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八月,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此时才是上午十一点不到,但烈日已经显现出了威力。这条通往麟角县的黄土公路上,弥漫着烟尘的味道。
似乎要将人烤融化一般。
不过虽然如此,叶离和叶准的身上却没有流一滴汗水。两人脚下生风,走的非常的快。转眼之间,二十公路长的路程,半个小时之内,叶离和叶准就已经到达。
之前叶离还没有怎么体会,这一路走来,才真正体会到了麟角县的荒凉。一路过去,两边都是荒野的戈壁以及山丘。居然给人一种生死荒凉的大戈壁的感觉。
进入麟角县,总算是有了人烟。麟角县,说是一个县,但也只能算是村。因为这里的老百姓也是靠自己种田劳作而活。在麟角县的后面是大片大片的农田。
同时,政府每年也有接济一些给麟角县。但即使如此,麟角县的老百姓们依然过的很不好。
叶离和叶准先到了拜月教的教堂。在教堂的周围,有许多的老百姓守在那里。他们全部都很警惕。
当叶离和叶准出现后,这群人马上气势汹汹的围了过来。一共百余名老百姓,迅速将叶准和叶离包围。
“你们是干什么来的?”老百姓中,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厉声质问。他们手中全部都是拿了菜刀,锄头,以及大棒这些东西。
全副武装啊!
这般的围困,似乎是只要一言不合,便要将叶离和叶准打死一般。
叶离见了这架势,心头顿时不爽。冷冷一笑,说道:“小爷干什么来的,需要跟你汇报吗?”
“你......”那男子被叶离这么一抢白,不由气的说不出话来。他也没想到叶离被这么多人包围,说话还是这么牛气。
倒是一名老者看向叶离,冷淡的说道:“我们麟角县,一向几年都难得见到一个外乡人。你们两个外乡人突然前来,是为了什么?”
叶离对老者一向尊敬,便也诚声说道:“长者相问,不敢隐瞒。我们是听说这里有个拜月教,所以才来看一下情况。”
一众人脸色顿时变了。马上又有人喝道:“这里不欢迎你们,赶紧滚蛋。”
“对,不欢迎你们。”又有人附和。
那老者似乎威望很高,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
人群中还真就安静了下来。
老者向叶离说道:“目前我们麟角县遇到了一些事情,所以大家伙儿都有些激动。不过麟角县一向与人为善,所以,不管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赶紧离开吧。”
“好的。”叶离向叶准打了个眼色,然后说了一句。接着便转身离开。
那群老百姓们见叶离和叶准要走,也才放开一条道来。
叶离和叶准自然不会真的走掉,而是一瞬间就隐藏到了一边。叶离和叶准马上看见这群老百姓又回到了教堂附近守护。哪怕是烈日炎炎,他们却依然是丝毫不惧。
叶离锁定了那老者的气机,这时候他闭上眼睛,用出传音入密的功夫。
所谓传音入密,并不是真的能将声音逼成一条线,传入数百米之外的人的耳朵里。而是以心传心。精神汇聚,元神传意。
当然,叶离隔个一米左右,还是能将声线逼成一条线的。
此刻也就是叶离锁定了老者的气机,然后将自己心中的意念传送到老者的脑海里。在古老的时代里,金刚上师醍醐灌顶,以手抚摸人的头顶。就将自己心中的领悟,图像打入别人的心灵之中。
叶离表达的意志是请求单独相见。并不是说话,就像是老者突然感到了一种强烈的愿望。有时候,你看着一个小孩,小孩并没有说话,也没有眼神交流,你却能感受到他孤独,渴求。此刻叶离的传音入密就是这种类似的神通。
但叶离显然是要厉害许多的。老者感受到了叶离的愿望吃了一惊,这位老者人称霍伯。
霍伯开始意识到了给自己传音这个人是有大神通的。他活了这么大岁数,智慧总是要比普通人高一些的。
霍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决定来单独见叶离。
他跟周围的人打了个招呼,便独自离开了。
叶离和叶准看到霍伯走了过来,不由松了口气。
霍伯来到偏僻处,叶离和叶准闪了出来。“老人家,您好。”叶离微微一笑,诚声说道。
叶准也跟着打招呼,他并不是太懂叶离要做什么。不过他也不着急,就安静的陪在一边。霍伯看向叶离,说道:“昨晚圣者罹难,晓月她们又说连父神都逃走了。想必这些与你们有些关系吧?”
叶离也不遮掩,说道:“没错。”
霍伯的眼神复杂起来,他说道:“那你们今天找我,是什么意思?”
