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埋伏,大伙小心!”宇文温也不管是不是虚惊立刻开口大喊,话音刚落拱桥上冲来一骑大喊着让路,那人身后又跟着一骑见着面前一队人马正好在官道上挡着便张弓放箭。
“让开!莫要挡道!”
那一箭原本是射向一名随从可他躲过却正好射中拉车驭马的左眼,驭马吃痛之下嘶鸣一声猛然发力不顾车夫呵斥拉着马车向前冲,宇文温见状大惊策马跟上前却慢了半拍。
先前一骑已经冲下石拱桥眼见着马车迎面冲来破口大骂就要拔刀,未曾料面前闪出一人双手持刀奋力一挥将马前腿斩断,胯下坐骑向前一栽连带骑手扑向地面。
紧接着的骑手策马就要去撞那人可对方身形敏捷侧身躲过接着回旋一斩将马腿砍断,只听扑通一声他连人带马撞到地上。
“跟我来!”杨济大喊着,他接连砍翻两名骑手顾不得这么多领着身边人快步冲上石拱桥御敌,冲上桥面举目望去南面已有十余骑接近拱桥而他们身后是数十骑兵紧追不舍。
“莫要走了逆贼!”骑兵见桥上有人便高声喊叫,杨济见状心中立刻有了分晓:疑似追兵的骑兵是安州军,前头的大约是前几日不见踪影的策划兵变主谋或者党羽。
“快,拦住马车!”杨济让人转身去拦受惊的马车,对方不是袭击自己的那还好办只要把萧九娘转移然后把马车堵着桥他们就无路可逃了。
计划很好可事与愿违,那十几骑正是夺路狂奔之际眼见着逃生之路被堵急得快马加鞭有的则弯弓搭箭向挡路的几个人射来,亏得平日里训练有素杨济和几名士兵就地一滚躲开可道路也让开了。
跑在前边的骑手瞬间边冲到桥边随即向桥顶窜去,只听嘭的一声他和刚好和对面冲上来的马车撞了个正着,马车重量大在两者对撞之时占了优势反倒是他连人带马飞到一边。
已经冲到桥边的骑手们见状向桥两边旷野转弯却有两骑止不住径直撞了上来一样是连人带马撞飞,拉马车的驭马和马夫接连受了三次撞击也被撞得血肉模糊,驭马倒地死去连带着停在桥顶的马车失去平衡侧倾大半截车厢伸出桥沿悬空,坐在里面的萧九娘尖叫一声滚落出来。
就在即将坠河时她一只手紧紧攀着车厢门框,宇文温此时已冲到桥边滚鞍下马快步上前就要去救她,正在这时只听一声巨响。众人闻声望去只见石桥西侧、子胥渎上游一道巨大白浪呼啸扑来。
宇文温见状大惊,他搞不清楚为何此时会有传说中的‘水攻’出现,原以为萧九娘即便坠河也能马上捞起来可如今这水攻一来天知道会被冲到哪里去,再说被大水裹挟着水性再好的人也会有性命之忧何况面前的柔弱女子。
“坚持住。我来救你!”他大喊着冲上桥要去拉对方,而萧九娘先是看了看那咆哮而来就要到眼前的大浪随后又看向面色焦虑冲向自己的年轻郎君。
那是这个世界上除了阿舅外对自己最好的男子,是他在枇杷寺救了自己然后派人帮自己去找阿舅,是他让人护送自己回家免遭恶贼毒手也是他二话不说带着自己闯宫认亲,是他救下已经上吊的自己后来又想方设法让自己开心。
所以我不能再害他...我已经克死了许多人。不能再克死他...
一丝笑容浮现在她脸上,萧九娘眼中溢出泪花:“将军,别了。”
“不要松手啊!”宇文温见她含泪笑着心知不妙声嘶力竭的喊着,萧九娘如同没有听见一般松开了攀着车厢的手,像一朵黯然凋谢的桃花般摇曳着向下落去。
死了也好,就不会再害人了...
