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锦是觉得萧祁真傻,折子能看完吗?看不完。.:。但是身体累垮了,还跟朝臣斗个屁啊。那历史上最有名的四爷不就是活活累死的吗?拿过萧祁手里的折子仍在*头小几上,拽着他的袖子让他躺下,“整天说我傻,其实你才是天下最大的傻瓜,该朝臣做的事情就让他们做,你替他们做了人家还不乐意呢。”
萧祁被姒锦十分用力的压在*上,想着她还不舒服也没用力推开她,又听到她在自己耳边说的这话,简直要气死他!真是越来越大胆,太放肆了,必须要教训一下!
“你不就是怕他们做不好糊弄你吗?做不好敢糊弄你就治他们的罪呗。渎职妄为、不沐天恩、无谦卑之德有佞臣之态,证据充足谁敢反驳啊。你就是想得太多了,自己把自己困住了,还说我傻……”
姒锦说着说着又睡了过去,萧祁却是如木头般躺在*上,姒锦这话就如同惊雷闪过。是啊,他是把朝臣们看得太重了,这些门阀士族如一座座大山压在他的头顶上,已经习惯了他们不好招惹,反而不敢轻易去惹了。
此时他就像是走入了一条误途!
他的潜意识里就觉得这些门阀们无法撼动,所以他万般行事都是绕着他们走。可是有什么用呢,他们在朝堂上该如何还是如何,不给他这皇帝面子的时候,一样是撒泼哭穷撞柱子,一门心思想落得一个诤臣的名头。
他是给他们缠的怕了,所以做事情就未免有些顾虑较多。
姒锦这话说的太直白,正因为太直白,反而让他一下子明白过来。
人有顾虑,所以做事情才会前思后想,才会上下顾忌,他却忘了纵然是门阀士族,该尽的职责也不能少。做得不对,他这个做皇帝的只要能抓住错处,一样能令天下群臣百姓心服口服。
他忘了,他是君,是朝堂上那般如山般沉重地朝臣们也需要仰望的存在。
心里一下子变得清明起来,缓过劲,侧头看着身边的姒锦。只见她睡得正香,一只手还紧紧握着自己的衣袖,蜷成一团的小人明明那么小的一个,有的时候说出来的无心之语,却令人震耳发聩。
心头似是堵了一口气,此时这口气慢慢的散了出来,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从心底深处都好似变得轻盈起来。
是啊,朕,不当、不该惧他们。
朕是天子,是九五至尊,是天下臣民,是文武百官的君主。
屋子里的灯光暗了下去,管长安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颐和轩偏殿的廊子底下点着铜茶炊,陈德安手下小太监顺全正蹲在茶炉前小心翼翼的看着炉火,通红的火苗映的那一片的廊下都亮堂堂的。
皇上在颐和轩歇下,跟着来伺候守夜的宫人也多,人一多晚上值夜的点心跟加餐就能像是陈德安他们随意糊弄了。按照规矩,他们这么多人的晚上值夜吃的加餐,都是宫门没落锁的时候从御膳房抬过来的。一旦宫门落了锁,一旦夜行被抓住好点的关起来待审,若是遇上那运气不好的直接就地打死也是有的。
和时意在崇明殿守着,管长安瞧着屋子里灯火熄了,这才踱着四方步转到了顺全那里。
顺全看着管长安过来了,可不敢得罪这尊大神,连忙起身问好。
管长安笑米米的让他起来,勾头往茶炉上瞄了一眼,“这煮什么呢,闻着还挺香。”
“回总管的话,天气越来越冷了,主子让咱们值夜的时候喝点热乎的。这铜壶里煮的是才磨出来的新鲜豆浆,等会熬开了一人灌上一碗,免得夜里着了凉。”顺全笑米米的说道。
管长安心里啧啧两声,熙嫔这主子当的好啊,瞧着一群小兔崽子个个感恩戴德的。天越来越冷了,这些值夜的宫人难免受罪,有些主子晚上听不得动静,不能闻到味儿,因此值夜的宫人都是吃的冷饭。可颐和轩这里这才刚值夜不灰木的炉子就先烧起来了,热茶热水的供着,当起差来才舒服呢。
“晚上备了什么吃的?”管长安有点饿了,跟着皇上这一通的差事下来,晚饭都没吃好。
顺全又不傻,之前陈德安早就嘱咐过他了,此时连忙笑着说道:“有铜壶里熬着的鲜豆浆,还有牛骨髓茶汤、八宝面茶还有备好的三鲜馅的小混沌、还有馅大皮薄的包子,香酥油圈、马蹄烧饼都有,总管赏脸尝一尝,不知您爱哪一味儿?”
