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山镇还是隐隐冒着黑烟,东一里建奴正在建立营盘。
济尔哈朗的心情十分的不好,因为海赖正向他禀报兵丁们伤亡的人数,
“贝勒爷,汉军营死了近两千人,两白旗战死六百余人,其中甲兵三百余人,辅兵三百余人,还有一百多人受伤,多是轻伤。”海赖跪伏于地说道,这里面轻伤的都是能跑回来的,毕竟是战败了,重伤的几乎没有回来的,都葬送在前沿了。
济尔哈朗盯着海赖,海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说道:“其中有甲勒章京固太、牛录章京阿林、牛录章京爱新、巴牙喇二十七人。”
济尔哈朗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惨败,绝对的惨败,上一次阵亡一个甲勒章京和两个牛录章京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浑河之战、宁远之战倒是比这阵亡的多,可是他们都是胜仗,浑河之战全歼了大明南方援军,夺取了沈阳,宁远之战虽说没有拿下宁远,不过将宁远外围的墩堡全部毁坏,还将觉华岛数万明人斩尽杀绝,烧毁大小船只数百艘,粮草数十万石。自己此番确是惨败,多少年没有的惨败,这能让阿敏笑话一辈子。
“明人如今在做什么。”济尔哈朗问道。
“他们退回营地歇息了。”海赖说道。
“这股明军绝不可留,他们敢于同我金国死战,且战力强横,绝不能让他们离开铁山,否则日后必成大患。”济尔哈朗咬牙说道。
“贝勒爷英明,这是几年来头一遭明军敢于同我军野战,如此敢战的明军,我大金必不能留。”海赖恨恨的说道。
“海赖,能否晚间派出几个牛录打个夜袭。”济尔哈朗用希翼的眼神看着海赖,如此大败他真是不甘,希望扭转乾坤的野望此时又浮现出来。
“呃,”海赖迟疑着,济尔哈朗的心思他当然晓得,他也不情愿,他复仇的心思比济尔哈朗还急迫,但是此番只能实话实说,总比再次战败强。“秉贝勒爷,这个恐怕不行,明军哑口前到处是杂物,军兵战马在夜里踩上去声响太大。”
开玩笑,那些杂物里碗盆这些瓷器铁器都有,虽说如今大多被踩成碎渣,但是人马一踩上去定是噼啪作响,偷袭,呵呵,报警还差不多,离着老远就通晓明军我们来了啊,你们准备好啊,当然遇上以往有些战力极差的明军,真是有可能造成炸营,四散奔逃,但是面前这股明军门都没有。
对对,一想起那些杂物,济尔哈朗的小野望嗖的一下子就不见了,都是这些该死的杂物,狡猾的尼堪军将,啪的一声,济尔哈朗的马鞭狠狠的抽在地上。
海赖心头一紧,垂首不语。
赵烈的心情也是很糟,破虏军的伤亡也报到他的面前,
“我军战死三百七十六人,重伤七十四人,轻伤六百一十三人。”这就是镇抚刘海涛合计的伤亡数字。刘海涛往下接着说道,“阵亡兵丁中夜不收五十二人,火铳兵二十九人,长枪兵二百九十五人,百总三人,什长十三人。”也就是近一半的伤亡率,很是惊人了。
赵烈一声感叹,自己以暗击明以逸待劳,在自己设定的战场,让对方的骑兵发挥不了威力,可是说是主场作战了,还有如此大的伤亡,建奴的战力还真是强横。
如果是深入内陆,后有骑队骚扰粮道,再有重兵合围,日后的明军的松山惨败就是前车之鉴。骑兵在这个时代真是大杀器啊,没有骑兵,胜不可追,败不可逃,机动能力几尽全无。破虏军的战力虽是强横,不过,也就这几千人,建奴真是狠心拼着伤亡也能吞下。
要知道建奴在辽东统治着最少有着百万的汉民和蒙古人,从中可以挑选出近十万的兵丁,这都可以被建奴当作炮灰。看来只有自己的骑兵大成之时才是与敌决战的日子啊。
“刘镇抚,详细记录阵亡将士的名字、籍贯、家中人如今地址,回到石岛后,将抚恤全部下发,如果没有亲人了,孤身一个的,破虏军出钱为其领养一个孤儿,继承其姓氏,延续其香火。”赵烈吩咐道。
“大人慈悲,众将士一定感念大人恩德。”刘海涛躬身谢道。
赵烈古怪一笑,如果不是自己他们很多人也许不会丧命,也许早已丧命,这是怎样一笔糊涂账啊。真是没人能算的清。
这个夜晚,赵烈晚饭后又去了疗伤院,这里的帐篷全部占满了,近百名的轻重伤员在这里疗伤,赵烈刚到,就见到医护们从里面抬出两具尸体,这是重伤没有挺过去的,在这个年代重伤者半数会死去,赵烈只是改善了疗伤院的卫生条件,没办法改善医术。
赵烈与众护卫施军礼目送逝者远去,心情沉重的进入。
韩建千总队的下属百总队的宣抚官严溪此时在帐篷内忙个不停,毕竟有几名的重伤员是在这里疗伤。
按军规,战后宣抚官必须在此安抚伤患,因此,战后严溪和副手魏世明就来到此处,和其他三十余名宣抚官在此安抚伤者,最初他被选为宣抚官的时候,心中有点窃喜,毕竟从小兵进入官职怎么高兴都不为过。
不过,此次的战斗让他精疲力尽,重伤者痛苦的嚎叫无休无止,自己却无能帮助他们,似乎自己的作用就是看护他们,或者等他们死亡后帮忙安葬他们,这让他精神疲惫不堪。
“魏头,俺没事,就是俺死了,也值了,俺杀死了两个建奴了,”只有十九岁的范笠断断续续说道,他是腹部中枪,伤了肝脏,能挺到这个时候,已经是极为不易了,“俺见到爹娘,大哥,二哥,给他们说,俺给他们报仇了。”
严溪眼含热泪,拉着范笠的手,这个也支持不住了,他已经送走两个人了,严溪深深感到宣抚官真不是人干的活计,除非他是铁石心肠。
范笠已经昏迷过去了,嘴里还是嘟喃着这些话,为了让他走的安心一些,严溪还是紧握住他的手。
终于,范笠没了声息。严溪呆坐一旁久久无语。
赵烈进入这个帐篷是最后一个帐篷,进来以后,他就看到了在昏暗的油灯下呆坐的严溪和眼睛望天已经没有声息的死者。
他走到近前,严溪急忙站立起来施礼,赵烈看看眼睛红肿的严溪,没有说话,他伸出手合上了死者的双眼,又整理了死者的衣物,让他印象最深的是死者还没有退去的唇边的绒毛。
“他的名字,”赵烈问道。
“范笠,全家死于建奴之手,他杀了两个建奴,也算报仇了。”严溪擦了把泪水答道。
赵烈拍了拍严溪的肩头,“坚持住。”转身离开。
严溪哽咽着答道,“是,大人。”
赵烈这晚在疗伤院送走了三名伤者。
夜晚的平原终于安静下来,建奴的斥候监看着明军的一切,前半夜里明军人喊马嘶动静颇大,后半夜基本没有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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