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我没想要伤害你。”
本以为,凭借爷这磁性的嗓音,就是不把小婉滢迷个神魂颠倒,至少也能让她暂时沉浸在爷的温柔乡中,可事实永远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
这死丫头,非但没有乖乖就犯,反而狠狠地一跺脚,差点儿没把爷的爪子给踩骨折。幸好爷的忍耐力超群,顶着满头的冷汗稳住了身形,手上的动作略微收紧了一点儿,总算是勉强克制住了她的行动。
“混蛋!臭流氓!赶紧放手!你知道姑奶奶我是谁吗?再敢占我便宜,我让我爹爹要你好看!”
她一说这话,我突然就觉得好笑,她口中所谓的爹爹是谁?难道不正是风流倜傥的小爷我么?
“哦?那请问姑娘,你爹爹是何方神圣,现在又在哪儿?”
从小婉滢对我动手开始,漠尘就一直窝在墙角看着这场闹剧,不参与,也不阻止,混蛋,合着现在他见场面稳定了,热闹也凑够了,这厮总算是良心发现,不紧不慢地走到小婉滢身后,幽幽地开了口。
“哼——少废话,别想套姑奶奶的话,快把我放……”
咦?她这话明显是没说完啊!
然而我只能感觉到自己圈着她的手臂之上,突然加重了力道,而那把没多少分量的桃木剑,直直地砸到了爷刚被踩过的脚背上。我都还没来得及喊疼,低头仔细一看,小婉滢居然又莫名晕倒了!
“小婉滢……小婉滢!喂——醒醒啊,别吓我啊你……”
“别叫了!”
我转过头去怒视着一脸淡然的漠尘:“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她没事吗?怎么才醒来这么一会儿,就又晕过去了?”
漠尘冲我摊了摊双手,“啧”了一声之后,伸手指了指小婉滢的后颈——靠!原来是这混蛋不知道扎了她的哪个穴位,把她给弄晕了。
我正想开骂,他倒是先开了口:“你闺女老这么大吵大闹的,你要陪她玩到及时?你先确认下我刚才的猜测是否正确,放心,她只是睡着了而已,银针一拔,立即苏醒。”
我也无心再去理他,横抱起小婉滢回了屋,之后小心翼翼地让她卧躺在床上。
我将一部分灵力运送到掌心中,尽量用最柔和的方式,慢慢将手掌按于小婉滢的后脑之上。
温润的灵力气流游走于我的掌心和小婉滢的体内,片刻过后,我几乎可以猜到她如此反常的原因,实在是和漠尘猜测得差不多,然而,我又有些不敢置信,因为凝聚在她脑中的这股外来灵力,我竟是如此熟悉……
我从床沿站起身,看了一眼一脸期待的漠尘,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表情。
“如何?”
我佯装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承您吉言。”
“哈?”
漠尘似乎被我这莫名其妙的一句类似于赞扬的话,搞得摸不着头脑,一副呆样傻愣在我面前。
“正如漠尘公公所言,如若朕的诊断无误,婉滢公主确实被某股外来灵力干扰……”
“去你的!”
我的话还没说完,漠尘就毫不留情地拍向我的后脑壳,“少贫,看你刚才那样儿就知道事情不止这么简单。行了行了,这儿也没外人,跟我就不必强颜欢笑了,说实话吧,你察觉出什么来了?”
他这样一说,倒是换我失笑了,却也是发自内心的笑,这厮倒是确实了解我,不过说实话,现在的这一笑,应该也只能算是苦笑罢了,毕竟这事情已经超出我的意料之外十万八千里了。
“漠尘,我试探过了,小婉滢的脑中有一股灵力气流在蹿动,而且,呵——这股灵力我太熟悉了。”
“哦?”漠尘似是突然来了兴趣,拉着我复又在床边坐下,急急问我道,“怎么个熟悉法?”
“她脑中的那股气流很强,但其实这本身对于小婉滢而言,是丝毫无害的,这种灵力其实更像是一种幻术,它不伤人,不是攻击性的技能,但是中了此种带有幻术的灵力之人,自己本身的意识会被扭曲,可能会导致记忆混乱,也可能导致性格大变,总的来说,但凡是中招之后的人,都会与之前的那个自己大相径庭。”
“哦——”漠尘一个音调拖了老长,但从他那半傻半呆的表情看来,基本上也是没怎么听懂,算了,谁让他完全不懂灵力这回事呢?
所以说,我最讨厌他这种半人半妖的血统了!
“小月月,话说你还是没说清楚啊,这种灵力你怎么就熟悉了?”
“呵——”我不禁冷笑一声,“我如何能不熟悉?妖界之中,唯有猫之一族有此幻术一修,然而能将此幻术修练至此种境界的,怕是只有一人。”
我看向漠尘,他从一开始就一直都是以旁观者的姿态在看待这件事情,所以表情上也一直没有太过剧烈的变化,然而现在听我这么一说,立即也换上了一副极度震惊的神情,之后,几乎是与我同时说出了那个人名字:“碧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小月月……”漠尘蹙眉看了我一眼,“事情可能就真的大条了。”
“嗯。”我点头。
虽然我还不知道碧落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之前确实是由那个冒牌货引我发现小婉滢的,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碧落和那冒牌货其实是一伙的?
“小月月,依我看,这事你还是先别管了。”
“啊?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有些生气,伸手指了指还昏迷在床上的小婉滢,对漠尘小声吼道,“喂,我的小婉滢莫名其妙地被她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叫我别管了?漠尘,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人性了?”
