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五章 殿试读卷官(第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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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初七,李东阳正式上书弘治皇帝,以唐寅、徐经二人不在录取之列,奏请天子定夺。

  于早前一日,关于民间对于礼部会试会元沈溪涉及鬻题案风闻言事的奏本,也呈递到天子手上,如同谢迁所料想的一样,天子有留中不发之意,毕竟会试已放榜,要剥夺一个会试会元,在放榜后,明显要比放榜前复杂许多。

  当日,弘治皇帝将李东阳奏本下发礼部酌情办理。

  礼部尚书徐琼以“前后阅卷去取之间,及查二人朱卷,未审有毙与否,俱内帘之事,本部无从定夺,请仍移原考试官,径自具奏,别白是非,以息横议”为上奏,弘治皇帝御批,暂且将案子定为悬案,华昹、唐寅、徐经三人被执送镇抚司。

  三人下狱,并非是如同李东阳考校沈溪、伦文叙、孙绪三人时那么好说话,而是直接下狱拷问,至于事件的另一位当事人吏部侍郎程敏政,则暂时未下狱,但仍旧赋闲在家,看管居住。

  朝廷下旨惩戒唐寅、徐经,举子们不管是否得知事情真相,皆都拍手称快。

  文人相轻,能来京城赶考的,已经算是学子中的佼佼者了,最看不得别人比自己有名气。唐寅和徐经到京城后,闹出偌大的动静,可谓风头无两,早就为众士子妒忌,如今惨遭下狱反倒“众望所归”。

  唯独沈溪中会员之事,举子中仍旧有许多不满之声。

  也是这些个应试举人蹬鼻子上脸,因为之前造出舆论来,就令唐寅、徐经这样名闻天下的江南才子下狱,以为只要他们继续鼓噪,那朝廷必然会有所动作。

  于是乎,礼部会试结束后,大多数举子都没有离开京城。而是三五成群举行文会,抨击朝廷用人不当,程敏政将考题外泄,令某些图谋不轨的举子获利。

  虽然举子们不敢妄想朝廷会将礼部会试重试,但最少也要让沈溪这个会元遭殃,自己得不到好处,但也不能让别人好过。

  损人不利己,正是这年头士子们最喜欢做的事。

  而和这般冷僻的书籍,就算想看,以汀州偏远之所的藏书量。也休想找到。沈溪赢就赢在他是有心人。

  至于旁人怎么想,他不太在意,这世道本就没真正的公道可言,就好像他再世为人。已经领先别人几百年的见识,别人寒窗苦读数十载,他两世为人又何尝不是?

  “……三月甲戌陛下与奉天殿亲自策问,若这几日内贼人再不来。公子只管前往应试便是,连刘大人都说,不能耽误沈公子的前途。”

  玉娘把殿试的情况告知沈溪。

  弘治十二年三月的甲戌日。为三月十五,如今距离殿试已不过五天。

  沈溪早就想过亲自踏上金銮殿的风光,可如今身处风口浪尖的他,却在担心朝廷下一步的举措,是否会因为舆论压力,将他的会元功名给剥夺。若是如此,别说这次,以后也很难再踏足金銮殿。

  沈溪甚至想过未来的出路。

  从再世为人开始,沈溪就一个想法,就是要科举进仕一展抱负,因为这时代,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只有读书才能当官,才可以位极人臣,才可以将命运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若他被剥夺会元之名,很可能会跟唐寅、徐经未来的命运一样,被发配小吏,终身不得参加会试,也就彻底断了他的科举之路。

  沈溪想过,若自己遭遇跟唐寅一样的处境,或许也会耻不就任,他可不屑于去做一个仰人鼻息的不入流小吏。

  摆在面前有三条路:

  其一是继续经商,将汀州商会做大做强。但沈溪觉得,自己既然考取会员风光一时,再回去经商,未必会有平和的心境;

  其二是从军,本来这是最佳途径,投笔从戎,在疆场上有所作为,有未来的兵部尚书刘大夏照顾,想必临到老能捞到个四五品的武职。但这中间存在极大的风险,沈溪自小身子骨单薄,如果真的在边塞折腾个十几年年,又深入大漠、草原又或者西南瘴气丛生之地作战,估计英年早逝是可期的事情;

  第三条路,跟唐寅一样,寄情山水从此不问政事,但人在大明,他真的能跳出这世俗的条条框框?

