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晚间,在官署后院军情司的房间内,昏暗的油灯下,山内信正被辗转带入。『『,
刚一进入房间,山内信正即刻跪伏于地,“明国大人在上,小人山内信正有要事禀报,望大人救我毛利一族。”
他是深知此行重大,没有明国大人的帮助毛利家此番定会损失惨重,因此姿态放的极低,入门即求告。
“哦,”赵烈平静的看看跪伏于地的山内的后脑勺,笑道,“山内先生言过其实了吧,此刻幕府正要征伐济州,如何能自损臂膀去铲除毛利一族。”
“大人有所不知,幕府大将军命令长州藩等外样大名作为出征主力,幕府只是出动少数兵马,小人可是知晓大人舰队威力,如果长州藩等兵马上船出海,恐怕见不到济州海岸就得沉入海中,啊,大人,如今只有大人方能救我长州藩,家主毛利秀就拜上,望大人施以援手。”山内信正磕头如捣蒜。
“本将不是仙人,怎能左右幕府大将军,如何出阵是这位大纳言的事情,”赵烈不疾不徐的言道。
赵烈欣慰啊,只是这一条消息就不枉放山内回长州藩,何况长州藩日后还有大用,果然堡垒都是由内部攻破的。
山内信正在下面极为焦虑,又不敢起身。
“不过,”赵烈笑眯眯的停顿一下,山内身体一顿,这是有门啊,“你等可以联络纵横嘛,一众外样大名都闹腾起来,嘿嘿。幕府也得掂量掂量。”
山内信正一怔深思起来。倒是可行。只是风险也大,只怕幕府也在窥伺外样大名是否勾连。
“本将只能说,只要日本水师出海,我军水师就会让其大败而归,舰船损失大半。”赵烈一挥手,进来护卫将山内信正带了出去,山内信正这个憋屈,每次你匆忙一说。就完了,我这还扯不清呢。
回程的船上,山内只有一个念头,说什么也不能让步骑军上船,这位明**将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到了海上可是毫不容情。
山内久在海路行走,南蛮巨舰的威力他是深知,虽说幕府水师船多势众,恐怕也逃不了好去。
下关的海湾里挤满了飘扬着各自家纹的日式战船,有安宅船。有关船,最多的是小早船。其中小早船是最多的,密密麻麻的铺满了海湾,甚至铺到了外海,放眼望去,一片风帆的海洋。
岸上的营盘从港口扩展到周围的平地,内中忙碌不堪,不断有新的军兵登岸,加入岸上建营的步伐,长州藩的家臣们忙的是昏天黑地。
这个主家当真是不好做,老迈的长州藩笔头家老福原有俊更是忙碌的头晕眼花,多少年没有这般劳顿了。
在港口岸上的军营中,近百位的军将汇集一堂,营帐外各个大名家几十种的家纹旗帜竖立,颜色驳杂、纷乱,彰显全日本的大名军势汇聚于此。
德川幕府的总大将土井利胜和船奉行大将向井忠胜位于上位,其他各家的总大将位于堂下,当然,作为御三家的纪伊德川家、水户德川家、尾张德川家以及准一门的前田藩的总大将居于最前,这是他们身份地位的彰显。
谱代大名的总大将位于中间,外样大名的总大将位于最后,毛利家虽是外样大名,不过因为是东道,总大将清水景治位于中间的座次。
看上去前排以及中间的总大将威风凛凛气势逼人,但其实都是打酱油的。
此次出阵水军是以幕府水军,以及萨摩水军,伊达家水军,长州藩水军,土佐藩水军等外样大名水军为主,甚至连对马以及松前藩的水军也前来参战。
原因么很简单,外样大名大半居于临海贫瘠之处,多多少少拥有水军。至于步骑军,介于济州明军步骑军不过数千之众,以及海船的运送能力,主要还是以长州藩、萨摩藩、伊达家、细川家等藩为主,每家贡献了两三千军势,其他最少的大名只是派出几十人就是来点个卯看看热闹。
德川旗本不过出动了千余步队,以及一个备的骑兵,总共是三万五千军势,此番征伐消耗三十万以上外样大名实力的目的明显,其他外样大名就是附带消耗,其余的御三家和谱代大名的部下当然是幸灾乐祸,外样大名是兔死狐悲。
评定会一开始,土井利胜就定下了调子,用五十艘安宅船和一百艘关船以及二百艘的小早在前迎击明军战船,其余的一百余艘的安宅船,三百艘关船以及四百余艘小早运送一万五千步军,以及三千骑兵在后登陆,其余军势在下关等候船队返回运送。
但是,这里首先上船出阵的一万五千步军,三千骑兵就有长州藩的两千步军,一千骑兵,萨摩藩的两千步军,以及一千骑兵以及一众外样大名的步骑兵,德川幕府以及御三家的步骑一个未有,就连谱代大名的军势也没在其中。
