不敢开枪,当即佯装恼怒,掏出手枪朝天鸣了两枪。
一见署长鸣枪,随行的一众警察尽管怕的要命,也都壮起胆子掏出枪来对准一众官兵,顿时形成了一副剑拔弩张的局面。
沉闷的枪声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不仅是周围负责警戒的官兵纷纷赶了过来,躲在一边的秦友亮也带着一队武警官兵赶了过来。
眼见的事态扩大,负责警戒的官兵依然没有丝毫放行的意思,反而是严阵以待,连机枪都架了起来。
听的枪声,总督府内的禁卫军如临大敌,迅速进入战斗状态,整个总督府内顿时一派肃杀景象。
慈安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当即吩咐人前去打探,经历过醇亲王奕譞的挟持之后,她倒是沉稳的多,想了想又吩咐人将光绪转移并隐藏起来。
就在她心上心下忐忑不安时,总管太监来报,“朱山海在外求见。”
得知是朱山海一个人独自前来觐见,她才暗松了口气,“让他进来。”
朱山海进来见礼后,也不隐瞒,如实将外面的情况简洁的禀报了一番,慈安虽然多年不过问政务,但却十分敏感,当即沉声道:“朱司令接管外围防务,目的是要软禁本宫和皇上?”
“皇太后息怒。”朱山海连忙道:“微臣若有不臣之心,又岂敢孤身前来觐见?此举,是为保护皇太后和皇上。”
说着,他呈上一份电报,“镇南王专列在吐鲁番附近遭遇伏击,专列被炸毁。”
镇南王专列被炸毁?慈安心里一惊,接过电报迅速扫了两眼,电报是吐鲁番直隶厅发来的,内容是专列遭遇伏击,专列被炸毁,疑是警戒部队所为。
对于这份电报,慈安压根就不相信,沉吟了下,她才开口道:“镇南王可有消息?”
朱山海如实说道:“沿途警戒部队炸毁了专列,并拦截了另一辆火车,经过搜查,并未发现镇南王,经审问得知,镇南王依然在哈密。”
易知足没有遇刺?慈安心里暗松了口气,不过,对于这番话她却是将信将疑,当即便道:“本宫要见左宗棠、汤秉灿。”
“他二人怕是不敢前来觐见。”朱山海径直道:“不过,皇太后可以打电话询问,巩宁城各大衙署都已开通电话。”
电话?慈安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总督府对外电话已经被掌控?”
朱山海不接这话茬,直接道:“西北军沿途警戒巡逻部队公然伏击并炸毁镇南王专列,西北两省军政大员,罪不可恕,两省自立是唯一生路,微臣恳祈皇太后三思。”
“自立?”慈安不动声色的道,实则心里已是惊涛滚滚。
朱山海不紧不慢的道:“三十年不间断的移民开发,西北两省人口已逾千万,粮食亦能自给自足,而且具备雄厚的农业基础和工业基础,拥有各种丰富的自然资源以及便捷的铁路交通,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拥有强大的军事实力和潜力,已经具备自立的条件。
最为重要的是,西北两省自立,能够获得俄国、波斯、奥斯曼等国,甚至是欧洲英法德奥意等国的大力支持,对于他们来说,西北自立,等于是在欧亚之间开辟了一个巨大的缓冲地带。
凭借着西北两省雄厚的基础,再加上周边各国以及欧洲各大强国的支持,我们完全有能力抗衡元奇,一旦站稳脚跟,我们就有能力逐步吞并西藏、蒙古等地,重振我大清帝国雄风。”
痴心妄想!慈安暗自冷笑,三十年来元奇在西北投了多少银子,没有十亿也有八亿,仅仅是铁路建设一项就高达数亿之巨,更别说源源不断的大规模移民和投资教育,居然妄想自立,元奇必然会倾尽国力平乱。
妄图以西北两省这一隅之地抗衡举国之力,简直是痴人说梦!还重振大清帝国雄风,这纯粹是要葬送大清!
