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上场。”
陈牧这一句话被重复一次之后，整个病房都安静了。
陈振生，陈妈妈，苏胤，苏老板，斯特凡斯基，艾佛森，卡莱尔。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种情况……上场？
“陈，你知不知道你的体温是多少？”
斯特凡斯基先受不了了，上前一步道。
“我知道，现在是38.5度，成人来说，也算是高烧了吧？”
陈牧点点头，双眼依旧盯着身下的床单，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医疗仪器：“那上面有标注，所以我一醒来就看到了。”
“对，38.5度。”
斯特凡斯基点头道：“那么你知不知道，这个体温的情况下，你上场之后会带来什么后果？？”
“我知道。”
陈牧回答：“运动会让心率上升，体温也会一定程度上上升。我上场的话，发烧程度会加深，体温可能会彪到39度……那又如何？”
“儿子，医生刚才说了，现在这个时间，你的体温会相对降低一些，到了早上的话还会更低。”
陈振生皱眉道：“但是从中午开始，你的体温又会回升。到晚上比赛时间，可能不需要运动，就会达到39度左右了。”
“我知道，所以呢？”
陈牧还是没有抬头。
“儿子啊，比赛是很重要，我们都知道你热爱篮球，热爱比赛，但是……但是身体更重要啊！”
陈妈妈的眼泪几乎要止不住了。
“是的，身体是更重要，我很清楚这一点。如果说来到美国之后，我学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那就是这句话了。”
陈牧回答道：“身体最重要，无论是对于运动员还是普通人来说，身体都是第一位的。”
“所以啊！”
苏老板大嗓门儿一响，让人不由得担心起附近病房的病人来。所幸陈牧入住的这个病房足够高级，隔音效果相当不俗。要不然的话，这大半夜的苏老板这一嗓子吼出来，附近的病人们都会被吵醒。
“所以你不能上场，要先把身体养好啊！我虽然不是专业人员，但我是资深球迷，我知道球迷们的心理。大家一开始可能会骂你怨你，说你生病了就不上场，是胆怯之类的。但那一点都不重要，时间稍微过去一点，大家知道你现在病的有多重之后，一定会谅解你的，我很清楚这一点啊！”
“我知道，我知道这不重要，对于球迷来说。”
陈牧终于微微侧首，一只眼睛看向苏老板：“但对于我来说，这很重要。”
“……别闹了，陈！”
斯特凡斯基直接走到陈牧面前，弯下腰来矮身看向陈牧，一脸严肃道：“你是一个个体，但你和球队签了合同，你就是球队的财富！我作为球队经理，不允许你冒这个险！”
“那我就希望你可以理解我了。”
陈牧嘴角带上一丝虚弱的笑意：“经理，请允许我上场。”
“这……！”
几人一番劝说毫无用处，尤其是斯特凡斯基，用他的商人思维根本无法理解陈牧的想法。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可是你们中国人说的话啊！为什么你就是听不进呢？？
“儿子，你知道吗？你刚刚被送到医院来的时候，体温就是39.4度。医生说了，这个病问题不大，急性的，只要处理得当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但他也说了，恢复起码要半个月时间，这段时间内你绝对不能参加比赛，甚至不能剧烈运动！”
陈振生对孩子身体的关心已经超越了一切，什么总决赛、总冠军，这个时候都比不上陈牧的身体重要！
“爸，就像你说的一样。”
陈牧抬起头来，看向陈振生道：“医生只说，这个病不会有后遗症，但可没有说，我上场的话，就一定会留下后遗症啊！”
“你看，我不上场，不是不相信阿伦他们，而是太相信湖人了，我知道湖人队一定会从内线做文章的。本来他们的最强点就是科比加三高内线，这下内线少了我的牵制，三高会把费城篮下给摧毁掉的。”
“那么只要我上场比赛，哪怕我什么都做不了，只是站在那里喘气而已，他们也多少会对我有所忌惮，不敢轻易的到内线来做文章。我想教练也很清楚菲尔杰克逊的性格，那只老狐狸肯定会以为，我的虚弱是装出来的，绝对不会掉以轻心。”
陈牧伸手指了指卡莱尔，继续道：“毕竟当时乔丹的流感之战，就是在菲尔杰克逊的手下完成的。他很清楚超级巨星的能力，究竟可以影响比赛到什么程度。所以他会针对我的，而只要他继续针对我，我上场的目的就达到了啊！”
“牧哥……！”
苏胤压根就没有听进陈牧之前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陈牧要带病上场这件事，眼中已经是泪花汹涌，就差奔涌而出了。
