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才能将英法四国连接舰队堵在渤海湾内,易知足不仅是反复的计算过,而且还着陈洪明派战舰实地勘察,数次往返,他自然很清楚这中间有着一两天的空隙,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白河已经禁航,入海口附近也已经戒严,不可能传递消息出去,联军要想得到天津的消息,很难。m.手机最省流量,无广告的站点。
见的赵文烈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他笑了笑,“惠甫可是觉得还有疏漏的地方?”
赵文烈本有些犹豫,见的问起,他才轻声道:“这些年北方阿.片走私情况比较严重,天津.....。”
鸦.片走私严重?易知足一转念就反应过来对方担心什么,北洋水师!当年广东水师上下官兵纵容甚至是暗中走私阿片的情况也不少,北洋水师有没有这种情况他不知道,但这种事却是不得不防!
“惠甫提醒的及时。”易知足微微点了点头,白河禁航,入海口附近戒严任务都是由北洋水师官兵担任,换防是不可能,但至少要增派兵力进行监督,海面也要派炮舰巡逻。他随即对外吩咐道:“来人,让冯仁轩来一趟,另外,给载钊去电......。”
次日上午,正在天津附近海面巡逻的三艘北洋水师炮舰发现远方海面上出现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点,立时就开炮报警,随即慌忙撤入白河。
大沽口炮台,北塘炮台登时就响起了一连串急促的军号声。
遥望一大片黑点慢慢变成一大片洁白的帆影,大沽口炮台和北塘炮台的守军都紧张的手心冒汗,所有官兵都是第一次见到规模如此庞大的西洋舰队。
英法两国海军舰队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天津,对于天津附近海面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舰队一抵达,丝毫未做停留,就径直按照预定的计划兵分两路直接攻打大沽口炮台和北塘炮台。
大沽口南炮台,载钊放下望远镜,神情有些阴郁,他没想到四国联军居然丝毫不做停留,径直就发起进攻,而且看这架势明摆着是全力进攻,显然是要尽快攻占大沽口炮台和北塘炮台,他着实是没信心能够坚守到天黑。
大沽口炮台与虎门炮台齐名,号称‘南有虎门,北有大沽。’但实则大沽口炮台与虎门炮台压根就没可比性,大沽口炮台始建于嘉庆十一年,经过四十年的扩建,尤其是道光后期北洋水师建立之后,大沽口炮台得到极大的重视,先后数次进行大规模扩建,已形成六大炮台群,拥有一百多门大小火炮。
但不论是火炮的数量还是规格都难以与虎门炮台相提并论,说白了,朝廷没银子!虎门炮台的火炮动辄六七千两白银一门,上万两白银的火炮都有近百门,光是每年实弹训练的开支都上百万,哪里是大沽口炮台能比的。
六七千两白银一门的火炮大沽口炮台只有十八门,上万两白银的火炮那是一门都没有,数量还不及虎门炮台的三成,额定兵员也不过三千,甭说虎门炮台,就是与吴淞炮台也没法比。
“军门。”大沽协副将龙汝元指着前方道:“英夷开始登陆了。”
载钊连忙举起望远镜,果然,跟随在战舰后面的运兵船已经陆续靠岸,大队的士兵正在开始登陆,很明显,敌人这是准备水陆夹击,当看到大量的骡马被赶上岸一门门火炮从船上的跳板上运上岸,他心里不由一沉,意识到麻烦大了。
“来人,发电。”载钊沉声道:“敌兵分两路,分袭大沽、北塘,水陆夹击,兵锋强劲,若坚守至天黑,恐伤亡惨重。”
天津,海防公所。
看过电报,易知足随手转给僧格林沁,载钊的意思他很清楚,不是怯战,而是担心北洋水师伤亡太大,朝廷另有想法。
北洋水师官兵基本都是旗人,军官里不乏宗室王公子弟,若是伤亡惨重,必然会引起非议,僧格林沁对此是毫不怀疑,一旦朝廷误会易知足是借英法之手削弱北洋水师实力,只怕对后继的战事会极为不利,不仅不会支持,还有可能处处掣肘,甚至是与英法联手都有可能。
略微沉吟,他才试探道:“能否增兵?”