漠尘倒也对我的态度毫不在意,冲我摆了摆手,继续道:“我说句不好听的,她也不是你的亲生闺女,不过是十多年前偶然帮过你一次,你实在没必要在现在这个时候为了她费神。”
我想反驳他,却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他说得完全没错。
“小月月,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用你自己的性命在做赌注,期限也只剩下三年而已,你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既然那秦……”
“秦雪鸢!”也不知道怎么的,这家伙就是记不住秦雪鸢的名字。
“哦对……那秦雪鸢既然都已经给你开出了条件,你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这场与冥主的闹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现在小婉滢这个样子,我……”
“她这样关你什么事?!你连你自己究竟还能活多久都不知道,还有心思去管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幻月,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
虽然我平时总是欺负漠尘,但是却很少见他真的生气。他现在突然这样吼我,我一下子也失了神。
一直过了很久,我才反应过来,这厮好像是在骂我!
“靠,凶什么凶,这不还有三年吗?解决那个冒牌货绰绰有余了好吗?”
漠尘气鼓鼓地“呸”了我一声:“你仔细想一想从你重生到现在所发生的事情。三年?呵……”
我难得听话地在脑中飞快地过了一遍这些年所发生的事,然后……我的脑子终于变成了一锅浆糊,千丝万缕全都纠结到了一起,似乎能想到些什么,但完全没办法理清。
“漠尘大师,您就饶了小的吧,脑子不够用啦!”
漠尘瞪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分明写的就是:我怎么就认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小月月,之前你说你不愿意怀疑碧落。但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你再结合之前的事情想一想。你重生的目的,她是知晓的,还有你所有的行踪,她也是了如指掌。你让她去找那倒霉丫头的转世,她潜伏在无月楼那么多年都没有结果,可事实确是秦雪鸢一直都在她身边。十三年前,你才刚发现秦雪鸢的身份,还没来得及采取任何行动,她就在那个节骨眼上被安排去修行。”
漠尘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我看了他一眼,接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然后,也是在那个时间点上,突然就冒出一个‘妖王再世,为祸人间’的消息,虽然当时你调查的结果是,完全没有这个冒牌货的存在,但是很显然,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当时这消息未必就是虚假的,而是碧落有意识地和这个冒牌货串通好,想要以此来分散我的注意力,阻止我立即去找秦雪鸢,并且用了某种手段使得那冒牌货销声匿迹,从而耽误我寻找秦雪鸢的计划。”
“没错。”漠尘点了点头,“你还不算太笨。”
然而,我仍是不解:“那么,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
不会吧!我顿时感觉有些毛骨悚然,碧落她……不会是想我死吧?
漠尘很明显是看出了我惊悚表情后的推论,可他却似乎并不赞同我的观点,摇了摇头对我道:“我觉得,她应该不是想置你于死地。”
“为什么?”
他指了指小婉滢:“如果她的目的只是单纯地想要延误你与冥主的这场赌,让你‘不战而败’,那么,她的这步棋,又是何解?”
什么叫物极必反?意思就是说,聪明到一定境界,就是“笨”。
我看着漠尘此时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暗爽,爷就是有这么个恶趣味,喜欢看漠尘愁眉不展的样子,嘿,平时找他商量事情的时候,总是看惯了他的得瑟样儿,偶尔看看他犯愁的样子,着实让爷心生满足感。
咳咳……扯远了。
我故意突然用力推了漠尘一把,满意地看着他从床沿上摔到地下,在他发飙前抢先说道:“你想那么多干嘛,活得太久太沉闷,忍不住给自己找点儿麻烦事?想知道原因,这还不简单?”
“嗯?”
漠尘瞥了我一眼:“简单?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简单法?”
“嘁——直接把碧落找来问问不就得了?”
漠尘张着嘴梗在那儿半天,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我的话好。这回换我得瑟了,笑着问他:“怎么?是不是觉得爷的这个办法太妙了?”
我这么一说,倒也把他的魂给勾了回来,不过他那眼神似乎又在鄙视我。
“小月月,你傻了不?”
“什么?你才傻!”
“你不傻?那我问你,你去无月楼的时候,见到碧落了没?”
“没。”
“那你知道她在哪儿么?”
“不知道。”
“那你去哪儿把她找出来?”
“……”
我的回答,一定是在漠尘的意料之中,所以见我现在一副呆样,他也只是摇着头叹了口气:“作为一个二缺,你已经超出了最顶级的标准,请别再提升自己的境界了,成不?”
“哦。”我下意识地答应了下来,过了很久之后,才意识到,这厮是在损我。不过也没机会海扁他了,因为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站起身,却发现腿都已经坐麻了,于是想弯下腰锤一下双腿,结果又发现,靠,坐了一下午,腰都僵直了,根本弯不下去,没办法,只好抬脚随意地甩几下,想缓解一下腿上的酥麻感。
可是我一踢腿,脚下却踢到个什么东西。我低头一看,原来是漠尘白天给我的那枚面具。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顿时一阵恶寒。白天光顾着折腾小婉滢的事了,脸都还没来得及洗,结果脸上的饭粒干了,没了黏性,面具就自己脱落下来了。
想到这,我回头看了一眼。小婉滢一直都没有醒来,我看了看她的后颈——算了,还是让银针暂且扎着吧,说真的,这样子的她,我现在还真是没办法接受,等我把最近发生的事理顺了,想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办再说吧。
我被扑鼻而来的香味引到了大堂,漠尘这没心没肺的东西已经开始在扒饭了,不过我却没什么胃口,这也是第一次,我面对漠尘的美食诱惑,完全失了兴趣。
我随意地翻动了几下盘中的菜,也没夹进碗里,最后,干脆烦躁地扔了筷子,一个人跑到后院洗了把脸,之后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我想了想,到目前为止,发生的所有事情间,都似乎存在着某种关联,但其实又可以说是毫不相关,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之间的因果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