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我的攻势没有停顿过,他也尽数不费吹灰之力地躲开了,不过他并没有还手,只是带着一脸莫名的笑意看向我,说道:“哦?如此说来,你是不想救她了?那么当日你在我面前流露出的,对她的怜惜之情,都是假的咯?”
他的笑,让我很不舒服,我飞身一脚踹向他的脑袋,直想把他的那副嘴脸活活踹烂。不过很可惜,他还是闪过了。爷算是看出来了,这老不死的只守不攻,不是因为对我客气,完全只是在把我当猴耍而已!
我气喘吁吁地落到地上,回想起自己被困于忘川中,一次又一次地见证那丫头的不得善终,心,又开始没来由地纠痛起来。
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对她如此在意,想要解救她的心,也是从未有过丝毫的改变,即便是刚才我对着冥主老头大喊“毁约”的时候,也还是在心中暗忖,大不了日后自己想办法帮她解开这世代的诅咒。
虽然这死老头没有直接说出这丫头的姓名,但是我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她,就是秦雪鸢。
我……
愿意想办法救她……
可我……
“我不想娶她!”
听到我的话,冥主老头不紧不慢地走到我的面前,依旧是那副欠扁的笑容:“你当然可以不娶她,那么,我们的赌,便视作你认输或弃权。”
“可以。”
“那么,就交出你的命来。”
“什么?”
是我听错了,还是这老头子疯了?
“我凭什么要交出自己的命来?”
“当初是你自己应了我的赌约,既然你已先行违约,我当然要取回自己所赢的筹码。”
……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当日我似乎没有说过,“输了就把自己的命交出来”这种话吧?
“我从没答应过你,用自己的命作为赌注!”
“没错,我们当初的谈话,确实没涉及到任何赌注。但是你别忘了,我与你打下这个赌的带价,便是让你得以重生。所以,你现在输了,就该把命还我。”
我还不傻,不会蠢到以为他现在的这番话是在跟我开玩笑。
秦雪鸢啊秦雪鸢,你这次可真是害惨我了!爷可不想再回去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了,可是……要我娶你……
“怎样?做好再次辞世的觉悟了吗?”
“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没有。”
靠!好你个老不死的,爷这回算是栽了!不就是娶个自己不爱的人嘛,小爷我认了!
“好!还有五年时间,我们继续就是了!爷刚才都是在扯淡,没有什么可以动摇小爷我英雄救美的决心。冥主老头儿,你就等着好了,看小爷我是如何抱得美人归的!”
气死我了!居然用小爷的命来威胁小爷!
我现在甚至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直接拍拍屁股走人。该死的,你给我等着,擦亮你的狗眼,看小爷我施展魅力,迷倒众生吧!
秦雪鸢,爷这次亏大了,你最好乖乖投入爷的怀抱,千万别不识好歹、给爷耍脸子,否则,小心爷来个玉石俱焚!
我愤懑地沿着小溪岸走着,心想着下一步该如何走。不知不觉中,竟又再次来到了那片小树林外。
此时已是日落西山,残阳下,林间并无任何人。可是我的耳边,隐隐地回响着这样一句话:“爹爹,爹爹——”
我奋力地甩了甩头,真是的,怎么就会产生幻听了呢?
我要娶秦雪鸢,我必须娶秦雪鸢,我只能娶秦雪鸢……
我闭上眼,一边想象着她的模样,一边将她的影像和我在冥府中见到的那个倒霉丫头重合……
是梦吗?我仿佛见到那血肉模糊的倒霉丫头抬起了头,凌乱的发丝间,透出了一张清晰的脸庞。
可为何,这张熟悉的容颜,竟会是我的小婉滢?
眷念,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稍不留神,便足以令我弥足深陷、无法自拔……
若是没有那场莫名的死亡,至今为止,小爷我活了多久,爷自己也记不清了。这段不可计数的岁月里,爷向来是无忧无虑,若非要说烦恼,恐怕唯一该烦心的事,就是如何打发无聊的日子。
这种突然间有了牵肠挂肚的感觉,其实……还不错。至少,心里不再是空空的。可是,爷现在面临的问题却很严重!爷心中所想的,居然不是我此生应该去记挂的那个人。
罢了,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再死一次了。
我承认,我还没有伟大到可以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自己不愿意又如何?面对如此大的赌注,我不得不暂时将自己的骨气抛诸脑后。
身不由己,总比身首异处来得好。
过多的优柔寡断,只会让一个人有足够的时间,去找出更多的理由来反驳自己已认定的观点。所以,既然我已清楚自己该何去何从,便该立刻行动。
我要去无月楼。
我要以“人”的姿态去接近秦雪鸢。
我要在五年之内,让她嫁给我。
我转身,本想直奔无月楼,却看到了夕阳下那抹飞奔而来的身影。
下意识地,我想要找个地方暂时躲避一下,但是转念一想,大可不必。即便此时前来的是她秦雪鸢,我也不用担心,因为我在幻化人形的时候,身上的妖族气息,要远低于我的狐形形态。这就是为何当初小婉滢没有识破她这个“爹爹”真实身份的原因。而碧落说过,秦雪鸢的灵力资质不及小婉滢,所以,我相信,她绝不可能知道我就是那只与她交锋过的白狐。
夕阳虽不如晨光强烈、耀眼,但满目的殷虹却也完美地阻碍了我的视线。
我眯起眼,想要尽力看清来人的模样,却也只能隐约看出是名身着无月楼楼服的女子。
“嘁——”我低咒一声,大步朝着来人走去。小爷我管你是谁,就把自己当成是个没事人一样,不就完了嘛。
可这才有了两步,对面便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呼喊:“主上——”
靠,搞了半天,原来是碧落。
知道了是谁之后,爷也不用再多想了,她来找我,肯定是有事情禀报,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等着她。
“主上……您果然在这儿。”
其实从见到冥主老头的那一刻起,我的心情就一直不是很好,本想催她快点把事情说完,可一见到她气喘吁吁的样子,想必也是找了我很久,倒也实在不忍心再为难她,只得暂且压着满肚子的怨气,耐着性子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找我有事?”
