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化是在陈应元的陪同下前来石岛的,作为一个天使等候颁旨的对象等候了一月,这让方正化极为的恼火,对赵烈那是充满了怨念。≧>
陈应元是深知这一点,因此他坚持要陪同方正化前来石岛颁旨,他深怕方正化同赵烈激烈冲突起来,虽说方正化并没有同他讲圣旨的内容,但是陈应元毕竟宦海多年,天子和阁臣定是有了什么筹划,想来圣旨里对赵烈肯定是不利的。
赵烈本来就是跋扈,再接到不利于他的圣旨,而颁旨这人对他还充满怨念,嘴里弄不好再挖苦讥讽几句,想想这个场面陈应元也是醉了。
虽说不招天子和阁臣得意,但是陈应元最起码的为人臣子的操守还是有的,他不能容忍登莱再次动乱,最起码不能他在任上时候出现变乱,否则他就是失去了最起码的遮羞布。
而且陈应元心中隐隐觉得赵烈可能是大明对抗建奴的唯一指望,这几年大明日趋糜烂的局势让陈应元不得不如是想。
方正化和陈应元此番石岛之行,可是大开眼界。
在登莱巡抚管辖的地界,还是那个熟悉的大明,衣衫褴褛表情麻木怯懦的大明百姓谁处可见,这就是大明北方如今的现状。
无论宣府、大同、蓟镇、京畿甚或山东都是如此,没什么稀奇的,太正常有没有。
但是一进入登莱都司军屯的地界,道路的宽阔笔直,村落屋舍的齐整,田亩庄稼极好的长势,来往军户百姓衣着干净利落,很多军户百姓脸上带着笑容谈笑着,而且对路过的大股军兵并无多少惧意。
方正化自我感觉仿佛到了另一个国度,这仿佛不是他熟知的那个大明了,怎么会如此呢,真是太过奇怪了。
陈应元则是没啥子感觉了,赵烈不但能治军也能治政,他对这个可是深深知晓的,不足为奇,否则这些曾经的穷困军户为何肯替赵烈舍生忘死的同建奴厮杀。
当然对于标兵营的军兵陈应元是严加管束,对这些军户百姓秋毫无犯。
陈应元可是记得赵烈为了一个军户被士绅殴打大闹文登县以及登莱的事情,他可是不想给赵烈打脸的机会,和为贵啊,能维持登莱如今来之不易的安定局面他就是阿弥陀佛了。
赵烈还是很给天使颜面的,他出石岛五里迎候。
方正化一行人在离着石岛五里的官道上遇到了一个齐整的军阵。
一千石岛战兵在官道旁列阵迎候,旌旗招展盔明甲亮杀气腾腾,似迎候似示威,这玩意就看你怎么看了。
反正在方正化看来两者是都有了,但是他并没有太过在意,也许京畿外的土包子官员或是军将能被震摄,但是论军兵的齐整京师五大营的军兵也是不差,他心中对此颇为鄙夷,这个赵烈就是这点手段不成。
唯一让他感兴趣的是赵烈的部下确是全甲防护,这在其他军镇都是军将的亲卫家丁才有的待遇,而这里一千军兵都是如此,这个赵烈果然土豪,恐怕都是在济州和那什么虾夷地弄来的吧,可能在倭国也有些油水。
军阵的后面就是赵烈的数百护卫的阵势。
相对于战兵的绝对齐整,赵烈护卫的阵势主要是将赵烈护卫其中,阵势就没有那么齐整了。
赵烈此时已经看到了对面的数百人的队伍,以及象征天子驾临的旗帜。
赵烈当即在护卫的随扈下向前迎去。
赵烈对于天使的到来无喜无悲,想来朝廷不会给他好果子吃,但是不耽搁他围绕着这个所谓的天使做个文章。
方正化吃惊的现赵烈见到他只是深深一揖,并没有跪拜见礼,他立时脸面涨红,他知道赵烈跋扈,但是没有想到赵烈跋扈到如此地步。
“赵总兵,咱家可是代天子前来颁旨,你竟敢不跪拜见礼。”方正化的嗓音因为愤怒已经有些尖细起来。
“哦,是赵某失利了,下官以为只有面见天子才要跪拜见礼,失礼了。”
赵烈满口的歉意,就是纹丝不动,只是拱拱手而已,这个歉意一看就是非常的‘足’。
方正化满脸涨红,他此时对赵烈充满恶念。
“听闻赵大人此番到了旅顺和东江探查建奴军情,一路上可有收获啊。”
陈应元赶紧打岔,你们两人可是别冲突起来,否则如何了局。
“唉,”赵烈听闻脸上阴沉起来,他长叹一声。
陈应元和方正化此时都是莫名,问你个东江寻访探查你哭丧着脸为何啊。