  沈溪心情郁结,再加上殿试之前无所事事,想的事情不免多了些。

  沈溪甚至大胆设想,若他真的从此与仕途无缘,何不轰轰烈烈大干一场?可是想造船远航探索世界,却舍不得身边相伴之人,若趁着宁王起兵反叛朝廷自立山头,又未必有那么强的号召力。

  “果真是生在哪个时代,想实现心中抱负都难啊。”沈溪对着夜空,只能自怨自艾地想道。

  ……

  ……

  三月十四日,是弘治十二年己未科殿试的前一天,这天皇帝将会任命殿试读卷官,朝中执领一部一衙的高官,这天都受诏进宫觐见。

  刘健、李东阳和谢迁三位内阁大学士自不用说,这届殿试必定是读卷官之一,除他三人之外,尚有太常寺少卿兼翰林院侍读学士李杰、太常寺少卿兼翰林院侍讲学士焦芳、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读学士王鏊,这三位都是翰林官。

  此外便是太子太傅吏部尚书屠滽,太子少保户部尚书周经,太子少保兼太子太傅兵部尚书马文升,太子太保刑部尚书白昂,太子少保工部尚书徐贯,太子少保都察院左都御史闵圭,大理寺卿王轼。

  六部尚书中,只有礼部尚书徐琼避嫌未出席,代替他的是掌通政司事礼部左侍郎元守直。

  因本次礼部会试牵扯出鬻题案,使得众觐见大臣脸色多少有些阴霾。

  在进宫之前,就有人私下里议论过这件事。在大明朝,天子举行朝会,大多是皇帝拿内阁转呈奏本中悬而未决之事进行商讨,其中有一些留中不发的奏本,需要大臣商讨应对。

  当然,并不是每一份留中的奏本都需要讨论,但眼下弘治皇帝手上显然就有一件相对疑难之事,就是关于这届礼部会试中,有言官上奏,士子舆论认为鬻题案与新科礼部会试会元沈溪有染。

  就算沈溪跟唐寅在京城斗画而小有名气,朝中大臣也不可能尽数知晓,但在沈溪牵扯进鬻题案、弘治皇帝对于参奏沈溪涉鬻题案的奏本留中不发之后,大臣想不知道也难。

  在这次即将被委命为殿试读卷官的各位大臣中,有二人之前就已知晓沈溪这个人,一个是户部尚书周经,另一个则是兵部尚书马文升,他们都是从刘大夏的渠道,或亲自见过沈溪,或对沈溪有所耳闻。

  至于沈溪目前正在帮刘大夏追查府库盗粮案之事,二人多少也知悉情况。

  觐见大臣中,官职最低的是元守直。

  元守直此人,性素廉,寡交游。凡私人宴会,皆不参与。回家后,一如平民百姓,其廉洁俭朴后世公认。在当前一众大臣中,他与周经、马文升关系相对融洽。

  这会儿元守直心里正犯嘀咕,我一个掌通政司事礼部左侍郎何德何能,居然跟内阁辅政大臣、翰林学官以及七卿同为殿试读卷官?我之前见到礼部尚书徐琼时,他还好端端的,怎么现在却不见人?会不会他牵扯进鬻题案了?

  元守直心里有些担心,趁着入宫时,赶紧跟同行的马文升和周经问询情况。

  “二位尚书,可知缘何陛下要让下官为殿试读卷官?”元守直人如其名,为人直来直去,有问题直接就问。

  周经稍微一怔,这才回答:“徐尚书或者另有要事在身。”

  在朝廷这些六部大臣中,关系也分亲疏,除了派系,更涉及皇帝近臣、外臣的区别。

  弘治皇帝大抵算是贤明,基本能做到任人唯贤,但也并不尽然。

  弘治朝“传奉官”数量很多,加上弘治皇帝只宠张皇后,而张氏外戚自然得到眷顾,却说这徐琼,虽不姓张,却跟外戚张氏有姻亲关系,他的小妾乃是张皇后的姐妹,所以徐琼在朝廷,一向为那些走正途提拔的官员疏远,诸如马文升、周经等人。

  马文升和周经都是从小吏一点点摸爬滚打起来的,在朝廷做的都是实事,可这徐琼,为官以来建树不多,但仗着是皇帝连襟,居然做到了礼部尚书。

  现在发生鬻题案,或许是弘治皇帝觉得他这个礼部尚书当得不称职,居然连殿试读卷官都不让他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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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第五更!

  突然发现,许多事情不交代不行!今天天子拼命了,无论如何得把这段情节写完。继续码字去也!u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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