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书战策的考校由蒙恬和王贲来主持,最终选出了十人作为候选者。至于他们最后能走多远,就要经受战火考验之后才能下定论。
让人意外的是司马毅和夏钦竟然都进入了前十。原本看不惯李剑高傲的二人似乎终于有了炫耀的资本,向李剑呲牙咧嘴。
高傲的李剑自然不屑去看他们,倒是卫霍向着二人扬了扬拳头。
这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年纪本就不大,再加上生活安逸,懂事都晚。对于这种孩子气的显现,蒙恬和王贲都视而不见。
两个大将军知道,只要经过一场真刀真钱砍杀的洗礼,这些年轻人就会如雨后春笋一般快速成长。
给最后十个胜出的人做了一番训勉,胡亥立刻起驾回宫。剩下的事儿就是蒙恬和王贲两个统帅的了。
刚刚回到武信殿,蒙毅和优旃就赶了过来。
今日选材,参赞府的几人只有优旃和蒙毅未去。
蒙毅现在忙的焦头烂额。渭水暴涨,黄河决堤,虽然开放各处粮仓赈济,但灾情严重,远非简单赈济就可以解决。
按照正理,朝廷应该派出专门负责的水工官员视察河道情况,进行治理。可如今天下大乱,人心思变。眼下朝廷也拿不出那人手和财力来解决黄汛问题。
眼看着咸阳城外的宿卫军和骊山刑徒组成的大军就要随皇帝亲征启程,蒙毅七分心思都放在了三军后勤补给之上。牛马车安排好,粮道的选择,多少石粮食能支持大军多少天……
不过数日时间,蒙毅已经累的瘦了一圈。
此刻已近午时,君臣都没有吃饭。
看到蒙毅和优旃过来,胡亥直接叫御厨准备饭食,君臣几人算是草草的对付了一顿。
蒙毅把几日的准备给胡亥简单说了说。
对蒙毅的一切安排,胡亥都深感满意,这种人才就是做个丞相也是绰绰有余。
优旃原本是伶人出身,对军国大事虽然偶尔有自己的看法,但真的正八经儿的做起来,却又是另一回事儿。
为了不耽误大事儿,优旃选择了去将作监,和将作监负责人蔡轴一起研究造纸,也算借着这个机会管中窥豹,熟悉一下朝廷这个大机构。
蒙毅和胡亥汇报完之后,优旃眨了眨眼睛,把手伸进怀中笑嘻嘻的说道:“皇上、蒙将军,你们看看这宝贝。”
说话间,他从怀里拿出一叠东西,放在了桌案上。
蒙毅不知这是何物,胡亥却一眼看出这是“纸”。
他伸手抓起那张纸,一下打开。
这纸张略显粗糙,比后世清明节上坟烧的糙的掉渣的大黄纸略强而已。不过仅仅这样,胡亥已经感到惊喜。
他拿起案上毛笔,沾了沾墨,在纸上写了个大大的秦字。
浓墨虽然有些殷湿了纸背,但比起使用竹简,却是方便了许多。
胡亥放下毛笔,说道:“你叫蔡轴在想想办法,做的平整精细一些。这种纸虽然可用,但是太糙。若无法改进,就先把这种纸造出一些,分发给朝廷办公用。”
蒙毅第一次看到纸张,拿过来仔细端详一番,不禁啧啧赞叹优旃这纸造的好。
优旃虽然笑嘻嘻的,但这纸张不是他造的自然不会居功,说道:“这纸是皇上给的思路,蔡轴那小子昼夜研究,才造出来的,臣可不敢窃了这大功劳。”
“蔡轴!”胡亥感叹一下。原本纸张是蔡伦造出来的,如今自己剽窃之后,让这个叫蔡轴的人造了出来,也算是把这历史功劳还给老蔡家。
想到这,胡亥说道:“优旃,你给朕传旨,蔡轴造纸有功,赏五大夫爵位,世袭。”
将作监不过是个官职,赏了爵位就不一样。有了爵位就是贵族中的一员,无论有没有实质性的官职,都有自己的食邑。这个赏赐不低,对于将作监的人那是从未有过的殊荣。
优旃拿了旨意,乐呵呵的去宣不说。蒙毅这里还有一些小的事情要胡亥做主,一一说了之后,胡亥通通同意。
就在这时,陈甲在武信殿外高声奏报。
今天不是陈甲当值,从校军场回到武信殿之后,他就出去。这时回来奏报能有什么大事儿?胡亥让内侍传陈甲进来。
陈甲快步走进武信殿,和蒙毅点头示意之后,给二世皇帝胡亥施礼说道:“皇上,刚刚朱家来找过臣,让臣面见皇上,为他求一次御前跪奏的机会。”
“这朱家是个豪杰,你告诉他,朕可以见他。”对于江湖豪士,胡亥很有兴趣。
“回皇上,他现在就等候在咸阳宫外。”陈甲眼角带着笑容,跪奏道。
“他倒是来的快。你叫他到咸阳宫的偏殿中等候。朕一会儿就过去。”本来胡亥想让朱家来武信殿。可转念一想,这武信殿是朝廷议政之地,庄严肃穆,一个江湖豪客还没资格进入武信殿。
和蒙毅敲定了三军给养的每一个步骤,又对黄河渭水的灾情进行了分析之后,胡亥才起身赶往咸阳宫偏殿。
这个偏殿不大,坐落在咸阳宫入口处的甬道旁边。
屋中一个豹头环眼,身穿蓝色长衫的大汉正和陈甲寒暄,在他身旁的桌上放着一个大木盒子。
内侍一声“皇帝驾到”之后,陈甲带着大汉起身,跪伏在门旁。
胡亥扫视了一眼,看到陈甲身边的大汉,知道他就是朱家。脸上带出一丝笑容说道:“你是江湖人,受不得这朝堂的约束,不跪也罢。”
朱家是江湖中的老手,怎么可能僭越非礼。连忙磕头,口中谢罪之言不绝。
胡亥进殿,安坐在桌案后面,示意陈甲和朱家起身。
朱家起来之后,拿起他带来的盒子,再次跪下,说道:“黔首朱家,违禁贩卖私盐,属下还冲撞皇帝。今日小人带着他的首级来请皇上恕罪。”
说着,他一下打开木盒,里面赫然露出一个五十岁左右老者苍白的脸。看样貌倒是和那黄先生有几分相像。
这头颅正是黄先生哥哥的,他给哥哥当管家,冲撞了二世皇帝却害的他哥被朱家割了脑袋。
“果真是江湖习气,竟然敢把这头颅带到大殿之上,还不快快收起。”一旁的内侍喝到。
朱家忙把木盒盖上,说道:“小人不知宫中规矩,请皇上莫怪罪。”
胡亥摆了摆手说道:“不过一个人头罢了,难道还吓唬住朕不成?难得你有这份为国为君的心思。给朕说说你的私盐都往哪里贩卖。”
见这小皇帝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朱家心中暗赞。他一个江湖老大,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却对这个皇帝有了一丝敬畏。
这一丝敬畏来自于胡亥以雷霆手段,果断除掉赵高,来自于叔孙通之前和他的描述。
朱家一五一十的把他贩卖私盐的事儿说了一遍。他没说一句假话,而且说的很详细。
个人永远斗不过朝廷,如今朝廷知道他贩卖私盐没有定罪,那就是他朱家还有利用的价值。
久在江湖的朱家,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他现在只等胡亥提出要求,不论什么他都会答应,并且全力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