“现在增兵也来不及。”易知足斟酌着道:“况且昨日已经向大沽口、北塘增调两个团兵力.....。”
桂良却沉着脸道:“为何一定要坚守到天黑?”
易知足点了支香烟没理会他,他隐隐觉的这家伙对他和元奇新军似乎报有极大的敌意,见这情形,僧格林沁连忙道:“大沽口到天津只有百里,如今抵达天津的兵力尚且不到一万,若是不拖延敌人的攻势,明天,敌人就会兵临天津城下。”
桂良沉声道:“将驻守大沽口和北塘的兵力撤回天津,再加上明天源源不断抵达的兵力,怎么着也有三万,据城而守,绰绰有余。”
易知足抢白道:“敌人登陆,第一个目标就是天津城,切断京杭铁路线,现在才是中午,若是不坚守到天黑,明天上午甚至有可能是一早,敌人就会赶到天津。”
“那也不能让北洋水师在前面顶着。”桂良轻声咕哝了一句。
易知足假装没听见,缓步走到沙盘前盯着沙盘琢磨,增兵之后,北洋水师在大沽口和北塘的驻守兵力已经高达一万,元奇新军又增援了两个团,总兵力高达一万三,再加上大沽口和北塘有着完善的防御工事,只要不是遭遇敌人全力进攻,坚守到天黑,绝对是没问题的。
如今看来,对方显然是急于攻占天津,切断京杭铁路,一上来就水陆夹击,全力进攻,争取尽快攻占大沽口和北塘,向天津推进。
默然半晌,他才开口道:“回电,尽力拖延,事不可为,退守军粮城和葛沽,援兵天黑前赶至。”
大沽口炮台,枪声炮声响成了一锅粥,一开战,双方就打的异常激烈,四国联军采取惯用的打发——水陆并进,战舰从白河河面上炮击,陆军登陆从侧面包抄。
载钊的指挥部距离主炮台不远,这也是北洋水师一贯的风格——就近指挥,隆隆的炮声,密集的枪声他在指挥部里听的清清楚楚,他是真没想到一开战的打的如此激烈,对方竟然连试攻都没有,就径直发起了全面攻击!
“报——。”一名通讯官快步进来禀报道:“敌人从水陆两面炮击,炮火太猛,大沽外围阵地请求炮火支援!”
“没有!告诉唐珲军,给我钉在阵地上。”载钊沉声道,开战才一刻钟,就请求炮火支援,他从哪里抽调炮火支援?敌人仗着战舰多火炮猛,同时进攻南北两方炮台,百余门火炮应付河面的敌舰尚且来不及,如何还有余力抽调出炮火支援外围阵地?
“报——。新城蒙古都统成保报告,敌人即将对新城形成合围,恳求派兵增援,”
新城是大沽口炮台的前沿,负责驻守在是成保率领的一千蒙古马队,他很清楚,面对四国联军的火炮和米尼枪,骑兵根本就是活靶,他沉声道:“传令,着成保回撤葛沽。”
说完,他看向沙盘上的北塘,敌人攻势如此猛烈,大沽口都岌岌可危,北塘能坚持多久?北塘炮台压根就没法与大沽口炮台相比。
他正在担心,就听的禀报,“北塘来电,敌人攻势太猛,伤亡很大。”
“回电,坚守!”载钊沉声道,攻势再猛烈,北塘炮台也不能一触即溃,上一场对英战争,定海开战九分钟失陷已经成为笑话,他可不希望北塘炮台成为第二个笑话。
白河河面上,联军旗舰“鸻鸟”号甲板上法国海军少将沙内神情凝重的注视着河面上的战局,短短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五艘战舰被打沉,八艘遭到重创退出战斗,这是他之前根本不敢想象的,清军的火炮不仅密集而且命中率也不低,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他心里暗自庆幸,打天津是一个很英明的决定,要是打广州,一个虎门炮台就不知道要给他们造成多大的伤亡,一个根本就无法与虎门炮台相比的大沽口炮台就造成了如此大的伤亡,更何况是号称远东第一要塞的虎门炮台?