这花样够多的,做主子的贪口腹之欲他不敢说,瞧瞧颐和轩这群兔崽子的夜餐都让他这个做总管的眼馋。
“这豆浆多时间煮好?”
“再有一小会儿就得了,总管您进屋歇歇脚,您爱吃甜口的还是咸口的?咱们这里天南地北的人都有,口味不一样,就备了两样。”
管长安闻言就更羡慕了,在顺全屁股上踢了一脚,“甜口的。”
“要不要加点蜂蜜?”
“加!”
管长安进了屋子歇脚候着,顺全背对着他呲呲牙,这一脚踢得也不重,不过也不敢说什么,连忙准备起来。这边碗筷汤匙才备好,陈德安袖着手来了,铜壶里正好煮开了,一股股的豆香气窜进鼻子里,整个人都觉得舒坦了。
“顺全啊,给我来一碗咸口的,这怎么才入夜就这么冷。一会儿找个人给你把炉子抬进来,别在外头守着了。到了半夜只怕更冷,回头我把茶水间修好了你就去那里当差,免得整日在这廊子下受罪。夏天还好,冬天可就惨了。”
顺全满脸的笑容,比待管长安还要恭敬二分,这没办法,县官不如现管。陈德安可是他的顶头管事,管总管再厉害也不能随意插手颐和轩的人事,这就是规矩。
“到底是安哥哥疼我,总管也在里头歇脚呢,您先进去歇着,我这儿马上就得。”顺全凑到陈德安跟前小声地说道。
陈德安一挑眉,笑米米的拍拍顺全的肩膀,对他的识趣很满意。转身进了屋子,这间屋子就是他们这些下人值夜歇脚的地方,屋子里此时只有管长安一个,陈德安一进去先给他行礼问安。
管长安笑着让他起来,两人对面坐着说话。陈德安在管长安面前可不敢托大,一直奉承着。管长安也不愿意得罪熙嫔跟前的这个管事,两人肚子里怎么想的不知道,但是面上却是十分的和睦友好。
说着话,不免就会偶尔提及宫里的事情,陈德安看着管长安试探的问了一句长乐宫那边的事情。管长安这嘴可比铁夹子还紧,笑米米的却愣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让陈德安气的吐血又无可奈何。
幸好这个时候顺全送吃的进来,顿时满屋子的香气,管长安肚子里早已经饿的直擂鼓,此时也顾不得别的,先灌了一碗下去,这才觉得舒畅多了。长长地舒了口气,瞧着陈德安心里也有几分思量。
说起来陈德安也是走了大运,当初内廷府把他派过来的时候,可没想到他还能有今日。那时候谁又能知道熙嫔能有现如今的造化呢?
想来想去,管长安其实也没弄明白,熙嫔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好处。这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前有贵妃珠玉在前,后有锦婕妤、李昭仪个个风姿不凡。熙嫔毕竟年岁还小,说句冒犯的话还真没有女子该有的风韵,可是皇上就是看进眼里去了,啧啧,这运气真是……要不然当初龙王爷下了一场雨,怎么就把皇上给送到熙嫔那里去了?
