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完这些后,穿着整齐干净的部队就被各自的教官带到了宿舍。
在宿舍门前,就以连为单位进行了一次简短的训话。
“我叫皮特!”美国教官双手靠后往战士们面前一站,面容严肃的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打过仗,也杀过人,甚至还可能不只一个,你们中或许有些人的军衔比我还高。但是现在,你们必须把这一切都忘掉,并且牢记着一点:你们什么也不是,你们只是新兵,第一天入伍的新兵。至于你们将来是什么军衔或是什么官,那就要看你们将来的表现。都听清楚了吗?”
“是!”战士们应着。
教官说的也许是真的,因为所有人的军装都一样,包括原工兵一团团长王麻子也是一身新兵服,那就意味着在脱下军装的那一霎那所有军官都被解职了。
甚至还可以说,这些军官的名单还会被记录在册受到“特殊待遇”。
当然,这所谓的“特殊待遇”并不是正面的,这种“特殊待遇”指的是万一这些军官在训练中表现良好的话,本应该晋升的他们很有可能得不到晋升的机会。
其原因就不用多说了,史迪威不希望这些有声望的军官干扰他对中国军队的控制。
尽管如此,史迪威也知道一支军队是必须要有能打仗的军官指挥的,所以他会留下一些曾经在战场上有出色表现很合他胃口的中国军官并加以重要,比如在真实的历史里史迪威就重用孙立人及寥耀湘。
其实这两人之所以会受到重用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孙立人和寥耀湘都不会玩政治。
寥耀湘就不用说了,其性格简直就可以用木讷来形容,酒桌上他常干的一件事就是开餐敬一杯酒,之后就埋头吃自己的饭谁也不理。
孙立人吧……他就是心里有什么话就直接倒出来。他曾经因为不满蒋介石重视空军、海军,就到蒋介石面前说:“总座,我们可以比比啊。国文也行,英文也行。操练、作战也行,比比看谁本事!”
这让蒋介石哭笑不得,只摇着头说道:“孙立人不懂政治!”
但也恰恰就是这种不懂政治只会打仗的人才让史迪威更加放心,于是就毫不犹豫的就加以重用。
所以教官说的并不绝对,比如张弛就相信工兵一团的团长最终还会是王麻子,这不仅是因为工兵一团在王麻子的带领之下表现不俗,更是因为王麻子同样也不懂政治。
“身后就是你们的宿舍!”教官继续说道:“今后的三天,你们要做的就是熟悉环境并恢复体力!解散!”
“是!”战士们嘴里虽应着。但脚下却没有动,有几个兵把目光投向了张弛。
这让张弛意识到了战士们并没有在心里认同这些洋人,他们还在等着他的命令。
“都愣着干什么?”张弛说道:“没听到教官说解散了吗?”
“是!”
“是!”
……
战士们这才各自放松下来。
这一幕自然没有逃过美国教官的眼睛,皮特不由皱了皱眉头……他以及其它教官早就向史迪威建议过了,如果要更好的训练就必须将这支部队的建制打乱。但史迪威却固执的认为这样有可能会降低部队的战斗力。
当然,史迪威的话是正确的,打乱建制会影响本已互相熟悉的战友之间的配合,但不打乱的结果就是……教官很难实际指挥并控制这些中国士兵。要知道他们可都是在战场上同生共死的士兵,更重要的还是不同国籍的,这并不是美国教官几句话就能让他们无条件服从的。
宿舍是用圆木和木板搭建的。屋顶是用波纹状的石棉瓦铺盖着,再加上几个镶着玻璃的窗户,使其内部又通风又明亮。
张弛看了看宿舍内部。每间宿舍里都是刚刚搭架好的散发出好闻的木质新香的床位,整齐而干净,分为上下两层,一间屋子大慨有40个床位……每间宿舍住进一个排都绰绰有余。
张弛随便找了个床位把手里抱着东西放下,把军毯一辅就躺下了。
身边到处都是战士们兴奋的叫声:
“嘿,这地方真是给咱们住的吗?”
“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就别说当兵打鬼子了,就是当苦力也愿意啊!”
“瞧你说的,当兵要上战场挨枪子。当苦力只花点力气,谁不愿意啊!”
“那也是当兵打鬼子好。这要真是让俺当苦力不上战场,俺还不乐意呢!”
……
躺在床上的张弛是全身轻松。要知道他是个现代人,在来到这个时空后还真没有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的在床上躺一躺,尤其还是不用担心有敌人的骚扰不用担心生命安全,所以别说生活原本就十分艰苦的战士们了,就连张弛也觉得这里就跟世外桃源一样。
但是一想,又觉得这也不能啊……工兵团不过三千人,要是一批只训练三千人的话,那什么时候才能把密支那的四万多人给训练完!
正想着,就听见床位靠近门口的小浙江叫道:“嘿,弟兄们,又有汽车来了!”
众人探头一看,果然就见又有几十辆汽车停在广场旁边。
战士们原以为汽车上下来也应该是像他们一样的兵,但让他们意外的是,跳下来的却穿着普通服装的百姓……而且看那着装还是中国人。
战士们不由面面相觑,这里是缅甸,中缅公路已经被封锁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中国人到这……
张弛很快就明白了,解释道:“他们是搭乘美国佬的飞机到印度,然后再从印度转运到这里来的!”
美国佬的飞机是满载着物资飞往中国,回来时基本上是空着机舱,而缅甸又缺乏兵源……于是这空着的机舱就恰好将国内的兵源带来。
战士们闻言不由一愣,接着就一声欢呼不顾外头的倾盆大雨朝那些新兵跑去。
初时张弛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为什么这么激动,但看着战士们围着卡车一声声叫唤着:
“有没得四川成都来的兄弟伙?”
“长沙的兄弟冒个声!”
“有长春的弟兄吗?”
……
于是张弛就知道,战士们这是想家了,他们想听听来自家乡的声音和消息,哪怕只是一点点支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