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又抬头看向对面的彭明薇,听说她的父亲被皇上任命为钦差,跟随内阁魏阁老拿下审案。。若是一切顺利,回京之后必然会升迁,各地府库拖欠税粮一事她进京之前就闹得沸沸扬扬,这次若是能办下此案,必然是大功一件。
乔灵夷对彭明薇当真是又羡又妒,要是她爹爹就好了。
彭明薇感受到乔灵夷的目光,不明所以,就问道:“灵夷,你怎么了?”
乔灵夷回过神来,压住心里的思量,面上留出一个笑容来,就叹口气说道:“也不知道怎么要考察起绣艺来,把咱们关起来绣这些东西也有七八天了,我这心里总是不安。”
“大家都是一样的,管事姑姑说了咱们就得照办。”彭明薇出言劝了几句,又开始低头绣了起来,不过脑子里不时地闪现方才乔灵夷看着她的眼神,那眼神让她很是有些不太舒服。
不过,她跟乔灵夷还算是相处愉快,许是她看错了也不一定。
屋子里才安静下来,忽然就听到外头有人尖着嗓子大喊一声,“你这个践人,不管你承不承认,东西都是你弄坏的,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走,我们去见管事姑姑评个公道!”
彭明薇跟乔灵夷被这声音一惊,两人不约而同的往窗外瞧去。
又闹起来了。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那苏家的姑娘就跟个木头一样冥顽不灵,被人家稍稍一激就撸袖子往前冲,这样的性子真是……苏家怎么放心送进来的,也不怕带累全家!
彭明薇看了一眼就不再看了,轻叹口气说道:“苏家姑娘这性子,真是少见的很,管事姑姑怕是又要头疼了。”这位背后有贵妃撑着,再怎么闹腾,也顶多罚抄宫规,不伤筋不动骨的,怎么会怕。
乔灵夷眨眨眼,托着腮也跟着叹口气,“管事姑姑真可怜。”
两人眼睛一对,都轻轻一笑,便各自垂头继续忙自己的。
苏蕊跟一个小姑娘起了争执闹去了管事姑姑那里,楚澄岚自顾自的坐在那里低头绣花,这一块炕屏还需要几日的功夫才能绣好,她得紧着些。她知道太后娘娘跟姐姐不对付,到时候要是寻个理由刷下她去,她总不能让她找到明面的理由,因此这些日子就算是苏蕊再怎么嘴贱她都不搭理她。只盼着能在太后娘娘回宫前把这炕屏绣出来,至少也得给姐姐长长脸。
想起皇后娘娘,不由得又想起了熙容华。也不知道那熙容华有什么手段,居然能让嫡姐这般维护。如果说是为了孩子,家里头不是把她送进来了吗?可是为什么姐姐还是这样护着熙容华,她猜不透这里头的因由,但是心里却是有些不安的。说起来,她们虽然是姐妹,但是她刚懂事的时候姐姐嫁人了,两人又是一嫡一庶,说实话是真的没有多少感情。
这次进宫为的什么她不是不知道,家里人让她在宫里一切听姐姐的,凡事不可擅做主张。想到这里心里是有些不平的,可是她也知道,她除了听话,也不敢做什么。如果有一日,她能有熙容华的恩宠,会不会家里头就会高看她一眼?
