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飞见到亚克西怪异的模样,不由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听到亚克西用蚊子般的海豚音说出“阿拉丁”三字,单飞心中微震。
阿拉丁神灯?
亚克西是在说妇人手上拿的就是阿拉丁神灯?
妇人手上有盏铜灯,造型古朴,不是当今三国的铜器,更似殷商的样式。
单飞一眼认出这些常识,无法进行更近一步的判断。
那面的边风见到正中的木房内走出个妇人,亦是发怔。他想这荒郊野岭中,居然有这样的一个妇人在此间出没,着实要有非一般的胆色。
云梦泽本来就是人迹荒芜,兽迹却绝不稀少。在这冬风阴冷的夜中,时不时的有野兽哀嚎声从不远处传来。
众人人多气壮,更兼其中有不少好手,才对野兽的出没并不在意,若只有一人行在此间,胆小的说不定都会被吓死过去。
这妇人……
众人都在转着这个念头时,就听房中有人叫道:“娘……怎么了……”
随着叫喊声,有两个女孩子蹦蹦跳跳的出来。
一个女孩子十二、三岁的模样,容貌清秀,见房前突然多了这多人,略有讶异,更显文静。
另外个女孩子更是年幼,不过五六岁的模样,蓦地见到群盗在前,有些胆怯的躲在娘亲和姐姐的身后,只露出黑溜溜的一双大眼睛好奇的偷望着众人。
这娘仨在群盗面前,如同面对群狼的绵羊,那妇人神色却是镇静,凝望众人不语。她看出小女儿的害怕,以手轻轻拍着小女儿的头顶。
就算荀攸、张辽、白莲花都是讶异,他们没见到房中还有旁的男人,不知道这娘仨如何能在这种环境存活下来。
边风略有尴尬,转望单飞,静等他的示下。
单飞的目光从油灯上移开,见妇人目光微掠,落在他的身上,单飞上前一步道:“夫人,我等在云梦泽有些事情要办,不是……”
他“坏人”两字没出口,因为看到边风那帮人的装扮实在不像是好人,改口道:“我等对旁人没什么恶意,不过想要稍加休息,看看天明就走。你们不用担心害怕。”
那妇人的眸子极为明澈,看了单飞半晌,“此间简陋,恐怕容不下这多人了。”
一滴水露在单飞的脸颊上,单飞抬头望去,见有阴雨淅淅沥沥的从上空树叶间隙中渗落,意识到开始落雨了。
冬雨阴寒,再加上云梦泽泥泞非常,探险只怕更是艰难。
单飞大为皱眉,还是决定道:“那我等不再打扰。”他一摆手示意离去,亚克西拼命的抓住他的手,眼中全是话儿——你不能走啊,阿拉丁神灯就在这里!
单飞却感觉巧的不能再巧——他们正要寻第二盏神灯,神灯转瞬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如何会有这种事情?这种神灯,又怎么会在妇人手上当作油灯来用?
“娘,下雨了。”那大些的女孩子轻声道:“他们也挺可怜的。”她没有明言,不过为单飞等人求情的意思很是明显。
边风等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闻言倒是深感惭愧。
那妇人见状终道:“诸位若不嫌简陋,此间的中堂和右手的空房,就为诸位遮挡风雨用了。”
亚克西忙道:“多谢夫人。”
他一扯单飞,显然不肯舍阿拉丁神灯而去——他就是为神灯来的,如今见到神灯,甚至把云梦秘地的事情都抛在脑后。
单飞转念间,微笑道:“多谢夫人。”他低声对边风道:“你叫你的手下老实一些。”
边风毫不犹豫的回身喝道:“承蒙夫人借个避雨的地方,你等都给我老实一些,若有不轨的行为,别怪老子三刀六洞!”
群盗轰然响应。
那妇人当先走进正中的房间,将油灯顺手放在房中的木桌上给众人照明。
房间一时间明亮温暖。
单飞、边风几人入了木房,见木房倒还宽敞,不过仍旧挤不下许多人。那妇人善意的让出两间木房,他们自然不好意思再连另外一间也占了,好在群盗早有准备,边风让人在房前屋后搭起了携带的帐篷,又升了几堆大火,给这冷夜中带来些温暖之意。
让群盗自己用饭,边风却捧了点简单的干粮肉脯送到单飞、荀攸几人面前。
荀攸几人不想转瞬和凉州的盗匪扯上关系,见边风很是恭敬,除白莲花外,荀、张均是还以微笑。
边风更是振奋。
他在凉州倒是大大的有名,但知道单飞等人名头更响,存心恭敬。被单飞出言救命后,边风早有了盘算,侧身挤到桌前低声道:“荀侯,我看韩遂早有反意,绝不如阎行说的那般对曹司空言听计从,曹司空若有意取韩遂的狗命,边风愿身先士卒的为曹司空卖命。”
见单飞看着他,边风补充一句,“边风这条命也是单统领的。”
你属猫的?有几条命卖啊?
