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倧仿若没有听闻,脸上毫无表情,其实他心里也是憋屈,但是憋屈也得忍着,说白了大明军将拜见他,跪拜是给他面子,不拜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一个属国王上不可能对大明的重臣逞威,那不但毫无用处,还是自取其辱,李倧这个事拎得清,但是如果手下人为其出出气,倒也未尝不可,万一明将屈服了呢。
果然,下面的一些大臣面上有些挂不住了,事是这么个事,但是说出来就不同了。
李弘胄、李圣求、金自点都出声斥责,尤其是金自点。
“大胆,虽说你是大明的总兵,但是上面坐着的是我朝鲜大王,你怎敢如此无礼,果然是骄横的大明来的军将,一贯的蛮横粗鄙,遇到胡虏就是一败涂地,遇到强敌甚至即刻溃散。”
金自点大声喊道,这是他如今心里的想法,对于大明他早已死心,大明最强的边军对上胡虏一败涂地,何况其他地方的明军。
何况他自身也被大明登莱水师摆了一道,当年攻打济州岛他可是督师,结果登莱水师临阵脱逃,导致大败亏输,他也此被弹劾去职,其后的复职相当的艰辛,毕竟恶名在外,就是李倧看中他,也得寻个好的因由才能豁免并重新启用,这不是个容易的事。
这个过程金自点可是耗费了不少钱粮打点,这还是王上看重的前提下,从此事中他对大明的一怨念深重。
他如今对大明的国力军力充满疑虑,虽说面前这个赵烈名头不小,但是大部都是守城战,看不出真本事,他金自点如果手里军兵充足据守坚城,胡虏也是无可奈何。
“听闻金大人一向的主张是同建奴和谈,甚至说可以劝大王臣服建奴,摒弃大明,可有此事吗。”
赵烈沉声道。
他对于这个朝鲜的亲清派的旗帜性人物金自点可算是耳熟能详,杜立的朝鲜军情里时常提到金自点和金尚宪,这个金自点妥协投降建奴的言论很是影响了一些朝鲜大臣,其中就包括如今的领议政金鎏。
如今见面,金自点处处针对他,可见是个铁杆的反明的人物。
反明,赵烈不在意,但是扰乱他对朝鲜的布局同他的战略就是大的冲突了,赵烈决不允许任何人威胁他辛苦十年的奋斗。
赵烈没有谈及朝鲜王以及礼节,将话头瞬移到金自点的身上,让他微微诧异,看来这个赵烈对他很是关注,对他的主张清清楚楚。
“大明对胡虏连战连败,辽东千里江山沦陷,百万辽民遗弃,胡虏对我朝鲜日益欺凌,不断入寇朝鲜北疆,大明却是不管不顾,反倒是纵容东江军不断勒索我朝,如此局面下,我朝鲜就是同胡虏虚与委蛇,也不无不可。”
金自点瞪着赵烈,大声回道,他是全无惧意,这就是他心里所想的,也是朝鲜如今必须做的,否则就会遇到胡虏不断入侵的局面,永无宁日。
“唉,我甚为神宗陛下不值,耗费数百万两白银,出动大军十万,历经数年帮助朝鲜驱除倭寇,我甚为阵亡在朝鲜的大明军不值,他们为朝鲜流尽了鲜血,大明付出种种就是养出了你这般背信弃义无君无父之辈。”
赵烈怒指金自点,他身材高大气势威猛,如今怒彭张的戟指金自点,金自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颇有些狼狈。、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大明自身难保,无力护佑朝鲜,我国当然要未雨绸缪,总不能坐以待毙。”
金自点马上反应过来,绝不能被赵烈的气势吓住退让,这可是干系朝鲜国政,以及他这个派系的声望。
“此无耻之尤能代表大王的意思吗。”
赵烈怒极反笑,他用手点点金自点,看向了李倧。
李倧面上羞惭,这个问题他怎么回答呢,说是,那么就要担上背信弃义的罪名,这对一国之主的威望是致命的打击,这年头,哪个君王不披上一件伪善的外衣。
说不是,他还真不能放弃同建奴媾和的念头,否则胡虏老是这么几年来回,朝鲜当真是永无宁日,动不动就直捣汉阳,他这个朝鲜王的日子太苦逼了吧。
李倧为难的看看四周的大臣,特么的孤王不能直接回答颇为尴尬好不好,你们这帮子混蛋也不知道解围。
“我朝鲜绝无同胡虏媾和之意,金大人所言都是其一家之言,绝非我王和朝野之意,可能金大人被胡虏铁骑吓破了肝胆,有些胡言乱语。”
看到金自点被赵烈斥责,颇为狼狈,金尚宪这个酸爽,多长时间没这么畅快了,朝鲜士林虽说对大明感恩戴德,但是掌权的大臣甚至王上已经是颇有媾和之意,只是碍于士林以及百姓的舆情不敢明目张胆的推进罢了。
今日他金尚宪正好借助赵烈的威势作一番,涨涨他这一系的声威,要不这几年也是太过憋屈了。
