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药味四溢,岑莲面色苍白,阵阵剧烈的咳嗽,两眼黯淡无光。几个广西同来的女兵,边哭边将药碗递过来,用家乡的土话,对一些人发出恶毒的诅咒,但随即就换来岑莲的怒火
“我……我不许你们这么说他。他是我的夫君,你们对他不敬……我……我要让你们吃鞭子。”
“小姐,只要你快点好起来,就是打死我们也是可以的。可是自从你到了京师,他就冷落你,很久很久都不来看你,害你病的这么重,他就应该……”
这名大胆的女兵还没说完,岑莲两眼一翻,竟气昏了过去。几个女兵吓的急忙实施抢救,那名罪魁祸首更是哭着请罪“小姐别吓我,我再也不说,什么都不说了。”
房门忽然被人打开,杨承祖推门进来,岑莲刚刚被救醒,见到杨承祖之后,就头对着墙不与他对面。几名女兵都被赶出去,杨承祖坐到床边,笑着说道:“怎么,生我气了,连面都不肯给我见了?”
“没有……咳咳……才不是,是我现在的样子太丑,夫君看完,就更不喜欢我了。你去找那些女兵陪你,或是去别人房里,等我身子好了你再来。”
“你这么不听话,连药都不肯吃,身子又怎么会好呢?”杨承祖一下子将岑莲的肩膀扳住,硬是将她身子转过来,让岑莲不得不与杨承祖对面。见她花容惨淡,精神不振的样子,杨承祖苦笑一声“看来,这确实是我的过失。”
“不……这不怪夫君的,是气候还有水土,跟夫君无关。我已经写好了信,如果我死了,都是我自己的命苦,不能怪夫君,阿爸也不会因此迁怒于夫君。他会再选一个族中美丽的姐妹给你送过来,继续做你的妾室。至于我,我希望死后可以变成一只真正的百灵鸟,天天在承祖哥哥肩膀上唧唧喳喳的叫,这样就能每天都看到你,也不用招你烦。”
杨承祖在她头上亲了一口“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过不喜欢你了?你是我的莲夫人,一直都是,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不要听内宅里某些人造谣生事,你就信以为真。你的病,我已经问过幺娘她们了,主要都在心里,心情一好,就没大事了。我知道,你是怪我看你看的少了,可是朝廷里不是有事么,我最近真的很少回来。”
岑莲连忙摇着头“没有,我真的没有怪你,是她们,一定是她们陷害我。在屯门那次就是,这次她们又来陷害我。”
“我知道你是最懂事的莲夫人,你就不要多心了,我跟你说,明天起,相公就不去卫里了,专门在家里陪你好不好?”
“不去卫里?”岑莲先是一喜,随后又连忙摇头“那怎么行,承祖哥哥是大官,怎么可以不去衙门,如果让阿爸知道我不让你上朝,会骂死我的。你不要管我了,再说我这病万一传染,就不好了。”
她忽然想起曹小婉对她说过,她这病是时疫,会传染给相公和家里人,连忙向外推着杨承祖。但是她病的厉害,身上没力气,反被杨承祖抱住“我不怕,要传染,就一起病着,正好可以一起吃药。我知道你吃药怕苦,来,相公喂你。从今晚上开始,我就睡在你这,哪也不去。”
岑莲祭坛他真的决定留下来陪自己,多日以来抑郁的心情瞬间变的欢喜“早知道是这样,我情愿每天闹病,这样每天都可以和承祖哥哥在一起了。可是……可是我现在不能给你生孩子,还是叫个女兵过来,让她们陪你。”
“不用,我可以什么都不做啊,等你好了之后,再好好的补回来。想要快点飞,就要快点好啊。”杨承祖边说边拿了药碗过来喂药,又抱着岑莲睡下。一连两天待在这边,倒是让那些女兵的心里舒服了许多,恶毒的诅咒也就被压了下去。但是内宅里其他女人那边,倒是有不少人也开始惦记着让自己生病,或是拿出月钱请名医送好药,希望岑莲赶紧痊愈,把丈夫交出来。
杨廷和从兵部那天得到了杨承祖称病不出的消息,随后又从另一个渠道得知,是他家里一个宠妾病了,他留在家里照顾妾室。这种理由如果用在别人身上,多半是没人信的,这个时代男尊女卑,哪有男人伺候女人的道理,但是用在杨承祖这个朝野有名的酒色之徒身上,可信度倒是大为提高。
谈放鹤道:“恩师,或许这次,真的是个机会,学生听人说过,杨都督性喜渔色,而且对女人很是迁就。家里的女人可以抛头露面出头经商,还在京师里惹事生非,背后都是他在撑腰。之前升庵去杨宅时也见过,他家里用的管事帮闲,全是女子,这是他素来的习性,也许真的是宠妾耽误了他的公事。这次他不为天子出谋划策,也许皇帝那边,就真的没了主意,不敢继续抗争。”
这两天虽然有关礼议的问题没议出结果,大家还在上本,各抒己见,但是针对霍韬和方献夫的处理已经出来了。两人都被放到南京礼部职方司做主事,也就是贬谪。两个上本者被处理,也就代表了首辅的态度,谁再支持他们意见的,肯定也要面临清算。
天子也并没有对两人进行保护,交涉了一下,被顶了回去,随后就点了头,真的将二人外放。这个处理意见一通过,一些本来闹腾得欢的小官,又纷纷偃旗息鼓,不敢再放肆。从目前的情形看,兴王一派败局已现,用不了多久,这场礼议之争,就该圆满结束。
谈放鹤看来,从哪方面看,这次都是杨廷和这边大获全胜,皇帝这边没有什么翻盘的手段。即便杨承祖小妾生病的事是假的,他也不可能带了厂卫出来捉大臣。这是天子要求的群臣共议,总不能说因为发表异见,就要吃官司。那么他的动向,实际上都无关紧要。这一场角力,根本不是厂卫可以插上手的较量,把厂卫的力量计算进去,未免小心过分。
杨廷和却摇摇头,“联络我们的人,最近都谨慎一点,如果可以的话,从这场是非里尽量向外退,不要介入过深。至于升庵,他喜欢胡闹,你是拦不住的,只希望黄氏可以劝住自己的丈夫,让他不要胡来。至于其他的事,就只能听天由命。”
谈放鹤有些好笑的走出书房,想着恩师年事已高,果然有些胆怯,可是作为杨廷和的忠实部下,他还是认真的完成了恩师的嘱托。也就在他向杨家亲信传递命令不久,杨廷和的预言就成为了现实,来自天子一方的反击开始了。手机用户请访问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