“昔日属下报秉巡抚大人的都是虚言,本将乃是向南出兵征讨西夷人去了。”
赵烈点点南方。
方正化立时呆滞,尼玛,你说你是出兵了,没听错吧,没有朝廷旨意你就出兵南方,还这么大言不惭的说出来,你个腻臣果然跋扈。
“赵大人,没有报秉本官和朝廷就擅自出兵乃是天大的罪过,赵大人你可知罪。”
陈应元可是有点吃不住劲了,嗯,知道你赵烈强军在手看不上他这个巡抚上司,但是当着天使的面,你多少留些颜面。
“本将向巡抚大人告罪。”赵烈向着陈应元深深一揖,态度诚恳。
不过,在方正化看来你个小小武臣对上一方巡抚大员告罪竟然还是不跪,你赵烈眼里还有朝廷的体面尊卑吗。
“此番出征同上番越海援助旅顺相同,军情紧急,弗朗机人和尼德兰人英格兰人合在一起共计近百艘西夷大战船企图袭扰我大明沿海,想要迫使我大明同澳门般让他们占地经商,因此赵烈得到信息即刻统兵南征。”
此番不但是方正化不信,就连陈应元也是不信,因为这个太过匪夷所思,恐怕又是赵烈的托词。
“赵大人,就是征讨南方,赵大人也可通秉本官,为何如此贸然行事啊。”
陈应元话里可是有些怨念,尼玛,虽说平日里你对我就是没什么尊重,但是在天使面前好歹给我一些颜面不能,就用这话搪塞我等,谁信。
“巡抚大人有所不知,此番西夷人勾结了福建泉州镇守参将郑芝龙一同行事,郑芝龙统领了七百余艘战舰同西夷人近百艘战船一同行事,本将不敢向大人通秉,就是因为怕从官场走漏了消息,让郑芝龙先为觉察,西夷人也就有了准备,本将就是想打敌手一个措手不及。”
赵烈拱手回道,此时赵烈的态度极为的诚恳,赵烈的面容就是一个忠厚相貌,不用演技就能让人看着信三分。
方正化和陈应元作为天子身边近臣和掌控一方的重臣都是知道福建郑芝龙的棘手之处,可说朝廷招抚郑芝龙也是逼不得已。
朝廷的财政全部用于抵御建奴和剿灭中原匪患都是捉襟见肘,根本无力重振水师,对于已经做大拥有庞大水师的郑芝龙除了招抚别无他策。
但是,朝廷和福建巡抚官署从来没有将郑芝龙当成真正的大明麾下军将看待,更多的是提防。
听闻赵烈此言,方正化和陈应元也凝重起来,如果赵烈所言真实,那么对大明真不是好消息,这千艘战舰的威胁多大,他们心里有数,恐怕大明沿海要不断被这些夷人袭扰,对本来就是风雨飘摇的大明来讲又是噩耗来临。
“赵大人所言可真,须知这近千的战船实力可是强悍,此战胜败如何。”
方正化此时倒是抢先询问,替他的主子问道,他可是深知天子如今的困窘,如果南方大明的财赋重地江南一带再变乱,大明的财政立时就有崩溃之虞。
“好叫两位大人得知,赵烈麾下水师虽说折损了数千人,可谓伤亡泰半,还是击败了西夷人的舰队,将郑芝龙这个逆的战舰击毁泰半,总算是解了此番危难,只是将士们伤亡惨重。”
说到此处,赵烈虎目含泪,言语哽咽。
可惜两个人老精的人精对赵烈的眼泪那是无感,在他们心里已经将赵烈定为面相忠厚内心诡诈之辈,否则怎么能瞒过天子和朝廷蓄养了如此多军兵,强占了那么多地盘。
“赵大人节哀顺变,折损些军兵在战阵上乃是平常之事,好在毕竟是战胜了不是。”
话里有安慰赵烈的意思,但是方正化的语调和表情摆明了还是不信,你赵烈能如此公而忘私,为了击败西夷人和郑芝龙折损大半的实力,也许有人能信,反正他是不信。
“赵大人,既然大败西夷人的战舰,总有些俘获在手吧,上缴朝廷也好让天子和阁老们为赵大人请功啊。”
陈应元的这句话意味很明显,嗯,你说你大胜了,击败了近千的敌舰,其中还有肆虐东南十余年的红毛的战舰,但是你总得拿出些缴获来证明吧,否则谁信啊。
赵烈听闻两人言不由衷的话笑了笑,
“两位大人来的正是时候,本将即刻就可带领两位大人前往码头一观,看看缴获的西夷战船以及俘获的千名西夷人。”
赵烈此言一出,方正化和陈应元眼睛一亮,难道这是真的不成。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