等到那一日,她姨娘也能跟着面上有光,在这后宫里她也不用一直看着嫡姐的脸色行事。姨娘说,女人一辈子就是要“忍”,“忍”字头上一把刀,姨娘能忍所以爹爹其他的姨娘一个一个的都没什么好结果,只有姨娘能一直跟在爹爹身边。
姨娘的性子并不软弱,她说的“忍”并不是任由人践踏,而是看准时机该闹的时候就闹,该耍性子的时候就耍。姨娘说了,男人都不喜欢唯唯诺诺的女人,他们骨子里头天性带着征服,女人要让男人有征服感,才能抓住他的心。
她现在要“忍”,是要在嫡姐面前留一个好印象,让她愿意把自己留在宫中。只要能留下,她就有机会靠近皇上,她就有机会步步荣华。姨娘再也不用看着夫人的脸色过日子,她也不用只能做一个应声虫。
楚澄岚看着苏蕊面色阴沉的走进来,心里嗤笑一声,又低下头开始绣自己的炕屏。听着苏蕊摔摔打打,她也不以为意,自在的坐在那里飞针走线。苏蕊转过头就看到楚澄岚低头绣花的样子,半边脸被门口进来的光扫过,越发的显得肌肤晶莹剔透,纵然她的容貌不是秀女中最出色的,但是这一身肌肤倒是不俗。
想要说什么,又想起这几日楚澄岚根本不搭理她,索性又坐了回去,拿出宫规来铺在桌子上,开始裁纸抄写。
浓香在屋子里流转,一时又安静下来。门外有鸟雀唧唧喳喳的声音传来。还有别的屋子的秀女三五结伴在院子里说笑玩耍,一切好像都那么安好。
苏蕊跟秀女起冲突的事情,姒锦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事情了。明秀宫那边的消息她已经不让人去打听了,是颐和轩的小宫女出去的时候,听别宫的小宫女闲谈听到的。
姒锦并未理会,总觉得这个苏蕊的性子实在是有些奇怪,这样爱出风头闹事,真的是曲洲苏家教养出来的女儿?一开始她还会觉得苏家莫非是没有合适的女儿,好赖都要塞进宫里来。但是这一段日子下来,她发现了一见十分有趣的事情,这个苏蕊虽然不让人省心,总司惹是生非,但是她每次惹出来的是非,顶多是罚抄宫规。
惹祸也能圈定一个范围,且每次都能闹得沸沸扬扬,还不用受重惩,这可就不是没心眼的人能做出来的。
这个苏蕊,也许并不是大家看到的这般呢。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萧祁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姒锦坐在榻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勾起的笑容带着几分戏谑。天气越来越热,这一路走来出了一身的汗,姒锦鼻子尖,他一进来就闻到了汗味。忙起身亲自拿了衣裳来,推着他去屏风后面更衣,把人推进去后,萧祁白了姒锦一眼,只得接过衣裳走进去。真是毛病越来越多,居然还嫌弃他有汗味了。
换了一身松软轻薄的长袍出来,姒锦已经让人送了水进来,冷热兑成温水,推着他又去洗手洗脸,亲自给他递了帕子,看着他擦干净,这才笑着说道:“这会儿舒服了吧,总不能嫌费事就不换衣裳的,这天越来越热,真是一会儿也坐不住了。”怀了孕的人本就怕热,现在天一暖起来,姒锦身上的夹袄早就换下了,现在穿着的是夏衫,她不耐热。
萧祁身上穿的也是单衣,换下后却是舒服多了,牵着姒锦的手进屋坐下,这才说道:“这些事情有宫人伺候,以后你不用亲自动手。”看着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他总有种幻觉般的不敢置信,这里头有他们的孩子。钱才人自打怀了孕他就看了一回还没显肚子,贵妃那里自己把自己护的紧,他去看她的时候,她总会提前换上宽松的衣裳,不太愿意让他看到她身材臃肿的模样。
因此这回瞧着姒锦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他总有种心惊胆颤的不安感,总怕自己一个错眼看不到,就会出什么意外。照例问了今天吃了什么,有没有不舒服,肚子里的小混蛋有没有踢她,啰啰嗦嗦的问了好长一通。
姒锦也不嫌烦,问一句答一句,两人一问一答的倒也有别有一番乐趣。姒锦突然抓着萧祁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萧祁就感觉到了手下隔着肌肤的肚皮动了一下,这不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神奇的事情,还是觉得很新鲜,趴在姒锦肚子上,才贴上脸去,脸上就挨了一下。
姒锦顿时就笑了起来,她穿的本就薄,肚子上的凸起显而易见。看着萧祁摸脸的动作,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笑的越发畅快起来。
“生出来后一定是个调皮的。”萧祁有些讪讪的,被人蹬了脸这还真是打有记忆起头一遭呢。
“小孩子就该活蹦乱跳的好,跟木头似的有什么意思。”姒锦立刻不满的说道,这宫规已经束缚的她不自由了,她的孩子是皇帝的孩子,可比她有先天优势,难道还要跟她一样憋屈不成?不行!
“宫里教孩子都这样教的。”
“那你喜欢吗?”
萧祁顿时哑口无言,他当然不喜欢,“这是规矩。”历来宫里养孩子都是这样。
“那我不管,我自己的孩子自己养,才不能教成个木头桩子。”姒锦想也不想的说道,不过前几日远远地看到贵妃带着玉珍公主在御花园里玩,小小的姑娘脾气不小,也没见教成木头。
萧祁笑了笑,“孩子还没生出来,你的脾气倒是见长,别带坏了孩子才是真的。”
不带人身攻击的!