碧落看样子是真的累坏了,从她在我面前站定起,就一直弯着腰,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拼命地喘着粗气。我就纳闷了,一个有着千年道行的猫妖,跑几步路,怎么就能累成这个样子?
可到底小爷我还是个仁慈的主儿,再多的疑惑和不解,等说出口,也只化成了一句:“你别急,慢慢说。”
碧落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勉强将气喘匀了,这才迫不及待地开了口:“主上,属下查清楚了,秦雪鸢她……她……”
她又开始大喘气。
我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若非是我早已知晓了秦雪鸢的身份,恐怕现在还真是要被她给急死。
“没事了,我都知道了。你是想说,这秦雪鸢,就是我要找的人,是吗?”
她看我的眼神中,满是惊讶,却也十分赞同地死命点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也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了,既然我要找的人也已经找到了,那么,我便可以开始下一步行动。碧落,跟我回无月楼,带我去见你们的现任楼主。”
我知道我的这个要求很突然,也很莫名,以至于让对这整件事情一无所知的碧落,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我。那样的目光里,分明就写满了“为什么”。但碍着我两的身份差距,我知道,碧落断然是不敢多问的。
我也没有多管她,自顾自地就朝着无月楼的方向走去,反正我也不需要她带路。
可直到我走出老远,她都还是只留在原地看着我。这就让我有些恼火了,小爷我可没那么的时间在这里瞎耗。
于是,我回过身去,没好气地催她快点儿,可她却像完全没听见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下我是真的怒了!
“碧落!你现在是在违抗本王的命令吗?!”
妖族子民,只要是稍微了解我幻月的,都该知道,一旦小爷我用上“本王”二字,便是真的动怒了,若还有人敢在这种情况下违逆我的话,那么只有三种人:第一,够胆、不知死活的人;第二,白目到让我崇拜的人;第三,漠尘……!
碧落当然不属于这三种之一,所以,即便是有再多的疑问,也只得乖乖地跟了上来,之后,在我转身之际,她用小到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为什么突然会想要见楼主?”
我的耐性,早已消磨殆尽,若不是顾及到她已跟了我千年之久,或许她此时早已身首异处,甚至连元神都已灰飞烟灭。
但我给了她一个机会,只冷冷地道出了两个字:“提亲!”
我早就料到了她听到这答案后的反应,所以在说话的同时,回过头瞪了她一眼。她才停下的脚步,又立刻迈了开来。
可是,没走几步,又停了。
但这次,是我先停的,以至于身后的碧落一个没留神,直直地撞到了我的后背。
这一天,注定是个多事之秋,这该死的晚霞,又在我毫无防备之际,为我送来一人:漠尘……
这一回,换我无言了。
这厮平时没事的时候,根本不会出他那深山老林的破屋子。
今天在这儿被我撞见,想必不是大事,就是坏事。而且,直觉告诉我,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人设,漠尘前来,必定是找我。
“哟,这是什么风,把我们的漠尘大师给吹来了?瞧瞧,我说这该死的太阳今儿个怎么还不落,原来是在迎接你这死家伙,我说漠尘……”
“闭嘴!”
按照惯例,此时我应该先给他一个大锅贴,然后再揣上他几脚,以回报他对我的大不敬。可是刚一对上他那双盁满焦虑的眸,我便立刻彻底打消了自己的这一念头。
“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开玩笑?出大事了!”
我靠!这乌鸦嘴,他说出大事,就一定是比淋到黑狗血还倒霉的破事。
“到底什么事?”
“人间传言,妖王返世,葬尽天良,率领群妖为非作歹,人人得而诛之。现在已有成百上千的民众聚集在无月楼前,请求楼主为他们做主,前去收服妖王!”
听到漠尘的这番话,我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想要放肆地仰天大笑。
这算是哪门子的笑话?也未免太不靠谱了点儿吧?
“漠尘,你现在这么急急忙忙地跑来找我,到底是想要劝我‘放下屠刀’呢,还是在担心,我会被无月楼的那群半吊子捉妖师给降了?”
我是真心不懂漠尘在为什么而焦躁不安,所以,也完全没觉得自己此时的嬉笑嘴脸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未免也太小题大做、杞人忧天了。
可是,我这话才刚说完,漠尘一只胳膊就狠狠地勒住了我的脖子,另一只手则肆无忌惮地锤着我的脑袋。虽然以他那小胳膊小腿的,根本对小爷我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但是这个姿势,实在是……
我靠!看碧落那想笑又不敢笑的憋屈表情我就知道了,小爷我的王者形象,又在这厮手里毁于一旦了!
我尴尬地干咳了几声,开始扯他勒着我的胳膊,奶奶的,看不出来,这厮的力气还真大!
小爷我都还没来得及抱怨,他倒已经开始了破口大骂:“我说你这个死家伙,怎么还有心思在这儿开玩笑?你是想要气死我是不是?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瞧瞧我都替你担心成什么样子了,你给我正经点儿成不?”
接下来,他的“谆谆教诲”足足持续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我估计,要不是他实在是说累了,应该还是不愿意停下来的。
我趁机逃出了他的禁锢,扭了扭脖子……完了,估计是废了,这该死的怎么就下手这么狠?
“我说漠尘公公,你到底是在急什么呢?这事儿又不是朕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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