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拉库马的印象中,自己的老板沙克鲁--潘迪特先生虽然是一个成功的电影公司老板、也是一个天才而又大胆的创意人,但是他本人几乎从来不干涉影片或者电视节目的具体制作,按照他的话来说,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外行绝对不要去干涉内行,所以在他的手下工作非常的自在。
不过这次,老板却是一反常态,亲自操刀开始节目流程的架构和整体的拍摄思路,更让他惊讶的是,他发现老板居然做的非常好,虽然在一些细节上显得很是生疏,但是他对于节目架构的设计相当的有创意而且也相当的让人惊艳,甚至可以说整个架构和话题的推导过程都非常的符合社会学的研究方法。
比如第一期的节目话题是“妇女被迫堕胎”,老板并没有采用常见的方法,而是先进行数据调查,得出了“男婴和女婴”出生率的结构性失调,然后提出研究的核心问题,为什么在印度会出现通过堕胎来杀害女婴这种社会现象。
第二步通过社会调查,受访者普遍认为这种现象是因为贫穷和文盲所导致的,这种现象应该只会发生在小城市和农村。然后再通过一个具有代表性的反例和数据来说明,其实很多知识分子和富裕家庭也在通过堕胎来杀害女婴,对之前的“街头理论”进行了批评,再然后开始探讨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动态过程,导致了印度社会存在这种现象。
并且通过几个代表性的比较来提醒矛盾性,再用因果性的案例来进行交叉论证。说实话,虽然自己也做过纪录片,而且也认识不少制作电视节目的导演,但是这种严谨而又熟练的运用社会科学方法做的访谈节目,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得心里暗自感叹,幸好老板没进导演这一行,否则得羞愧死多少像自己这样科班出身并且自认为做的不错的现役导演,当然了,话也说回来,以老板的身家和地位,他也没必要去做这个,偶尔做一次就当是玩儿了。
事实上,感到震惊的并不仅仅是拉库马自己,奉命配合沙克鲁的zee电视台制作人和同样对于制作和导演很有研究的阿米尔汗也都非常震惊,尤其是阿米尔汗,他对于沙克鲁亲手给他撰写的开篇寄语,叹服的无以复加。
“我演电影时,在不同的角色中,体验过不同的人生。还有另一种人生,就是我自己的人生:卸去演员的身份,作为一个人,以我的方式存在。生活中,思绪如风般吹拂着我的脑海。我读报纸、看新闻、与朋友闲聊、和陌生人交谈,总有一些事触动我的心弦。
一方面,印度在崛起,蒸蒸日上,作为一个印度人,我感到高兴和自豪。但是,在社会中还有很多令人心酸的事实,我们却对此熟视无睹。这些苦难,却让我深感不安,感到哀伤。有时我会想,干嘛要去思考这些与我无关的事情呢?我的生活幸福美满,别人的苦难与我何干呢?但是它确有干系。因为我也是这个社会中的一份子。一连串的事情把你我和社会的每一个人都联系在一起,一呼一吸中,体会心中的共鸣。
如果甘地、提拉克、鲍斯、尼赫鲁、智者阿扎德仍然在世,我们有何颜面去面对他们。我们的先人怀抱梦想,为自由而奋斗,就是为了建立一个像现在这样的印度吗?所以,我在这里,希望听到、学到些什么,希望和你们有所交流,发现问题的根源,看到事情的真相。
我想讨论一些关系印度民生的话题,不责难任何人,不中伤任何人,也不制约任何人。人人都说,伤害我们的人近在咫尺,或许我们都有责任。现在,与我一起踏上这段旅程吧。一起去寻找、去发现、去学习、去分享,一起去揭开这些难题的谜底。”
在这样一段开篇寄语和片头之后,镜头切换到了演播室,第一期的正式开始。在一开始,阿米尔汗并没有坐在主持人的位置上,而是坐在了观众席的台阶上,缓缓说道:“谁是我们最重要的人?很多人都说是母亲,母亲是孩子眼中的神,他们是宁可自己挨饿也要孩子吃饱的人,他们的爱是最无私的,可是有人却要破坏这种母子的爱。”
接着一位名叫阿米纱的女人被邀请上了采访席,她和丈夫结婚11年,01年怀孕,去医院检查知道是女孩后,婆家就骗她再去医院检查一次,然后串通医院流掉孩子,阿迷莎在没有意识的状态下被流产,之后的八年中这种情况又出现了六次。阿迷莎最后一次怀孕后只好跑回娘家,孩子生了两个月后,婆家怕人说闲话才把他接回家。后来婆家把她赶出家门并用孩子威胁她离婚,如果不离婚就永远见不到孩子。在和孩子分离三个月后,阿迷莎在律师的帮助下见到了女儿,现在该案件还在审理中,阿迷莎做接线员工作独自抚养女儿。
更让人无语的是,在上诉的时候,受理的法官在没有开庭的时候直接就对阿米纱说:“我根本就不觉得你的婆家有什么错,想要一个儿子是每个家族的愿望,这有什么问题么?”
为了找到符合标准的受访嘉宾,拉库马和zee电视台的制作人费了不少的力气,倒不是说这样的人选很少,实际上正好相反,在印度像阿米纱这样遭遇的女人很多,但是没有几个人敢于站出来、敢于在电视上面对全印度甚至全世界的所有人说出自己的故事,最后还是沙克鲁花高价才请到了几个人,而这个阿米纱之所以会获选,是因为她跟沙克鲁的妻子阿米纱--帕泰拉同名,看到她的遭遇沙克鲁的心里莫名的有一丝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