姒锦眉眼横飞瞪了萧祁一眼,这一眼瞅的萧祁心头一跳,自从怀孕后姒锦真是越来越媚了。探过头去在她水润的唇上轻啄一下,柔软温热的气息在鼻端徘徊,忍不住的加深了这个吻。
姒锦被萧祁略有些急促的动作给惊了一下,想了想就伸手环上他的脖子,不一会儿两人便气喘吁吁,颇有种背人偷欢的兴奋之情。
头顶上传来萧祁一声轻叹,又伸手把她的头发揉成了一团草,颇有种泄愤的感觉。
姒锦:……
“你要是……”姒锦估摸着萧祁这是想了啊,她现在五个月胎气很稳,两人要是轻轻地也不是不行,就是她一个女人不好主动开口啊。不过,她是绝对不会把人往外推的,不行还有别的法子嘛。就是尺度有些大,也不知道萧祁会不会觉得她心思不良啊……
屋子外头管长安立在屋檐下,旁边是刚从茶水房退出来的云裳,两人对视一眼,面上都有些不自在。这院子里也没有管事姑姑,屋子里的动静虽然并不很大,但是她们贴身伺候的都有一双好耳朵,这大白天的……
云裳脸色努力做严肃状,旁边管长安比她还正经的模样。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一直到将萧祁送走之后,姒锦还有些不好意思,躲进了屋子不肯出来。她就想着自己身边的人怕是知道的,亏得她锻炼的脸皮够厚了,不然真是觉得无颜见人啊。
结果到了晚上的时候,萧祁比往天来的都还要早些,盯着姒锦的眼神也比往昔多了几分热情,弄得她一顿饭的工夫都亚历山大。亏的屋子里习惯了没留人伺候,姒锦感觉到后背上密密麻麻的出了一层的汗。
憋狠了的皇帝,实在是有些不好伺候啊。
第二日一早,萧祁神清气爽的上朝去了,姒锦蔫不拉几的继续卧床呼呼大睡,一直到晌午十分才醒来。云裳带着人进来伺候,花容在外头摆膳,一时间屋子里就忙了起来。
姒锦嫌热,今儿个依旧穿了一袭浅粉的衫裙,因为怀孕的关系,脸色有些发黄,不如之前白希细嫩,敷了点粉就好多了。女人怀孕脸上长斑啊,脸色发黄啊,身材变形啊,这些都很正常。有的厉害的人,生完孩子一脸的斑那才是哭死的节奏。贵妃生完孩子后,倒是脸色一如往常,真是令人羡慕。
姒锦每天对着铜镜都要仔细观察很久,加上她很小心的保养,幸亏这时候的化妆品都比较天然,用起来也比较放心。细细的遮了遮脸,也亏得萧祁看着她这张脸怎么下的去口的。她自己都觉得气色真的跟以前差好多,女人孕育一个孩子真的很亏气血。
梳完妆,姒锦用膳的时候,云裳这才低声说道:“管公公传来消息,午膳皇上在崇明殿用。”
姒锦点点头,最近派钦差查税粮拖欠一事,萧祁肯定忙得厉害。再加上她出了一个主意,萧祁又给完善了下,明里暗里两路人马,还要互不牵扯,这的确是一个功夫活儿。想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事儿,昨儿个好像萧祁跟她说过,这次派遣出去的官员中有个姓彭的,她记得这届的秀女中就有个姓彭的。
“云裳。”
“奴婢在。”
“你去查一下明秀宫那边是不是有一个姓彭的秀女。”
“是。”云裳问也不问为什么,转身就去了。
等到姒锦用完午膳,那边云裳也会来了,掀起帘子进来,屈膝行了一礼,这才说道:“主子,是有个彭姓秀女,闺名唤作明薇。奴婢悄悄地问了下,是个性子柔和的人。”
一听性子柔和,姒锦心口就泛酸,受够了世家女的高傲,萧祁现在就看着性子好的顺眼。现在又重用了人家的爹,想来要是碰到个合适的机会,说不定这个彭明薇还真的能入了萧祁的眼呢。
其他几个世家的女儿,其实姒锦虽然有些担心,但是以萧祁现在的情形,说实话受宠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毕竟要牵制世家,萧祁宠爱出身低微的秀女与之抗衡,实在是一着高棋。比如她。
但是他要是看别人一眼,她就不开森。
姒锦觉得自己很悲伤,明明以前还有雄心壮志,生儿子做太后。但是现在微微动了心,就想要的更多了。
