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清‘露’唱得并不好,她不擅长唱歌,又因昨夜的劳累和今天唱得太多了,使原本还算是清脆的声音,到了此时已有些嘶哑了,可胜在这歌词极妙,曲调又特别新颖,还是让公叔瑾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公叔瑾的脚步不由缓慢下来,手轻轻地敲打着拍节儿,随着乐声一点点地沿着蜿蜒的台阶前行,禄公公见状,为了不打扰了公叔瑾的兴致,连忙让人提醒‘侍’候的宫‘女’都不要出声,直接造成了里面的人,一点都没发觉公叔瑾的到来。
公叔瑾也是个很有艺术造诣的人,不然的话,他当年也不会成为整个京城最大教司坊的幕后东家,成为发现清霜清‘露’姐妹的伯乐,就连公叔宁对音乐舞蹈的爱好,也和他的熏陶有直接关系。
半曲唱罢,公叔瑾还沉浸在“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幽幽意境中,清‘露’的歌声已再度响起,“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曲调高处,虽勉力支撑,可清‘露’实在是唱不上去,就出了一两声破音,公叔瑾正皱眉摇头,那边皇后身边的宫‘女’已呵斥起来,“大胆贱|婢,怎敢如此糊‘弄’,这样的曲子,你也不怕污了贵人的耳朵,来人,拖下去……”
清‘露’连忙跪下磕头,大声求饶道,“启禀娘娘,奴婢早已说过,不擅唱曲儿,昨夜又整夜未眠,唱一两首已是千难万难,何况是整整十曲,这十支重未现世的新曲,原本就并不纯熟。”她都快累死了,她们不想听,她更不愿唱,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盼只盼这十支曲子能让皇后放过她。
“呵呵,”一声轻笑响起,皇后讥讽道,“像你这样下|贱的狐媚子本宫见得多了,在王爷面前就使出百般‘花’样来蛊‘惑’,到本宫这里就一味地敷衍推脱……”她今天把清‘露’叫来,就是想好好地整治一番,却没想到,清‘露’很是滑溜,面对种种刁难,只是一味地忍让和顺从,哪有一点传言中的刁钻跋扈,让她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不由怒气更胜。
清‘露’暗暗叫苦,亏得以往她还觉得皇后不错,哪承想,几年不见,这皇后的更年期提前了。
就连在外面旁听的公叔瑾都是一愣,这是他那位一向端庄大气母仪天下的皇后吗?这不整整一个深闺怨‘妇’吗?嗯,还是个老年怨‘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凤婉茹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大姐,现在总算看清这妖‘女’的为人了吧?”冷笑着对清‘露’说,“就你这点微末技艺,也敢拿出来丢人显眼?!说,你到底是用什么下作手段‘迷’‘惑’王爷的?!”她本来就不相信在公叔宁的心中,清‘露’会比她更重要,现在更是非常想知道清‘露’的“秘诀”。
清‘露’快被这两个处于青‘春’期和更年期的变|态‘女’人给‘弄’疯了,一个没忍住便说了实话,“启禀娘娘,奴婢是卖身的,不是卖艺的!”也不由带上了些怨气——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们好了,你学我啊,快点来学我啊!
皇后和凤婉茹赫然惊愣,她们根本就没想到清‘露’竟会如此不知廉耻,不由满脸涨红,也不知气的,还是羞的。
公叔瑾却不知道被戳中了哪根神经,不由莞尔,话说,清‘露’这话,尽管大胆了一点儿,仔细想想倒也没错儿。
“好,好,好,本宫今日就先让你卖艺,再让你卖身。”皇后说着话,一挥手,早有下人将准备好的东西抬到了戏台上,“曲子本宫听腻了,你不是还会跳舞吗,听说还会什么掌中舞,你现在就跳吧!”
听到“掌中舞”三个字,公叔瑾立时加快了脚步,说实话,自从在密报中看到这三个字后,他就隐隐好奇,后来秦怀恩又曾在他面前提起过,这好奇便加重了,只不过,他一直都很忙碌,关注着更重要的事儿,就把这份好奇渐渐地遗忘了,没想到今天竟然有机会满足这份好奇心。
为了达到最好的音响效果,天音阁的顶层,也就是三层,被修成了一个大致呈圆形的结构,正‘门’开在戏台的后面,只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到舞台上的表演。
所以公叔瑾到了三楼后,直接往后‘门’处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公叔瑾现在不仅想看到清‘露’的掌中舞,还很想看看皇后和凤婉茹的样子,实在是他这两位表妹,表现得和以往过于大相径庭了,引得他心中出现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却不知,看着在舞台上临时拼凑起来的那两张桌子,和站在桌子上的那两个人,清‘露’已赫然变‘色’。
舞台本身就一米左右的高度,皇后给清‘露’准备的还是专‘门’用来放贡品的供案,而不是日常用来吃饭和写字的普通桌子,供案不仅特别高还很窄,现在这两个供案,被摞了起来,总体算起来,离地有三米半的高度了。
两个麼麽站在上面都神情紧张,不敢往下多看,那么等到清‘露’站到这两个麼麽身上时,又会是一个什么高度呢?
而且,清‘露’猜,只要她一爬上去,这个麼麽一定会用力将她推下来或者丢下来……
清‘露’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凤婉茹的目的——她要清‘露’死!
她不仅要让清‘露’死,还要让清‘露’死得非常难看,并且已做好了当成意外处理的后手。
清‘露’来不及去想,凤婉茹为什么恨自己,皇后为何要做她的帮凶,只是越发大力地求饶起来,“娘娘饶命,奴婢知道错了,望娘娘看在王爷的面子上,饶过奴婢一命,王爷病重,还等着奴婢回去‘侍’候呢……”涕泪横流,头一个连一个重重地磕了下去。
当发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时,清‘露’后悔了,后悔她不该这么不谨慎,特地吩咐下人不要告诉公叔宁,以至于失去了唯一的援助,后悔她不应该不听秦怀恩的提醒,时时刻刻将“活着”放在第一位,进京后低调一点儿,也后悔她低估了‘女’人们的嫉妒和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