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偶然间遇到了麻烦,他们只要翻翻清露的那份举荐信,就一定能有收获,或是直接找到解决的办法,或是得到重要的启发……
夜深了,潘凌峰却激动得难以入眠,他爱惜地摩挲着手中新绘制成的几张图,对秦怀恩实心实意地说,“若是我遇到了这样的好媳妇儿,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手的!”
这几张图,是来自双岭村的人,按照清露新的画图法子画的,就算清露在这方面不擅长,但比例尺和一些固定图形和符号的运用,以及地形图和行政图的分开表示,还是使它们看起来一目了然,比以往那种舆图清晰方便多了。
而潘凌峰相信,在这样的启发和范例作用下,以后清露送来的那些人,一定能画出更好的图,这对带兵打仗的将领来说,简直是个天大的喜讯和利器。
“嗯。”秦怀恩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看着灯光下刚刚被还回来的举荐信,脸上带着朦胧的笑意,见潘凌峰也凑了上来,便一脚将人踢开——这个时候的他,很不喜欢被人打扰。
两天后,一排浩浩荡荡的车队,停在黑土城外主营辕门外,这是秦怀恩和潘凌峰来接他们的兵了。
而他们最先做的事儿,就是给这些兵士,不,应该是以往的民夫们发冬衣和甲胄,普通士兵的甲胄是挺简单的,也轻便,实际上就是前胸后背上的两大块儿硬牛皮,打了孔儿,当中用带子系着。
可这对重来都没享受过这么高的待遇的民夫们来说,简直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啊,况且,这些冬衣和皮甲,还都是全新的,这就是连只有特殊兵士们才能拥有的福利了——普通兵士即便是有这些,也八成是旧的。
很多民夫在穿上后,都激动得落下泪来。
尽管人很多,但发放的人也不少,所以很快,大家就穿戴整齐,并排好了还算像样的队伍——这两天,他们也没闲着,不用干活儿,就整天操练来着。
而无需现领盔甲的正规兵士们,则已把营中他们拥有的帐篷、粮食、厨具等物搬上了车。
潘凌峰正要下令启程,一个军士跑过来说,“秦千总,丁将军有请!”
潘凌峰一惊,他早就劝过秦怀恩,就算弄来了这些衣裳、装备,也不该在辕门外这样大喇喇地发放,毕竟,这些东西的来路不是完全光明正大的,数量又太多,不可能不让人眼红,现在好了,麻烦果真找上门儿来了。
秦怀恩却说,“就打是有麻烦,也不是我们的麻烦!”他始终因丁志成的事儿,憋了一股子气,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发泄出来,再顺道弄点便宜,也绝了丁志成动不动就拿捏他的心思。
秦怀恩二话没说,就跟着那个兵士去见丁志成了。
“秦怀恩你好大的胆子!既然敢公然偷盗库中的装备!”一见到秦怀恩,丁志成就是一阵咆哮。
秦怀恩却眉眼不动,连礼都不行了,只是抢步上前,直奔丁志成去了,他一手从怀中掏出了几张纸来,一手则拿起了桌案上的笔,随意地蘸了点儿朱砂。
秦怀恩的动作并不快,以至于包括在丁志成在内的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他的动作,而且他和丁志成之间还隔着一张大大的桌案。
可即便如此,大家还是眼睁睁地看着,秦怀恩神出鬼没地绕过了桌案,用手中的笔,在丁志成的脸上随意画了两道,并将从怀中掏出来的纸,高举到了丁志成的面前。
这些动作不仅如行云流水般舒展,还带着不慌不忙的从容,偏生他们无法阻拦,当亲兵们将腰刀抽出来时,秦怀恩想做的事儿已经做完了。
“丁将军可看清楚了,这是什么?”秦怀恩居高临下地看着丁志成,面带讥讽的笑意。
秦怀恩手里拿的是丁志成的手谕,内容正是调拨粮饷和装备。
近在眼前的威压,让丁志成有一刻的窒息,他毫不怀疑,此时的秦怀恩既有杀他的能力,又有杀他的打算。
丁志成汗如雨下,连眼前的手谕都顾不得看了,颤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他无比后悔,为何就没忍住,非要招惹秦怀恩?!
秦怀恩轻轻一笑,“没什么,既然下官手持丁将军的调拨手谕,那么那些东西就自然算不上偷盗,还有,既然丁将军对下官如此厚爱……”略顿了顿,“其余之物下官愧难领受,不如将军再给下官两千石莜麦吧!”冬衣和甲胄发放完后,马车上只有这么多的空闲之位了。
命在秦怀恩手上攥着,把柄也在秦怀恩手上攥着,丁志成真的是无力反抗,只得点头应下,军师小跑着去找潘凌峰办理相关的事儿了。
本来丁志成该写份手谕的,可他手抖得根本就写不了字,只能后补了。
军师回来时,秦怀恩正坐在丁志成旁边喝茶、吃点心,而丁志成则顶着一脸被汗水晕开的鲜红朱砂,呆呆地坐在一旁,就跟个刚从地狱里面跑出来的小鬼儿似的。
军师猛然间瞧见丁志成的样子,吓得差点儿没大叫起来,而丁志成听说,粮食已装好,只等出发了,心中不由大喜。
秦怀恩闪身出门,和来时不一样,这回没人看见他到底是如何离开的,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感觉到,如此身手,真的是让人心惊胆寒。
洗过脸后,丁志成才好歹缓过劲儿来,想发作几句,又真是害怕极了,不敢出声儿,军师还是很会说话的,“两千石莜麦,也不过是五千两银子而已。”
莜麦九文钱一斤,军师不仅抹了零头,还没算运费,关键问题是,除了主帐这里,再没有一个粮仓里面有这么多的莜麦了,最起码,曲少东家就没换到秦怀恩所要的数量——主帐这里高级将领比较多,亲兵们的待遇也很不错,不像普通兵士那样吃稷米,所以莜麦的存量大。
“是啊,”丁志成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不管怎么算,也不值三万两银子就是了。”忽然间看着面前桌子上自己的手谕,又怒道,“他竟然敢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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