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时,刘秀芬和清露都很沉默,她们没什么好说的,也知道,她们的一言一行现在都受到旁人的监视,实在是不适合说什么体己话儿。
给清露梳头时,刘秀芬的眼泪一滴滴地落下,打在清露的发丝上,清露明白,刘秀芬这是想起了秦怀恩。
清露起身时,轻轻地拍了一下儿刘秀芬的手说,“相信我,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脸上的神情十分坚毅。
刘秀芬先是难以置信地看铜镜中的清露一会儿,然后便狠狠地点了点头,“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
清露来到偏厅时,发现公叔宁正在用早膳,清露凑过去,看了一眼公叔宁面前那碗,气味儿奇怪,颜色可疑的食品,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程济远回答,“这是药膳,爷的药膳一直是由在下亲自调配的。”
“调配?”清露拿起勺子,舀了一点儿吃进了嘴里,很快便“呸呸”了两声,“这什么味儿啊?这哪儿是药膳,这明明就是猪食,根本就不是人吃的!”
“刷——”清露的话,让屋子里几个人的脸色一下子全红了。
但原因各不相同,寿公公是气的,清露这么说话,这不就是在骂自家主子不是人吗?
程济远是羞的,他出身大家,堂堂御医,熬药都很少亲自动手,何况是做饭了,说实话,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水平太丢人了,可这不是在京城,在有那么多的人侍候,现在出门在外,逼得他只有亲自动手了,实在是无奈之举。
程一针、刘秀芬和两个小太监则是吓的,在他们的印象中公叔宁这个人脾气一直很不好,病成这样的人,脾气又怎么可能好呢?清露如此口不择言,还指不定会受到怎样的责罚呢!
面不改色的人也有,那就是公叔宁。
公叔宁拿起清露用过的勺子,舀了慢慢一勺既像粥又像烫的东西,凑到自己的嘴边试了试了温度,仿佛完全没看见,刚刚清露还往里面吐了两口似的,可能是觉得有点烫,还很仔细地轻轻吹了两口。
就在寿公公想要劝阻公叔宁不要吃时,公叔宁已一翻腕,将这满满的一勺子粥直接倒到了清露的胸口上,然后咧嘴一笑,无论是整套动作还是笑容,都是那般优雅从容和绚烂,犹如万千春花齐齐绽放。
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除了清露,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公叔宁的笑容,万没想到,原来六皇子笑起来,竟然是这般好看。
就连清露都呆了一呆,心中暗叫,“妖孽啊,妖孽啊!”
随即,清露勃然大怒,“谁让笑了,告诉过你多少遍,不许冲其他女子笑!”
公叔宁笑得越发欢畅,“此地没有其他女子!”
清露愣了愣,扫视了一圈儿,终于找到了刘秀芬,“喏,这不是嘛?!”
这回轮到公叔宁发傻了,他真没注意站在角落里的刘秀芬。
刘秀芬大囧,讷讷不成语,她必须承认,方才公叔宁笑的时候,她的确是看呆了。
必须承认,公叔宁是刘秀芬这辈子见过的最隽秀的男子,没有之一。
你问秦怀恩?秦怀恩虽然长得也很好,但完全和公叔宁不是同一类型的!
清露洋洋得意,趁着公叔宁愣神儿的功夫儿,从公叔宁抢过勺子,把勺子背面的汤汁,一下子全都抹到了公叔宁的脸上,这还不算完,对公叔宁说,“你,现在给我赔礼!”
在众人大瞪的注视中,公叔宁给清露作揖,“这位姑娘,都是小生的不是。”一本正经中,带着说不出的风|流和纨绔。
清露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呢,也不让你白赔礼!”一指程一针,“他呢有个做药膳极好的厨子,你去弄了来,午饭就着落了!”又对刘秀芬说,“把我的早膳端上来,看好啊,小心某些人偷吃。”这才转身回屋子去换衣裳了。
大家都傻了,他们在此之前全都没见识过清露和公叔宁的相处模式,方才这短短的一会儿功夫儿,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只有寿公公,就算以往在外院,极少亲眼见到,但还是听说过不少的,此时不由喃喃道,“这么多年,怎么就没点儿长进,如此骄纵无状……”他并不提名字,也不知道说得是公叔宁还是清露,或许是全都有的,他这才不好直接指名道姓,偏生他的“自言自语”又音量大到让所有人都能听到。
公叔宁恍若未闻,清露则转过身来,对寿公公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儿,这下子连寿公公忍不住叫了起来,对程济远说,“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我这说得难道不对吗?”并没有太多的恼怒,因为他早就知道,生气也没用。
这种事儿程济远怎好开口,只是“哦哦啊啊”地支吾着。
程一针却仿佛明白了些什么,懂得秦怀恩为什么会那么放心地离开了,而清露这么做,也并不是全是心血来潮,她是在用这种直接的方式告诉大家,公叔宁是个什么样的人,让大家都放心。
果然,程一针和不远处的刘秀芬对视了一眼后,两人的神色中除了震惊外,还有释然——不管今后如何,但至少是现在,他们的安全是无恙的。
程济远和程一针一起探讨了清露的药方儿,而清露的这场病,好得比程一针预计得要快得多,这是因为程济远每天都要给清露施针。
程济远五十多岁了,不过是因保养得好,才看起来比较年轻,这个年龄在这个时代,是可以做清露的爷爷了,也难怪公叔宁毫不避讳地让程济远给清露施针。
但程一针有种感觉,即便是程济远的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公叔宁也会让程济远给清露施针的,不禁对公叔宁给清露的宠爱,又有了新的认识。
公叔宁和清露一道用早膳时,程济远在一旁看着,清露自己才吃了半饱儿,那边程济远已阻止了公叔宁再进食,“本来就不是药膳,爷不可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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