金尚宪话一出口,李倧立即用手扶额,呃,这个金尚宪啊,太不知道变通,太不会体会孤意了。
看到局势不妙,金鎏不能不话了,
“赵大人有所不知,胡虏此时不断的入侵我朝,尤其是此番直达汉阳,劫掠百姓和钱粮,我国同胡虏商议一番也是迫不得已不是,倒也不是背弃大明,万望赵大人明察。”
“大明对阵胡虏接连败绩,京畿数次被围,无力护佑朝鲜,我朝不过是尽力自保罢了,怎的,大明还能携恩要挟不成。”
金自点恼羞成怒道,赵烈狮子大张口、对王上无礼、对他步步紧逼的种种让他极为的愤恨,金尚宪的狐假虎威可是真的激怒了他,最紧要的是他感觉他把稳了李倧的脉络,李倧还是希望同胡虏媾和,好让朝鲜的局势平静下来,俗话说就是花钱买平安吧,实在是不愿意折腾了。
正因为有了李倧的暗中撑腰,他金自点才能扩大他的影响,很是聚拢了一批人,此时他当然不能让赵烈的气焰更炽,否则从此刻起,亲清派还有没有活路了。
赵烈闻言趋前两步,细细端详了金自点两眼,金自点倒是全然不惧,他挺着只到赵烈肩头的小身板,仰头回盯着赵烈,他有肆无恐,你个外邦军将能将他如何。
“朝鲜王,此獠言语间对我大明万分不敬,我意将其锁拿归大明交由天子处置,朝鲜王可否应允。”
赵烈指着金自点的鼻子看向李倧道。
李倧闻言大惊失色的看向赵烈,一时无语,他没想到赵烈如此强硬。
“你怎敢对我王如此无礼,这是我朝内政,就是大明天子来了也不能干预吧。”
金鎏不满道。
“赵烈立即向我王谢罪,否则你就不要想步出大殿。”
金自点面目狰狞道,他如今想的是既然赵烈如此跋扈,激怒了大王,不如趁此机会拿下赵烈,让明军群龙无,正好也断绝了同大明的关联,这是逼迫大王立即决断。
“这是大王的想法吗,如此背弃大明难道就是朝鲜所为吗。”
赵烈不理金自点,继续问向李倧。
李倧心里大骂,金自点,这是逼孤王决断啊,按说同建奴媾和最符合如今朝鲜的利益,但是绝不能如此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何况还是当着大明总兵的面前,这个金自点又犯了老毛病,不能审时度势啊。
李倧不是一个当机立断的决绝人物,面对赵烈的诘问他只能犹疑,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赵烈长叹一声,看看站在殿口的赵达,赵达点点头返身出去。
赵烈返身一把掐住了金自点的脖子,将其拽起,金自点的小身板在赵烈的神力下被举在半空。
金自点脖子被掐的喘不过气来,他试图用双手撕开赵烈的双手,但是赵烈的双手如同铁钳一般将其牢牢禁锢住。
“你,你怎敢如此,禁卫,禁卫何在。”金鎏颤颤巍巍的喊着。
李倧用颤抖的手指着赵烈,浑身如筛糠般无法移动,他说什么没想到赵烈敢在昌德宫内暴起伤人。
金自点终于没有挺过赵烈的神力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几名侍卫从外面急忙的跑进来,他们冲向赵烈,当然他们还不敢抽出兵器,大王毕竟没有下命令不是,但是他们在大殿口被余大宝一一撂倒。
此时外面突然一阵纷乱,传来很多人的喊杀声,还有兵器相交声音以及惨叫声。
什么情况,朝鲜君臣都是面面相觑,外面怎么这么乱。
须臾甲叶的铿响以及整齐的脚步声传来,赵达带着几十名赵烈的护卫鱼贯而入。
朝鲜王宫只有五百禁卫,还要防护这么大的王宫,因此在正殿前当值的禁卫不过百人,怎么能经受住赵烈五百护卫的冲击。
赵烈如今到哪里都是五百近卫随扈,朝鲜君臣也是习以为常了,怎么也没想到赵烈会暴起难,说什么都迟了。
“将此獠锁拿军营。”赵烈砰的一声将金自点扔在地上,就像是扔出一条死狗一般。
几名护卫上前拖着死狗步向殿外,金自点的身子就在石板地上砰砰的拖动着,朝鲜君臣看的心惊胆战。
“赵大人,你,你这是意欲何为。”金鎏勉力镇静道。
其他的大臣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赵烈。
李倧已经被惊吓的说不出话来。
“既然朝鲜王已经忘了当年大明的恩义,赵烈不才可以让其好生回忆一下,”
赵烈冷冷的看着李倧,
“如果大王还是忘了这点,大明不介意重新扶持一个大王,比如江华岛那位。”
赵烈的话如大锤般击中李倧的胸膛,他大口喘息着向后坐去。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