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公叔瑾对秦怀恩有什么感情,那绝对是鬼扯了,但从理智的角度来分析,秦怀恩失踪这件事,不仅没有变小,反而变得更可怕了。
“没有了秦怀恩的西北,不,应该说,没有了秦怀恩的大楚朝,会变成什么样儿?”这个如同魔咒般的假设,在公叔瑾的脑海中逡巡不去,每个答案,都能令他出上一头的冷汗,相比之下,西北的这场大胜都不那么重要了。
如果说,公叔宁写的那封信,提醒了公叔瑾秦怀恩死的不可行性,那么秦怀恩这次的意外失踪,则告诉了公叔瑾秦怀恩活的重要价值。
每当想清楚这些,公叔瑾就会把公叔烈骂个狗血喷头,在公叔瑾看来,若是没有公叔烈怕死的胡乱安排在前,秦怀恩是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赢这场仗的,自然也就不会造成秦怀恩失踪的结局了。
到了此时,公叔瑾万分后悔当初为了所谓的“牵制”秦怀恩,将公叔烈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放到西北了,这个,应该是秦怀恩完全都没想到的意外收获了。
秦怀恩回程的度再快,也没有鹞鹰飞得快,所以公叔瑾要注定在接下来的两天两夜中,深受这种懊悔的折磨了。
这一次吧,秦怀恩还很奢侈地停留了一夜,并不是为了休息,而是因为他身上实在是太脏了,他基本上什么都没带,出不久,那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和靴子,就变得硬梆梆的了——被血侵透后再用体温烘干,就是这种效果。
秦怀恩强忍着,到了夜晚,留宿在了一个小村子里,买了一套换洗的粗布衣裳和一双布鞋,又直接到河中,将自己的衣裳和靴子给洗干净了,也只有流动的河水,才能那将说不清到底有多少的血迹冲泡干净,此外,他自己也洗了个澡,顺便刮了下胡子。
秦怀恩知道,清露是不喜欢他留胡须的,但是没办法,为了不显得太过奇怪,从去年在狄人部落制图时,他就开始蓄胡子了,而且昨天夜里也幸亏有了这胡子,才没让人一下子认出他的身份,不过,现在估计是个人都猜到是他了,但他也不怕了。
秦怀恩累坏了,独自闯营还要杀那么多人这件事,就算是凭借他的武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况且,他还要保证自己不受一点的伤的——他对答应过清露的每件事心里都记得相当清楚,别说是体力消耗有多大了,单就是那种随时随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精神紧张,一般人就无法承受。
酣睡了一夜,衣裳和靴子也干透了,秦怀恩便再一次急匆匆地踏上了归途。
这并不是秦怀恩在路上的第一次休息,他第二次的停留地点是京城外不远的秦家庄,秦怀恩明白,他这样跑回来是犯了重大军纪的,就算是他早已想好了脱身之法,在这种情况下大喇喇地进城而不去参拜皇上,也是不对的。
秦怀恩再次沐浴更衣,收拾一新,只等着天色黑下来,连马也不骑了,飞跑入城,穿房越户进了王府。
直到来到自己的院子里,这才显了身形,并加重了脚步声,让下人们现自己,以免吓着旁人。
见到下人和程一针那惊喜交加,眼中含泪的表情,秦怀恩就明白,自己是猜对了,清露的这次生产一定是非常惊险的,不然不会都快一个月了,大家还是这种样子。
天色刚黑不久,清露却已经睡着了,确切地说,直到到了这时,清露每天的睡眠时间还是不少于八个时辰,她就如同一个被掏空了的玩偶,每天都需要大量的补品、药膳和睡眠来滋养,虚弱得连她自己都难以想象。
似乎是心有所感,睡得好好的清露,明明没听到一点声音,却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立时便被那熟悉的气息和温暖的怀抱给包围了。
“我再也不想离开了你了!”秦怀恩的声音从胸膛中直奔出来,敲击着清露的耳畔,也击打着清露的心。
同时,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秦怀恩的双眼流下来,没入清露的丝中,不见了。
清露不说话,她的泪水也不停奔涌,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见到秦怀恩的这一刻,她才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有多么地思念秦怀恩,那种佯装出的坚强有多么的脆弱,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她终于再次和他相拥,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不可怕了!
秦怀恩静静地感受着清露清浅无比的呼吸,过了一会儿,现清露还是没什么反应,低头去看时,现清露就这么趴在他的怀中又睡着了,清露的眼角带着泪,嘴角却挂着笑,苍白的脸上写着无比安心的表情。
这一刻,秦怀恩明白,他不顾一切地赶回来,是对的,他所有的冒险都是值得的!
这一夜,整个王府都睡得很沉,不仅是相拥的清露和秦怀恩,还有自打清露生产那日起,第一次回了自己屋子的程一针,和以睿儿为的几个孩子,他们的靠山回来了,每个人都变得特别安心起来。
其中最幸运的,则非命苦的秦小四莫属了,他在夜里吃到了他出生以来的第一顿饱饭,虽然不是奶水,只是米汤吧,可这毕竟也是吃饱了不是吗?以至于他第二天早上,足足比平日里晚醒了大半个时辰。
亲手喂清露喝了药。吃了药膳,并服侍她漱口后再睡下,秦怀恩在早餐桌上,对睿儿宣布,“你们都被禁足了。”没有任何解释。
睿儿张嘴想说什么,看了一眼秦怀恩冷凝的面容,便只是点头应下,他对秦怀恩的信任程度,还是相当高的。
客居的四皇子看了看秦怀恩和睿儿说,“那我入宫去吧!”自打听说秦怀恩回来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事儿不对,哪怕他并没有像公叔瑾那样收到西北观察使们的密报,可越是这样,秦怀恩的罪过就会越大,要知道,未开战和战中离开与战胜后离开,完全就是两种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