陈德安这小子当初对着自己恨不能一口一个爷爷的叫着巴结,现如今他慢慢的也跟着混出来了,也知道在他这里打听事儿了,这小子贼得很。熙嫔遇上这么个有成算的总管太监给她奔走,又有云裳那个宫女照应里头。起初一点也不打眼,现在随着熙嫔这水涨船高,这些奴才里头这俩人就给显出来了。
的确有能耐。
不过,这跟他都没关系,他是伺候御前的,跟他搭不上边。
皇上歇在这里了,管长安也不能走了,陈德安虽然心里气他不跟透个消息,但是也不敢得罪他。心里静下来之后,就立刻让小太监去准备被褥等物,至少让管公公休息的舒舒服服也能对自己顺眼点不是。
这些人宫里头下人之间的纷争姒锦自然不知道,这一觉就睡到外头叫起。
姒锦首先醒了过来,昨晚她睡得很好,精神头足儿,这会儿外头一出声她就睁开了眼睛。定了定神,转头就看到萧祁还闭着眼睛,也不知道醒没醒。姒锦犹豫了下,还是轻轻地推了推他,柔声唤道:“皇上,该起了。”
管长安立在门外,看着屋子里的灯亮了起来,门外粗使宫女已经抬着一桶热水在候着。听到屋子里头云裳的声音,外头守门的两个宫女这才放抬着热水的两命宫女进了门槛。
姒锦在屋子里头虽然坐起来的早,但是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等她定下神来,外头云裳已经带着人连热水都备好了。萧祁起身立在屋中,宫人们有条不紊的伺候他穿衣,姒锦就坐在*沿这么看着。等到他穿好龙袍回过身来,就看到姒锦还有些懵懵的,萧祁就过来两步看着她,“你再睡会儿,朕要去上朝。”
“哦。”姒锦真的就躺回去了。
然后她侧躺着就看着,管长安带来的这一大波崇明殿的宫女神色发生的微妙变化。这么一愣的功夫,她就真的清醒过来了。忙又坐了起来,萧祁正抬脚要走,看着姒锦又坐起来,就顿住脚问她,“你还有事儿?”
姒锦虽然心里住着个成人的灵魂,但是这具身体年岁还小,赖*爱困这都是本身的自然反应,她一时招架不住啊。听到萧祁这么问她,她就忙说道:“臣妾送您。”
她就赖个*,瞧这些宫人的神色,好像她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搞得她不得不起身充当贤良人,好像她记得作为宫妃是要服侍皇帝更衣的。可是之前几次,萧祁也没说让她服侍他更衣。
“睡你的吧。”萧祁眉梢扬了扬,瞧着姒锦的动作就抬头扫了周围的宫人一眼。立时吓得大家猛垂下头去,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了。
姒锦瞬间更尴尬了,她跟萧祁什么时候点亮心有灵犀的技能了?他怎么就猜到自己想什么的?她其实脸上真的没露出什么异样来。
可他就是看出来了。
姒锦大。
萧祁将姒锦按了回去,“你睡你的,回头朕来看你。”
姒锦想要挣扎起来,又被按了回去,只得作罢。只能被动的窝在被窝里,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恭送皇上。”
哎,这姿势……
萧祁看着姒锦听话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姒锦瞅瞅窗户,外头还乌黑乌黑的,当皇帝其实也不容易啊。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难怪历史上长寿的皇帝不多见,个个都早夭。
纯属累的。
姒锦奉命又睡了回去,迷迷糊糊的还真的又睡着了。
外头管长安跟在萧祁的身后快步往外走,边走边说道:“长乐宫半夜的时候让人来送了消息,说是贵妃娘娘有些不舒坦。奴才不敢扰了皇上歇息,就让人去太医院传话,让院正大人赶去看看。奴才擅自做主,请皇上恕罪。”
萧祁边走边说道:“院正回来怎么说?”
听着皇上没说治罪的话,管长安心里松口气,连忙说道:“院正大人说贵妃主子略有些肝郁心闷。”
萧祁顿了顿脚,前头提着灯笼的小太监听着后头的脚步停了,也不敢回头,忙顿住脚候着。
后头跟着的管长安一时没停住脚差点撞到皇帝身上,吓得脸都白了,硬生生的刹住脚,额头上一脑门子的冷汗。
“皇上?”管长安回过神来看着皇帝小心翼翼的开口,脑子里转了几十个圈,也没能想起来今儿个早上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
肝郁心闷不就是心情不好不舒坦了?萧祁半眯着眸望着天际灰蒙蒙的天色,好一会儿才说道:“去长乐宫传话,贵妃肝郁心闷必然是宫里奴才伺候的不尽心,拖出去挨个打十板子。”
管长安浑身一凛,一句话也不敢多问,忙低头应道:“是。”
萧祁这才重新抬脚往前走,肝郁心闷不就是想要告诉朕她不高兴了。为何不高兴?不就是自己在熙嫔这里呆的时日多了,难不成在前朝受尔等家族掣肘,在后宫朕连去谁那里过夜都要看她们的脸色?