土井利胜话音一落,后排的嘈杂声四起,这个让外样大名当炮灰的意味太明显了,此番来此的外样大名的总大将要不就是大名的一门众,要不就是大名的笔头家老,身家都是同大名绑在一起的,这样的安排导致总大将们纷纷表达不满,会场乱成一团。
土井利胜怒目巡视会场,后排的外样大名的家臣看到土井的狰狞面容才想起土井利胜也是参加过大坂之战,斩首近百的猛将,登时声音消散。
土井利胜也是感到惊诧,作为外样大名就要有成为炮灰的觉悟,主家的边缘势力被驱赶着消耗对手的实力,主家的军势从后急进击垮对手,这是战国以来的常例,概莫能外,此番为何敢如此的反对。
这里存在一个误区。土井利胜从没经历过海战。对于南蛮战舰不甚了了。但是常年在滨海地区的外样大名的家臣却是深知南蛮战船的威力。
陆上攻击失败大不了还能撤退下来,最少不能全军覆没,只要尽了全力幕府也不能太过强人所难,但是,海战中不能击溃南蛮战舰,让敌舰进入运输船队中确是可能全军覆没,而且是憋屈的无力反抗的葬身大海。两者完全不同。
向井忠胜身从乃父向井正纲经历过大小海战甚至同毛利家,萨摩家的水军激战过。对于南蛮战船也是知晓一些,甚至见识过日本第一艘自造的盖伦海船伊达村号,也登上过西夷海船,可谓阅历丰富,对于一众外样大名的家臣的顾虑也有体会。
向井忠胜低声向旁边的土井利胜解释一番。
就在此时,萨摩藩总大将岛津久信上前参拜,礼毕言道,“土井总大将,我岛津家奉命出征,战船百余艘。军势数千,尽显岛津家为天皇陛下。大将军殿下奋战的决心,不过,南蛮战船船坚炮利,水军不能击败敌军船队,后部兵船境况堪虞,我军步骑军不可轻易葬身大海。”
“岛津家稍安片刻,此事正在商议。”土井利胜不满的看看岛津久信,岛津家就是一个刺头,如果是在本州,德川家早就毫不犹豫的将其减封转封。
长州藩总大将清水景治大喜,真是一瞌睡就来枕头,家主吩咐在耳,绝不可将步骑军带上船,他正费尽思量如何完成家主所托,岛津一门众的岛津久信当真配合。
清水景治一整衣甲,上前施礼,“总大将,我毛利家也是倾力来战,不过,敌人舰队凶猛,我军贸然泅渡实在堪忧啊。”
土井利胜应付完萨摩藩家臣,就知道长州藩不会老实,果然长州藩马上出头,真是不愧都是当年西军主力,焦不离孟,守望相助啊。
土井利胜嘿然一笑,“怎么,毛利家这是打算自行其是。”
这句话很是诛心,不过,土井利胜自认深知德川家的心思,正愁没有好的借口发飙,继续减封长州藩,如今就是那话刺激你,你咬我啊,如果冲突起来,德川家只会欣喜万分。
八嘎,老混蛋,清水景治心中大骂,面上确是大义凛然,“我毛利家向来是天皇陛下、将军殿下的忠臣,此番我家主要是担忧众位大名家的军势海上安危,如果水军能率先击败明人舰队,我毛利家愿意为大军先驱,攻击济州,不胜不还。”
这话说的很是圆滑,将诸位外样大名全部拉上,看看,我毛利家是为大家伙求情,这话也说的极重,只要击败敌人舰队,毛利家愿为前驱。
这里的各家都明白,如果毛利家为前锋,那么毛利家军势只能胜不能败,只要一败幕府就能找到诸如轻慢无礼,不从指挥,轻敌冒进等等,幕府可借此进一步减封长州藩。
毛利家总大将说出此话,倒也是诚恳至极了,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德川家至此当然不能步步紧逼,周围可是众多的大名家围观呢。周围一些外样大名家臣此时又有杂音传出。
土井利胜恨恨的盯了清水景治一眼,“毛利家暂且退后,容我等商议。”
土井利胜、向井忠胜、以及御三家的总大将,前田家总大将商议一番,觉得某些动作不可过于明显,毕竟是跨海作战,最后定议三日后,出动一百五十艘安宅船,三百艘关船,五百艘小早船寻机歼灭济州明军水军主力。
此番军令下达后,众位外样大名的家臣总算安静下来,岛津久信、清水景治更是脸露笑容,土井利胜心中万般痛恨,不过,老于世故的他面目如常,心中暗附,战事长远,容后再报。
接下来两天,下关各家水军都是整修备战,备战炮仔、火药、铁炮、火箭火油、火船。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