“胤儿，真的不用担心的，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自己最清楚。其实不用你们说我也知道，我就算上场，恐怕也做不出多少贡献。但只要我上场，从球迷到队友们，心情都会不一样。我们会有‘斗志’，而有了‘斗志’，才有取胜的‘可能’，不是吗？”
陈牧伸手，轻轻抚了抚小妮子的秀发，脸上满是笑意。
“可是……”
“所以不要再说了，我要上场。”
陈牧没有让苏胤说下去，而是挥手打断，抬头看向众人，眼中满是烈焰熊熊燃烧。
“我要上场，这种比赛，我一定要上场……！”
“里克……！”
斯特凡斯基是真没辙了，回头看向卡莱尔，开口求援：“这小子想赢球想疯了，你快给我劝劝他啊！”
“教练，我要上场。”
陈牧丝毫不惧，直接迎上了卡莱尔的目光。
“里克！”
斯特凡斯基在一旁，就差直接心灵操控，让卡莱尔说出自己想要他说的话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卡莱尔的身上，就像是千万道追光打来一般，让卡莱尔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斯特凡斯基的思路非常正确，决定陈牧是不是能够上场，其他人，包括队医在内，也都只能是提供建议而已。最终的决定权，依旧在卡莱尔的身上。
说难听一点，就算是陈牧的双腿断了废了，上场只能爬行前进。只要卡莱尔大手一挥，名单报给联盟，说陈牧是首发，那么陈牧，就必须首发。
反之，哪怕陈牧现在身体好的不得了，没有半点毛病，一拳就能砸死一头牛。如果卡莱尔说陈牧不能上，那他就是不能上。
这是教练的职责，也是教练最大的权力。
陈牧究竟能否上场，就在卡莱尔的一念之间。
“陈……”
沉吟许久，卡莱尔闭上眼长出一口气，随后睁眼。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能理解你想要为球队做出贡献的想法。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强烈要求上场，因为这是运动员的天职，是我们从进入这个行业开始，就应该要遵守的职业道德。”
卡莱尔看着陈牧，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情绪。
“我也知道，你说的没错，就算你上场了，运动了，顶多就是病情加重，恢复时间更长而已。医生很明确的说了，不会有生命危险，只要注意好身体物理降温，控制好时间，哪怕你就是累趴在场上了，到头来也会痊愈。”
“但这不是开玩笑的。”
说着，卡莱尔走到陈牧身边，坐在了陈牧的病床边，继续道：“虽然你的情况不是什么危及职业生涯的重大隐患，但类似的情况，我们受过的教训已经够多的了。”
“记得1995年左右的便士吗？如果当时在魔术，以及之后在太阳，他没有强行打着封闭上场比赛，而是好好休息恢复的话，说不定他直到现在还活跃在联盟里，继续贡献自己的光和热。”
“记得2000年初的麦迪吗？如果他在魔术时期和火箭时期，能够更加好的修养生息，等到自己的伤势痊愈之后再比赛的话。现在的他，每年贡献60场以上的精彩比赛不成问题。”
“更近的例子，记得姚吗？记得曾几何时，他是联盟第一大内线杀器，奥尼尔和霍华德都拿他没办法吗？之后他是如何受伤的？为什么会久伤不愈，连续应力性骨折，直到现在面临退役？这些教训还不够吗？我们难道不应该好好想想吗？”
说完这几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卡莱尔正色道：“我难道就不希望你上场吗？身为教练，难道我就不知道你的重要性吗？我很清楚你有多重要，我也很清楚你上场，能够给球队带来多少改变。”
“但是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1990到1991赛季。”
还没等众人开口，对卡莱尔的话语表示赞同，陈牧率先开口了。
“东部季后赛首轮，凯尔特人对步行者，第五场。”
陈牧说出的话，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唯有卡莱尔的表情一变，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
“第二节比赛，拉里伯德摔伤了面部和背部，被抬下场动弹不得。第三节他做了什么，你还记得的吧。”
陈牧看向卡莱尔，目光如炬。
“我没记错的话，那场比赛的录像里，你作为前凯尔特人球员，就在场边看球。”
说完这句话，陈牧不再继续描述，而是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的看着卡莱尔道：
“教练，我，要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