以前他心有顾忌,处处受人钳制,无非是自己年幼登基无力辖制群臣。但如今他年岁既长,这些老匹夫装聋作哑权力毫不松手,真当他是木头人不成?
熙嫔年纪小心思纯,不晓得他这个做皇帝的难处。可是有句话说对了,这天下是萧家的天下,这些人既然手握重权就要为君分忧。既然无法分忧,那就让贤吧。以前他想岔了,只把这些人当成了压在头上的高山,只想着如何搬开。却忘记了,事有两面,剑有双刃,既然他根基尚浅搬挪不动,那就索性让他成为自己手里的一把双刃剑。
虽然大有可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总比每日上朝只能看他们的脸色强。
他们忘记了,朕,已经长大了。
被圈养狠了的猛虎一旦被放出来,这朝堂上必然是要掀起新的腥风血雨。
姒锦完全不知道自己昨晚上无意中的一句半梦话,却能让萧祁有如此大的改变。
迷迷糊糊睡梦中的姒锦忽然猛地惊醒过来,她昨晚上好像说了什么话,心口砰砰跳得厉害,她记不太清楚了,好像不是骂皇帝傻来着吧?
这一下子姒锦也不睡了,整个人坐在那里仔细回想昨晚的事情,只是不管怎么想,也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说。
云裳一进来就看到主子坐在*沿上,连忙走进来行礼,“主子,要起了?”
姒锦听到声音回过神来,看着云裳就点点头,反正也睡不着了。云裳轻轻拍了拍掌,外头候着的花容就带着两个小宫女走进来,提壶、端盆、捧巾帕忙中有序。洗手净面热毛巾敷过脸,整个人都觉得从里到外毛孔都舒张开了。
“主子,陈德安问什么时候摆膳?”云裳都进来弯腰问道,胃口好的时候主子是吃了饭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胃口不好的时候,大都是回来后再用膳。以前自然不敢这么随意,过了膳食点御膳房可不等人。不过自从陈德安跟御膳房的岳公公说上话,这提膳的时辰就能随意些了,当然这也跟主子晋了位份有些关系。
“回来后吧。”姒锦这会儿心里有事儿,是真的没什么心情用膳。
梳起发髻,插好钗环,穿上曳地束腰长裙,姒锦这才踏出宫门去凤寰宫请安。自从贵妃娘娘有孕,长乐宫是一步也不踏出,皇后知道贵妃故意下她的脸面,特意抢在贵妃开口前免了她请安的事情。道是贵妃跟钱才人身怀皇嗣,一切事体皆以皇嗣为重,因此免了二人请安。
姒锦觉得皇后这一步走的真是好,既让贵妃不能踩了皇后的颜面,又能借着贵妃的面子同样让钱才人免了请安。如此一来,钱才人这一胎保住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还未到凤寰宫,就接到了消息,皇后娘娘今日凤体不谐,免了大家请安。姒锦也不太愿意跟李昭仪等人碰面,接了这个消息就往回走。不想纵然有些躲避,却还是跟李昭仪跟锦婕妤碰了个对面。
这冤家路窄的,运气真是太不好了。
“嫔妾给昭仪姐姐、婕妤姐姐请安。”姒锦双手轻叠置于腰间,蹲身弯腰给二人行礼。
李昭仪神色正不善,锦婕妤立在李昭仪身边一双漂亮的眸子如利刃一样在姒锦身上划过,嘴角勾起一个轻蔑的微笑。
“熙嫔?”李昭仪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心里越发的烦躁。想起贵妃的吩咐,还是强行压着不悦淡淡的说道:“起来吧。”如今贵妃一心保胎,又恐她们惹是生非给她添了麻烦,竟是下口不许找熙嫔的麻烦。
“谢昭仪姐姐。”姒锦心里也有些奇怪,没想到李昭仪居然连句难听的话都没开口,就这么放过她了,一时心里还真有些不安。
“你也刚从凤寰宫回来?”