“将军,必须先摧毁河面上的拦江铁链。”舰长拉色昂指着河面道:“否则,后面的战舰上不去,难以发挥我们的战舰优势。”
有道理!沙内微微点了点头,道:“传令,‘庇护’号、‘女神’号、‘茶隼’号、‘迪拉’号上前将铁链拉断。”
对付拦江铁链,英法舰队很有经验,毕竟当年虎门炮台没少用这招,以前或许是件令人头痛的事,但有了蒸汽炮舰之后,要破坏这种拦江铁链就容易多了。
‘海’字号炮台上,副将龙汝元面无表情的举着望远镜观望着,心里一片悲凉,他很清楚,这一战根本不可能支撑到天黑,还不到两刻钟,‘威’字炮台就已经被打的一片狼藉,主炮台上看不见一个站着的人影,‘镇’字炮台上的重炮也哑了一门,估计不用一个时辰,‘海’字‘门’字炮台也会相继被摧毁。
他看的很清楚,不论是他大沽协的官兵还是北洋水师的官兵,都打的极为顽强,而且炮手也都是训练有素,但敌舰的火炮不仅密集,准头也是极好,一轮齐射至少有一两发炮弹能够落在突出的主炮台上,若是早象吴淞炮台和虎门炮台那样,将炮台改建成封闭式炮台,这一战也就没那么惨烈了。
“副戎,快看那几艘蒸汽炮舰。”
举起望远镜看了看,见的几艘冒着黑烟的蒸汽炮舰径直冲向拦江铁链,龙汝元心里登时一沉,对方这是要拔除拦江铁链?果然,当看到从船上放下铁锚,他就明白的不能再明白,海’字和‘门’字炮台上的官兵显然也看到了,不等他下令,就纷纷调转炮口,向那几艘蒸汽炮舰开炮,一艘炮舰被接连命中,开始缓缓的倾斜。
“打的好!”龙汝元不由的高喝了一声。
大沽口‘威’字号炮台外围阵地,参将唐珲军已被打的急红了眼,不到一刻钟,被重点炮击的‘威’字号炮台就被密集的炮火摧毁,白河河面上的战舰舰炮随即调转炮口向他的阵地轰击,南面和西面的的火炮阵地上的山地榴弹炮更是不停的轮番炮击,阵地上几乎是被炮火覆盖了,实心弹乱滚,开花弹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战壕里的官兵压根不敢抬头。
唐珲军这回总算是明白什么叫败家子打法了,都说元奇新军打仗是败家子打法,娘的,跟这些个洋夷一比,怕是元奇新军也有所不如,他娘的,这炮弹简直是跟落雨一样,这纯粹是拿银子砸人!
“报——,敌人上来了。”
唐珲军抓起望远镜一看,果然,正面的敌人排着横队端着火枪,正向前稳步推进,他微微眯了下眼睛,这么快就开始发起冲锋了?这可正中他下怀,他最怕的就是被炮火无休止的轰击,这光挨打还不了手的局面实在太让人郁闷了,他当即兴奋的道:“传令各部,上刺刀!”
话没落音,一个通讯官快步跑到跟前大声道:“军门有令,即刻撤向葛沽!”
下面官兵不怕死,载钊怕,他怕伤亡太大,引起非议,他很清楚,京师满蒙亲贵以及一些汉人大员对元奇新军有着极大的忌惮,这次朝廷配合元奇,将与四国联军的决战战场摆放在津京一带,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朝廷与元奇缓和关系的好机会。
虽然到目前为止,知道这一真相的王公大臣不多,但这事迟早是遮掩不住的,一旦北洋水师官兵这次伤亡太大,必然会给朝廷和元奇之间有所缓和的局面蒙上一层阴影,作为宗室子弟,元奇大掌柜易知足的大舅哥,他是最渴望朝廷和元奇的关系逐渐缓和的。
即便是这一战撤离的太快,有损他的声誉,有损北洋水师的声誉,他也在所不惜,与朝廷和元奇的缓和关系比起来,这根本就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