心里不以为然,她也没呵斥,毕竟目前情况不清楚,她缓缓站起身来,“本宫要电话联系左宗棠和汤秉灿。”
朱山海一接手外围防务,就切断了所有的电话线和电报线,听的这话,他微微欠身道:“行宫对外线路已被人破坏,微臣马上安排人修复。”
沉吟了一阵,慈安才轻声道:“跪安罢。”她倒是有心扣押对方,但却不敢轻举妄动,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她不敢激化事态,也不敢冒险。
总督府外的事态却是在不断的激化,随着秦友亮掺和进来,大量的武警官兵不断向附近几个街口增兵,负责警戒的军区野战兵也不断向街口增派兵力,好在双方谁也不敢扩大事态,都极力保持着克制,僵持着等待着来自上面的命令。
左宗棠临时办公的院子距离街口不过一箭之地,对于街口的情况自然一清二楚,但却丝毫没有干涉的意思,事发突然,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事关皇太后和光绪皇上的安危,真要逼急了,他也无法收场。
除此之外,他不加干涉,或者是说有意放纵,实则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表明态度,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身为新疆总督,他必须率先表明态度。
一支骑兵小队疾驰而来,一直到院子大门口才停下来,汤秉灿瞥了街口的情形一眼,一声未吭径直下马大步进了院子。
见的汤秉灿快步而来,左宗棠暗松了口气,对方在接到电话之后能够迅速赶来,本身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待的对方进来见礼之后,他语气阴沉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末将也不知情。”汤秉灿一脸的苦涩,“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伏击王爷专列,挟持皇太后和皇上,都应该是出自朱山海的策划。”
左宗棠盯着他道:“朱山海有那么大的胆子?有那么大的能耐?背后无人指使?”
汤秉灿两眼平视着他道:“末将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怀疑本部堂在背后指使朱山海?左宗棠心里暗自嘀咕,难道不是冯仁轩指使的?事情一出来,他就怀疑是冯仁轩在背后捣鬼,冯仁轩在西北军中的威望远不是他能比的,巩宁军区的一众中高层将领都是冯仁轩的老部下。而另一个怀疑对象就是慈安皇太后了。
“大人——。”门外禀报道:“副参谋长刘长兴在外求见。”
“刘长兴?”左宗棠疑惑的看向对方。
汤秉灿道:“此人应是朱山海党羽。”
“让他进来。”
刘长兴快步进来,敬了个军礼之后,不紧不慢的道:“在下是来做说客的。”
左宗棠冷哼了一声,“为谁做说客?”
“这不重要。”刘长兴看了他一眼,径直在下首坐下,“镇南王专列被西北军伏击炸毁,镇南王本人可以说是侥幸逃过一劫,此乃谋逆大案,西北两省军政大员轻则丢官罢职,抄家流放,重则处以极刑,株连九族。”
汤秉灿冷声道:“事情出在新疆,与安西何干?”
刘长兴道:“伏击专列的是西北军,不论是新疆还是安西军区,都隶属于西北军,安西冯制台能脱得了甘干系?”
左宗棠道:“之前在巩宁冒头的刺客都是安集延人,你们是刻意将冯制台拉下水罢?”
“事到如今,追究这个没有意思。”刘长兴道:“镇南王专列遭伏被炸毁一事,已经传遍西北两省,眼下两省军民尽皆人心惶惶,在下前来,无非是为诸位指点一条明路,西北两省自立。”
自立?左宗棠冷声道:“什么明路?死路还差不多,凭借西北两省能抗衡元奇?”
“如果有俄国、英吉利、法兰西、波斯、奥斯曼等国的大力支持呢?”刘长兴不慌不忙的道:“拆掉连通内省的铁路,西北与俄国的铁路半年就能通车,凭借西北军的实力,再加上各国的支持,绝对足以自保。”
说到这里,他看向左宗棠,“部堂大人的一部分家眷,我们已经接来巩宁。”
左宗棠不由的一呆,随即道:“不可能!”
“利用总督府的机要室发几封电报,这不算什么难事。”刘长兴语气平淡的道:“稍后,部堂大人就能与亲人团聚。”
听的这话,不仅是左宗棠脸色一变,就连汤秉灿脸色也有些苍白,果然,刘长兴接着道:“至于汤司令的一些家眷,已经在我们的安排下出海,前往波斯转道而来,可能还需要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