李昭仪居然还跟她闲谈,姒锦越发的谨慎小心,半垂着头十分恭敬的说道:“嫔妾并未到凤寰宫,半路上就接到了消息,因此正欲回去,没想到恰好遇到两位姐姐。”
李昭仪轻轻应了一声,眼睛落在姒锦身上,顿了顿到底还是讲了一句,“还未恭喜熙嫔,迁丁一事事关重大,乃朝廷重事,若能办成必是大功一件。”
姒锦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压根就没想到李昭仪居然会当着她的面讲这件事情。是有心还是无意呢?姒锦不敢大意,面上的笑容丝毫不变,带着甜甜的微笑,回望着她的眼睛,“借昭仪姐姐吉言,只是嫔妾不敢妄议国政,而且嫔妾也不懂得这些。只盼着家人能为皇上尽忠,为朝廷尽力,为百姓分忧。”
李昭仪细细的打量着姒锦的神色,半响难得和颜悦色的笑了笑,“熙嫔自然是有大福气的人。”
“昭仪姐姐折煞妹妹了,万不敢当。”姒锦连忙说道,做出一副小女儿羞涩的模样,“只盼着家人能争气就好。”
李昭仪轻轻一笑,“你赶紧回吧,改日咱们姐妹再聚一聚。”
“嫔妾告退。”姒锦没有接这句话直接告辞,脸上的笑容带着忐忑跟羞涩,将初入宫的秀女乍得高位又紧张又兴奋又有些不安的神态演绎的入木三分。
待姒锦走远,锦婕妤这才收回目光,看着李昭仪蹙眉说道:“昭仪姐姐,就这么放过她?”
李昭仪弹弹才做好的新指甲,看也没看锦婕妤道:“贵妃娘娘这般吩咐就这么做好了,更何况你真以为熙嫔家能做好这件事情?朝中那么多的能臣干吏敢接这个差事,你真以为这件事情这么容易?也就是熙嫔这种没见识的人才会觉得这是个好差事。”
“嫔妾自然知道这件事情不容易做,我只是想熙嫔能从更衣短短时间内封为熙嫔,这个人必然不会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贵妃娘娘不把她放在眼中,你我难道就真不当一回事儿不成?昭仪姐姐想一想,皇上多久没亲近后宫了?”
“熙嫔并未在彤史上留注,也值得你故意与她为难。”李昭仪混不当回事儿,一个还未长开的小姑娘而已,还是贵妃娘娘说得对。这不过是皇上不乐意看到贵妃有孕力压皇后,故意*着个不能侍寝的小孩子挡人视线而已。
被李昭仪训斥一顿,锦婕妤心中十分气闷,奈何自己位份不如她,纵然是心中不以为然也不敢此时反驳。只得僵着一脸的笑,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却觉得这个熙嫔绝对不简单。今日放虎归山,他日自有李昭仪悔恨之时。贵妃娘家位高权重,就算是皇上恼怒贵妃也还会顾及苏家,可是她跟李昭仪就没有这样好的命了。
之前贵妃让她们出手对付苏姒锦,现在又让她们罢手,在贵妃眼中她们也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现在贵妃有孕正是争*之时,可是贵妃却眼睁睁看着熙嫔霸着皇帝。还不是因为贵妃也知道熙嫔年岁小不能真的伺候皇上,有这样一个人霸着皇帝,还能防止她们趁这个机会肚中结果,如此一举数得自然是贵妃所盼。
锦婕妤心里明白的很,皇上能忍的一时,可是贵妃生产还有数月,难道皇上真的能一直忍着不成?李昭仪不肯抓住这个机会,可她却不想轻易放弃,等到贵妃产子,届时她就更没机会了。
心里这般想,得了上次的教训,锦婕妤也知道遮掩与面,轻声附和李昭仪的话,“是,这事儿是嫔妾想岔了,多谢昭仪姐姐指点。”
李昭仪得意的点点头,“走吧,该去贵妃娘娘那里了。”
锦婕妤跟在李昭仪的身后,半垂着头,无人看到她面上一闪而逝的志在必得。
园子里的事情很快的就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皇后也只是笑笑,只是那笑意并未浮现在眸中。
童姑姑立在一旁,小心翼翼看着皇后的神色,思衬半响才徐徐开口,“娘娘,熙嫔那里?”
“无妨。”皇后斩钉截铁的说道,“钱才人那里可一切安好?”