单飞不想管此间恩怨,沉默不语。
荀攸早见多了这种场面,微笑道:“我若回转许都,定向曹司空禀明此事。”
他合纵连横多年,知道话不说绝对的道理,如今暂时敷衍边风,到时候无论鼓动韩遂剿灭边风,还是让边风进攻韩遂,都看时势而定。
边风兴奋的搓手道:“多谢荀侯,边风绝不敢忘记荀侯的指点恩情。”
那面的亚克西也早挤在桌前,随意吃了两口干粮,眼珠子几乎都挂在桌案上的油灯上。
见边风说着闲话,亚克西再也忍耐不住,蓦地伸出手去,将油灯一把抓在手上。
灯影摇曳。
边风一惊,低声道:“你做什么?”
“是……是……阿拉丁。”亚克西双手捧着油灯,颤声道。
除单飞外,众人并不知此事,闻言都是耸然动容。
边风霍然站起,张治头自入此间后,始终不和众人为伍,静坐房屋的角落,听亚克西说那油灯就是阿拉丁神灯,身形微弓。
张辽目光如刀,倏然钉在边风和张治头身上。
荀攸看着单飞不语,白莲花却为单飞留意着周边的动静。
只有单飞还稳坐在位置上。
房中静寂。
灯火昏黄,照众人神色迥异。
张辽当初对三香就不热切,如今对许愿神灯亦无感觉,他和郭嘉等人失散后,一直想着如何来寻郭嘉,但当神灯出现时,却想着这东西可能对单兄弟有用,就不能让别人拿去。
半晌的功夫,边风压住心中的贪欲,缓缓坐了下来,皱眉道:“亚克西,你可看清楚了?”
“绝对清楚。”
亚克西一手拿着油灯,一手从怀中哆哆嗦嗦的拿出块羊皮,“这是我找人绘制的帕提亚宫中的神灯图,你们看!”
他将那羊皮图铺在桌案上,众人举目望去,又看向亚克西手上的神灯,均是露出讶异之意。
若不是亚克西说明,众人几乎以为羊皮卷上画着的就是此间的那盏油灯。
油灯样式古朴,灯座上有水形的暗纹雕琢。
“油灯看似一样,但两个油灯的灯座暗纹是不同的。”白莲花轻声道。
她一直安静的守在单飞的身旁。
无论如何的风云变幻,她感觉只要留在单飞身旁已是极大的安乐。不过见单飞对油灯很是留意,白莲花不由也在观察那油灯,很快就发现不同之处。
“可这绝对是第二盏神灯,绝对是!”亚克西激动的嗓子都要哑,“我知道它是的,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知道,我要找的神灯就是它。花纹虽然不同,不过真的是第二盏!”
他情绪激动起来,听白莲花否认他的判断,如看着敌人般。
白莲花倒没想到亚克西有这大的反应,讥诮道:“那你不是可以许愿了?”
她说到这里时心中微动,暗想若真的有灯神出现,我要许第一个愿望才行!
至于她要许什么愿望,根本不用任何思索的。
亚克西怔了下,神色有分喜意,转瞬不理白莲花,见众人也不反对,亚克西双手握住油灯的底座,缓缓的搓动。
众人见他虔诚的样子,哑然失笑中还有些紧张的看着那盏油灯。
真的有灯神、或者仙女、或者桃花林出现?
许久,亚克西额头上有汗珠子冒了出来。
再过片刻,亚克西颓然的放下油灯道:“不对,这个神灯和帕提亚王宫的神灯一样,都失灵了。”
众人松了口气,心中不知道是失望还是高兴。
单飞终于拿起了油灯。
他方才见亚克西如叼着骨头的狗一样,倒不好和亚克西争抢,不是单飞怕亚克西,而是感觉亚克西有点可怜。
此人的一生,是不是只有这盏神灯?
单飞想着这些时,将油灯和亚克西拿出的那张羊皮并在一起,对比油灯上花纹的不同之处。
亚克西为寻神灯的确下了很大的功夫,羊皮上绘制的油灯活灵活现,应和帕提亚王宫那盏神灯是完全相同的比例。
“花纹似有可以相接的地方。”白莲花突然道。
单飞亦发现这点,将两物并放着错动,低声道:“好像真的可以合成一幅图案。”
众人都探头过来张望,发现油灯和羊皮的图案合在一起后,其中的暗纹虽是不同,但其中的曲线断点居然真的能遥相的接拢。
“这两盏油灯绘制了一幅图案,不过后来分开了。”荀攸一旁亦道,他看着图案大惑不解道:“不过这图案很是奇怪,像水纹一样,不过有不少弯曲,还有很多黑点,我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图案。”
单飞亦是困惑。
他见过太多青铜器物上的纹路,知道古人铸物和风俗图腾有关。
这油灯像殷商式样,殷商时期华夏人好神鬼,因此铸器图案多是神神叨叨的,但这幅图案根本不是神鬼,甚至可说不是图案,不过像是很多石子同时投入到了一个水面激发出的波纹,然后被绘制下来。
单飞见多识广,可看了那纹路许久,真不知这图案绘制的是什么,要表达的又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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