叶离深吸一口气,说道:“老人家,经过我们的调查,这个所谓的父神还有圣者。的确都是日本密宗的人派过来的。并不是什么天山上师。”
“我知道。”霍伯忽然说道。
叶离与叶准顿时吃了一惊。叶离不解的道:“老人家,您是老一辈的人。对近代史是最清楚的,我看的出您在麟角县是有威望的人。但您为什么还要如此助纣为虐?”
“你们跟我来吧。”霍伯看了叶离一眼,叹了口气,说道。随后,他便转身朝另一边走去。叶离与叶准相视一眼,然后跟了上去。
霍伯带两人去的地方是霍伯的家里。霍伯的家就在前方三百米处。不一会就到了,霍伯打开门,请叶离和叶准进去。
这个房子是一个平房,并没有那么的不堪。至少冬天不会漏风,夏天不会漏雨。不过这房子也就是一个厨房,一个客厅,一个厕所。除此之外,便无其他。客厅里,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和一张床。
唯一的电器是钨丝灯,老式的钨丝灯。
“就坐床上吧。”霍伯自己拿了蒲扇,然后去给叶离和叶准各自倒了一杯大茶叶泡的茶。用的瓷碗盛的。
瓷碗上面还有缺口。
“条件简陋,两位小哥别嫌弃。”霍伯说道。
叶离与叶准勉强笑了下,说道:“挺好的。”霍伯当下便也就坐在了两人对面的椅子上。他眼中泛出一丝苦楚,说道:“你们是见多识广的人,但你们也一定难以想到,这麟角县贫穷到了什么地步。我们这里的地不好,难以有大丰收。荒年的时候,政府不接济,我们就活不下去。娃儿们想读书,难啊!那一所小学里就一个老师,老师还是我们中间的老家伙,那里还教的了什么东西。政府也不关心这里,分过来当老师的大学生,我们热情款待。但是人家最多待一晚,第二天就跑了。”
霍伯说到这里,扇起风儿来。他说道:“娃儿们不读书,走出去也没什么用。做做苦力,挣点辛苦钱。但是钱挣回来以后,想改善下家里,想做栋楼房,砖瓦根本运不进来。我们跟市里联名请求修公路,市里说经费紧张。如果要修,得我们出大部分的钱。我们这些人,吃饭都不够,那里有钱修路啊!”
霍伯的声音中包含着无尽的叹息,他继续说道:“以前的夏天,还好一些。我们扇个扇子,还能睡觉。现在的夏天,越来越热。你们没办法想象,酷热的天,白天晚上睡不着,整个人浸在水里的感觉啊!”
叶离与叶准用心的聆听着,并不说话。他们听的出这其中的无奈与痛苦。
人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反过来,可恨之人,却也是有无奈之处的。霍伯继续说道:“我们麟角县的人,不怕吃苦。也吃够了苦,但是我们怕永远就这样没有希望的过着。每天活着就是为了三顿饭,没有期盼。都不知道这样的熬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拜月教主给我们带来了希望。他也的确做了许多事情,改善了我们的生活。他和他的徒弟能在一夜之间,从外地运回许多粮食,还有化肥来改变土质。他能在晚上给我们放映电影。还能给每家每户发电风扇。我们整个镇子里的电费都是由他在承担着。”
说到这儿,霍伯看向叶离和叶准,说道:“人这一生,又有多少年可以等待,挥霍?你要我们来痛恨教主,痛恨父神。然后来爱从来不关心我们的国家,你们觉得可能吗?”
叶离与叶准被霍伯质问得说不出话来。是啊,凭什么
好半晌后,叶离才说道:“老人家,但是这个拜月教主是在玩弄,愚弄大家啊!他甚至邪大家的妻女。这是践踏人性,泯灭人伦啊!”
霍伯淡淡说道:“只有城里的高贵人,才会有精力来讲自尊,人性。我们麟角县的人,只求活着。如果还能活的好一点,那就是阿弥陀佛了。我先前说过,人这一生,有多少年可以等待,挥霍?他们活的很痛苦,但拜月教主给了他们方向,信仰。他们焕发了活力,不再迷茫。这就够了,真的够了。”
叶离深吸一口气,他不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起身说道:“霍伯,市里有人不作为。这个公道,我给你们。拜月教主终究是居心不良,你们相信他,是饮鸩止渴。拜月教主已经被我重伤,他是肯定要死的。也就是说,以后拜月教主帮不了你们什么了。但是,拜月教主以前能给你们的,我会双倍给你们。第一件事,就是先修路。”
霍伯的面色并无太大变化,他看了眼叶离,说道:“即使麟角县真能依你所说的得到改善,但也不过是你们形势所迫的妥协,哎......”到最后,却是沉沉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