她忽然觉得手上一紧抬头望去却是已经悬空的宇文温紧紧抓住她的手,而他另一只手则紧紧攀在桥沿上。
“我说,你为何这么傻!”宇文温大声呵斥着,浑然不故即将而来的危险。
“你为何这么傻...”萧九娘愣愣的望着他喃喃自语,泪水划过面颊。两人就这么对望着,呼啸而来的大浪将他们吞没。
子胥渎上突如其来的大水顺着河道呼啸而过席卷一切,石拱桥瞬间被摧毁而挂在上面的宇文温连同他抓着手的萧姑娘也没了踪影。
原先正策马疾驰想要抢过桥去逃命的十几骑已调转马头向两边转向在河沿堪堪停住,结果这大水一来有靠得河边太近的直接就被卷走几个。
杨济愣愣的看着那已经断成两截的石桥,他亲眼目睹了宇文温为了救人不顾即将扑来的大浪结果被卷走,可就算如此他依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没了就这样没了?”他面色惨白的喃喃自语着,如同没有灵魂的躯壳般伫立不动。
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确切的说他的灵魂不属于这个时代,杨济‘生前’为明末人士,万历四十五年生于山东沂州。崇祯十五年清兵破城杨济自杀殉国未曾想竟莫名其妙的附身在一千多年前这北周时期的一个小乞丐身上。
杨济以新的身份生活了十余年却始终无法融入这个时代,他回不了魂牵梦绕的大明也回不到硝烟弥漫的沂州城头看着一系列历史事件的发生却如同一个迷路的孩子般无助,就在即将绝望之时他遇见了自称为‘宇文温重生’的宇文温也就是方才被大水卷走的人。
眼见着对方有了‘一千年的感悟’要重振大周河山他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对方和自己一般有着千年的见识。杨济没有君临天下的野心可若是宇文温能做到那个位置那么他的心愿也就有机会达成了。
‘封侯非吾意,但愿海波平’大明戚少保的诗句是杨济的心声,那一世他没能救下大明没能救下她,这一世他要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不再受边患之苦。
宇文温对练兵有独到见解而且实效非同寻常,有众多奇思妙想也有快刀斩乱麻的决断,有许多见解甚至是他从未听过而听过之后又觉得非常有道理。杨济觉得这样的人值得誓死相随。
然而承载着自己梦想的男子就这样没了,他的梦想也就这样没了,那他活在这一世还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为什么...”杨济绝望的喃喃自语着,一名逃命未遂的骑手见他提刀呆立不动而自己手里只有匕首,眼见着追兵逼近他便冲了上去要杀人夺刀保命,追兵已经把他们包围在河边只能下马跳河逃命。
那人想着大水已过现在跳到河里潜到下游去之后凭着武器护身便可以逃命,握着匕首径直冲上前就要刺人却见刀光一闪被拦腰砍成两截,失去意识之前看到了挥刀砍过身躯的男子转过头来望着自己,那男子目光冰冷杀意沸腾。
“呜啊!!!!”一声咆哮在旷野里响起,面露疯狂的杨济挥刀冲向那些骑手,长刀之下没有三合之将,寒光闪闪的长刀如同游蛇般在他身边闪动将任何胆敢阻拦的东西斩成数段。
血光飞溅之间片刻之内有十名试图接近河沿跳河逃命的骑手被他连人带马砍翻,甚至连跟着他在河\南岸边的士兵也差点被误杀。
一截断臂落在他面前,杨济定睛一看那手臂上刺着一只怪鸟,他听宇文温说过这标记意味着此人为邺枭的成员。
“邺枭...都是尔等!”他挥刀将这手臂砍成肉酱,事已至此他大约是明白怎么回事了:这些邺枭护着潜伏城中躲避搜捕的叛逆主谋或党羽在今日出城北逃,另有人在子胥渎上游待命等这些人发响箭后边破坏水坝摧毁石桥让追兵无法过河。
时间掐得很准逃命的放出响箭示意放水断路后却碰巧遇上了他们一行,被马车所挡没能及时过桥结果堤坝已经破坏大水冲来将石桥摧毁,连带着将救人的宇文温也卷走了。
“邺枭,吾不把尔等斩草除根誓不为人!”他仰天长啸,胸中愤懑之气发泄一通后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理智。
“幢主,幢主!”一名士兵不顾一切的抱着他大喊着,“先去救统军啊!”
“救人?对,救人!”杨济回过神来,四下张望片刻向一匹无主之马跑去,原先在后追赶的骑兵们此时已经来到面前,他们已看到石桥这边发生的激战故而判断面前几人并无恶意。
“杨队主,方才那桥上。。。”领头将领问道,他认得这个宇文统军麾下人物不过印象还停留在队主这个军职,方才大水在眼前河道呼啸而过时他也是惊得目瞪口呆,眼见着有马车停在桥上一齐被冲走他觉得有些担心,担心上面有什么大人物。
老天爷,莫要是那宇文统军啊...
“是宇文统军被那水冲走了,快去救人!”杨济大喊一声随后翻身上马沿着泥泞的河边向东疾驰而去,那将领闻言一愣随即面色惨白,亏得身边人提醒才回过神来赶紧安排人将面前几个被堵着的骑手捉住他自己亲自率人向东面循着大水冲刷的方向跑去。
这宇文统军要是有了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使君那里...总管那里可没办法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