“是,钱才人身边的人俱都换上了自己人,娘娘放心就是。”
皇后点点头,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肚子,幽幽长叹一声,然后才说道:“一定要盯得紧紧的,皇帝的庶长子,本宫若是无缘产下孩子,这个孩子便是本宫最大的筹码。”
童姑姑神色一变,想要开口劝慰,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朝政的事情她不懂,但是后宫的事情却瞧得明明白白,皇上行事越来越强硬,贵妃有孕后皇上也并未亲自去看几回,这里头的猫腻也能猜到几分。只是有些话心里能想嘴上却不能说,宁可烂在肚子里,也不敢给自己招祸。
“娘娘有大福之人,必然会心想事成的。”
皇后闻言面上带上几分笑,“就算是这次事不成也没关系,钱才人好好地,贵妃的肚子就好好的,若是钱才人不好了,贵妃……”
童姑姑浑身一颤,额头上隐隐有冷汗沁出,“是。”
缓缓退出大殿,童姑姑仰头看着天空,只觉得这阳光刺目,冷汗频出。颐和轩那边的事情她已然察觉出有些不对劲,但是说给皇后娘娘听,娘娘却不怎么在意。所有的心神全都落在了钱才人身上,心里叹口气,只盼着熙嫔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看在娘娘举荐扶持她的份上,将来不要忘恩负义才好。
外头的事情姒锦一概不知,回道颐和轩之后,脑海里全都是李昭仪跟锦婕妤的影子。李昭仪的神色倒是在意料中内,她素来以贵妃为先,贵妃说什么就是什么。倒是锦婕妤……姒锦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上回锦婕妤看到她时还趾高气昂,两人结怨之后再次相见,她能这么平静,反而让她惴惴。
思来想去,她进入这后宫也才不足一年,在漪澜轩还住了数月,对这后宫里的情形实在是没有机会摸透。比容貌她或许有一二分的优势,但是论家世、论人脉她都差了远了。
“主子。”云裳轻手轻脚走进来,立在姒锦身边弯腰轻声开口。
姒锦收回自己的心思,抬头看着她,“何事?”
“管公公传过话来,皇上在崇明殿用午膳。”
姒锦闻言想起昨晚的事情,心里松了一大口气,面上却不能现出来,矜持的点点头,“知道了,既然这样,你跟陈德安说去通知膳房,午膳简单点就成了。”
“是。”云裳就去传话了。
这么一打岔,姒锦就不去想李昭仪跟锦婕妤的事情了,反正现在想什么也是白搭,车到山前必有路,等她们出招以后再说吧。眼前要紧的是,她实在是想不起来,昨晚上她到底有没有说那句话啊?
这边姒锦在颐和轩里坐立难安,那边萧祁却宣召苏兴禹觐见。
自打苏兴禹莫名其妙的被冠上了迁丁一事的帽子,这些日子急得头发都掉了一大把。这件事情烫手,弄不好就要脑袋搬家,可是圣命难为不说,朝堂上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也令人十分不安。他跟长子也曾私下言及此事,父子二人心里都知道这天上掉下来的不是馅饼,只怕是夺命的巨石。平白无故的这件事情就落在自家头上,思来想去自家没有什么可指责之处,那就只剩下宫里头的女儿了。
自打进了京都,就听到皇上对姒锦多有圣*,只怕惹恼了楚皇后跟苏贵妃家里,所以这才给他们家挖了这个坑跳。不知道这个猜测准不准,但是就算是这般他们也不能不跳。苏兴禹心里十分惴惴,此时被皇上宣召觐见,更是提了十二万分的心。
“陛下仁德,国朝之福,百姓之福!微臣自曲洲一路上京,途经数郡,连年地动天旱,地产不丰,民生多艰。陛下开官库放粮济民,活人无数,百姓感恩戴德,沐浴天恩。就迁丁一事,臣不敢推卸,原为皇上披荆斩棘,勇往直前。然则此事事关重大,微臣有数言禀上……”
萧祁坐在御座之后,听着苏兴禹就迁丁一事所谏数言,竟与姒锦信中所语几度相合。如不是他心知肚明苏兴禹才入京都,姒锦无法与苏家联系,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这父女俩商议好的。女慧父聪,得此良臣,萧祁心中很是得意,迁丁一事交与苏兴禹果然是明智之举。