人都是这样,期盼的越多,想要的就越多。
晚上萧祁来用膳的时候,姒锦旁敲侧击,萧祁也没能想起这届秀女中有个彭姓官员的女儿,顿时心情大好,原来还没在萧祁跟前挂上号呢。
萧祁看着姒锦笑的有点傻的样子,一时也没想明白什么事情值得她这样开心的。到了晚上拢上帐子,两人关在里头亲热的时候,萧祁故意使坏,勾的姒锦不上不下,诱着她说了实话,这才知道闹了半天又吃上莫名其妙的醋了。
“你怎么醋性那么大?”萧祁微喘着气,因着姒锦有孕不敢太用力,只能一点点的磨,额头上的汗一颗颗的滴落在姒锦白如雪的宿兄上,拿眼一看,气息越沉了几分。
姒锦喘着气,半抬脖子,勾着萧祁的脖颈,吐气如兰,“那也是你惯的。”
萧祁低笑一声,压唇吻了下去,他还就乐意惯出了醋坛子来。这宫里别人吃醋,只为着位份的高低,能不能怀上龙嗣越加风光。只有她一双眼睛就盯着他,从不问位份晋升,也不管娘家升迁,好似满心里就只关心他有没有偷偷看别个女人一眼……
亲着亲着,萧祁忽然笑出来,把姒锦笑懵了,笑个屁啊,有什么好笑的。
确定了彭明薇在萧祁眼里都还没排上号,姒锦第二天心情大好。再加上这两日两人某方面比较和谐,简直不能太舒心。在屋子里坐闷了,姒锦就想着去园子里逛一逛。她现在出门,萧祁明确表示身边是至少也要跟着五六个人,前头两个开路的,后头两个拦路的,身边还有两个贴身跟随的。因此就算是出去也不怕有什么突然有什么人撞到她,又或者摆个什么阴谋诡计陷害她。
现在想想,姒锦觉得前世的宫斗剧其实有的时候挺脑残的,比如她这样的出门,身边的人至少五六个,只要自己不犯浑,别人压根就算计不到她跟前来。当然钱才人的前车之鉴,她宁愿步行,也绝对不会坐什么软轿给人下手的机会。
所以,逛园子什么的,还是可以有的。
带着人呼啦啦的去了御花园,从她这里到御花园距离并不远,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宫里的花匠手很巧,将御花园装扮的很是精美。此时正值百花盛开的时节,才一踏进去,满园的花香扑鼻而来,令人的心情好的不能再好。
青石铺成的甬路足有五六尺宽,人走在上面平稳不咯脚,打扫得干干净净。姒锦很少出颐和轩的门,满园子收拾花草的奴才见了她都吃了一惊,连忙上前行礼,姒锦笑着抬手让大家各忙各的。眼角抽到有人悄悄的往外跑去,也假装没看到。
扶着云裳的手,绕着园子走了半个多时辰,姒锦就找了个八角亭进去歇歇脚。后头跟着小太监忙上前来,拿出食盒里早就备好的茶点,一一摆出来放在桌子上,又弯腰退了下去。
自己带出来的茶水,自然是能放心喝的,姒锦端起来轻抿一口。亭子外阳光明媚,蜂飞蝶舞,百花盛开。远处假山林立,流水潺潺,身后垫了花容哪来的软枕,真是享受啊。
“这不是熙容华妹妹,真是巧了,今儿个你也来逛园子?”
姒锦听到声音抬头望了过去,就看到梅妃袅袅娜娜的款步而来。一身枚红色遍地织锦的长裙阳光下分外耀眼,姒锦就站起身来,笑着对着梅妃行礼,“梅妃姐姐也来了,今儿个真是好巧。”
梅妃快走两步,一把托住了姒锦的胳膊,“你现在身子沉做这些虚礼做什么,赶紧坐下。”
梅妃表现出来的善意让姒锦微楞,不过一晃的功夫,就笑着说道:“多谢梅妃姐姐体谅,太医说我胎气很稳,并不妨事儿。”
“知道你素来是个知礼的人,还是坐吧。”梅妃拉着姒锦的手坐下,两人各据一边,倒也其乐融融。“今儿个是个好天气,出来走走也好,你前些日子身体不妥,皇后娘娘望你安心静养,我便也没上门打扰,如今瞧着倒是养的不错,可见娘娘高见。”
-本章完结-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朕乐意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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