苏兴禹禀毕,立于殿中心中无底,听着皇上先是叹口气,心中越发的紧张,紧跟着又听到皇上说道:“苏爱卿果然是朕肱骨之臣,迁丁一事交予你手,朕甚是安心。”
苏兴禹显示松口气,然后紧跟着说道:“为陛下分忧,是臣之本分。只是此事阻力极大,还请皇上准臣之所情,迁丁一事建独立衙门独自办理。既然户部无钱,吏部无人,那微臣斗胆请皇上给予臣特权处理此事。”
果然是胆量非常之辈,熙嫔胆大也不是没有根由的。萧祁沉默半响,并未立刻应允,只道:“苏爱卿既有此言,具折上奏,朕自会细看。”
“臣,遵旨。”苏兴禹跪地行礼。
出了崇明殿,一直走出了宫门,远远地就看到长子苏盛扬候在宫门外。看到他出来,快步迎了上来,“父亲。”
“你怎么来了?”苏兴禹虽已年介不惑,却依旧是个美大叔,肤白长髯,文质彬彬,一股子雅致的气息透出来。
苏盛扬不如姒锦美得精致,不如其父透着玉泽,却添了几分英武之气。剑眉星目,挺鼻薄唇,往那一站长身玉立,连宫门前的守卫都往这多瞟了几眼。
“母亲特意让儿子来接您。”苏盛扬心里也是担忧至极,只是此地非说话之地,便引着父亲往马车处走去,边走边说道:“儿子今儿个接到了楚家的帖子,因此特来询问父亲。”
苏兴禹眉头一皱,并未直接开口,只道:“上车再说。”
“是。”
苏家马车早已守候,父子二人上了马车,坐于车厢中,车子徐徐滚动,苏兴禹这才开口说道:“楚家的帖子烫手啊。”
“是,儿子也这般想。”苏盛扬同样皱着眉头,想起楚家来人投送帖子时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心里就觉得一阵阵的恶心。尤其是其话里话外点名,姒锦现如今能得*御前,尽是皇后举荐,就越发的赌心。想到这里,便把事情简单的复述一遍,然后说道:“儿子心中猜测,楚家这是有意招揽,儿不敢一口拒绝,生恐为妹妹招祸,还请父亲指点。”
苏兴禹并未接这个话题,反而开口另道:“今日面见陛下,威仪甚重,为父禀事心中常有惴惴。”
苏盛扬一愣,心中不免细细思索。今生登基之时不过舞勺之年,初登大宝深受朝臣掣肘。如今登基不过短短四五载,却威仪甚重……抬头看着父亲,他谨慎出口,“父亲的意思,楚家结交不得?”
苏兴禹点点头,“迁丁一事,落与为父之手,乃得诸位朝臣推动而果。当初楚家不曾出面建言,现如今抛枝示好,挟姒锦威胁可见其来意不善。”
“那此事如何才好?”苏盛扬面带薄怒。
苏兴禹摇头,“回去再说吧。”
苏家父子愁容满面归家,楚家现如今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更为掣肘的是在深宫的女儿。若是直言相拒,唯恐给女儿招来祸事。若是依附楚家,瞧着当今……苏兴禹又暗自摇头,此事难啊。
姒锦并不知道楚家找上苏家的事情,自打晚上萧祁过来用膳,口中不停褒贬苏父,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记忆中苏家父子都是有铮骨之人,不然也不会跟曲洲苏一直相抗。然则朝中之事跟家族恩怨还有不同,现在听着心里才有了底气。尤其是当萧祁说道苏父有数言建议跟自己相同之后,才是真真切切的吃了一惊。
她能讲出这些条例,当然是因为历史上轨迹发展过的历程。她只是将古人的智慧总结起来,可是苏父却是实打实的自己想出来的。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窃喜,至少苏家父子都是能扶植之人,如此一来他们这一支就有前程可言。
“朕,意欲令乃兄入六部。”
姒锦手中一滑,筷子一下子摔落地上。
萧祁:……
姒锦:……
皇上,不带这么吓人的,这不是把苏盛扬扔进虎狼窝了吗?
求放过!
第七十四章:求,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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