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叔宁有公叔瑾护着,清露有公叔宁护着,就连秦怀恩都有清露护着,可他程一针又有谁来保护呢?
这种能把天都捅出个窟窿来的大事儿,谁又能护得了他呢?
所以哪怕是在公叔宁没有找来,清露不知公叔宁尚在人世时,曾对他郑重叮嘱,“不管京城发生了什么,都和我没关系了!和你,更没有任何关系!那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儿,也不是我们该涉足的圈子……”
可就因为这样的嘱咐,此时的程一针才越发地难以做出抉择,药童描述的清露的状态,让程一针的心里犹如油煎火烹,他不了解公叔宁的脾气秉性,更不知道公叔宁对清露的感情,再加上他对清露那种的特殊的“关心”,这又让他如何能坐得住呢?!
清露和秦怀恩之间感情有多深,程一针是心知肚明,这样骤然间分离,清露会怎么样,秦怀恩能做什么事儿来,说实话,程一针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
清露需要我,秦怀恩也需要我,哪怕我什么都做不了,只是陪在在他们身边,那也是好的!
程一针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地踱着步,其实就是在此时,他实际上已下定决心要趟这滩浑水了,只不过,他自己还没意识到。
接着,程一针又想起了秦怀恩说的那个四个字。
“无需啊,他自己离开了,连清露都喊不回来,又跑来跟我说‘无需’,秦怀恩,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连你都抢不过,难道还敢去和堂堂的皇子去抢女人吗?那我可真是疯了!”程一针喃喃自语着,忽然又怒从心头起,“你自己是个胆小鬼,所以连我也看不起吗?告诉你,我就敢了,我还真就敢了!”声音大了一点儿。
随后,程一针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如果他是嫉妒的话,他会让我‘不要上山’!”有一点程一针必须得承认,或许秦怀恩不敢对公叔宁怎么样,但想对程一针下手,那还是很轻松的,尽管这时程一针并不知道秦怀恩的武功已高到了什么程度,也不知道秦怀恩早就出手展示过实力了,想拿下公叔宁是很轻松的事,不过是因清露和睿儿的缘故,才不能对公叔宁动手罢了。
而且,秦怀恩也是个讲道理的人,无缘无故的他对人家公叔宁动什么手,他感谢公叔宁还来不及的,两辈子加起来,公叔宁对清霜、清露姐妹有多么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公叔宁和秦怀恩对对方的感情是一模一样的:感谢、理解、投鼠忌器……
忽然,程一针的眼圈儿红了,他想明白秦怀恩的意思了。
无需,无需什么?无需冒险!
秦怀恩这是在告诉程一针,清露现在并不危险,程一针可以不去冒险,无论是为了清露,还是为了他这个朋友。
同时,秦怀恩还推测出了程一针的决定,那就是程一针还是会上山的,因为程一针舍不得清露,哪怕他帮不上清露什么忙,可是只要能守着清露,他的心就会安稳些。
对此,秦怀恩是理解的,所以他只是出于朋友的角度,对程一针进行了提醒和劝告,却用了“无需”这样相当温和的词汇。
男人间的友谊,有时不需要太多的言辞,甚至无需太多的行动,有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儿,他们就可以心犀相同。
程一针落泪了,他感动于秦怀恩为他着想的一切,更感动于在这么危机和心神大乱的时刻,秦怀恩还是想到了他,并为他送来了消息和提醒,拳拳维护之心,苍天可鉴!
不知不觉中,天边已现出了鱼肚白,一夜未眠的程一针一边梳洗更衣,一边交代事情,药童和小厮越听越迷糊,总觉得程一针有点交代后事的样子。
天还没亮,程一针便独自一人骑着马,出现在了上山的路口处,“我是大夫,来给山上……”他顿了顿,“女主人瞧病的。”他不能称呼清露为“太太”,也不能表现出他已知道了“姑娘”这个称呼。
原本以为的阻拦并没发生,陌生的护卫立马跑上山去通禀了,后来程一针才从这些护卫们的口中得知,原来清露还真的病了,但并没人下山来请大夫。
程一针告诉他们,清露的身体一直没有痊愈,他不过是来例行诊脉的,这算是实话实说了。
程一针等来了一个他没想到的人。
程济远站在路口处,对程一针说,“山上有我一个大夫就够了,你回去吧!”此时的神色还是很平静的。
程家是祖传的医术的,在前朝是就曾是御医,但家里人很不喜欢这份职业,尤其是有了银子和名声之后,对动不动就掉脑袋并卷入各种皇家的御医一职,更是很想敬而远之。
可惜程家的医术名声在外,又不能断了传承,便想了一个办法,就是每一辈中,选出一个的学医方面资质最好的后代,让他专门学习医术,其他的子孙则去参加科举,或是经营药铺。
程一针父亲那辈儿,被选中的是二伯父程济远,而程一针这一辈儿被选中的本来是一个程一针的堂兄,后来经历丧妻之痛的程一针对医术忽然间发生的兴趣,程家这一辈儿才后来把学医的人选改成了程一针。
对此,被程一针“救下”的堂兄和其他的程家人都很感激,而且身为太医院副院正的程济远也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无需程一针立刻进太医院,这才使得程一针能在外面潇洒多年。
方才程济远的那句话,用意很深,他是在告诉程一针,这次的差事很危险,无论是为了程一针自己的性命,还是家族的利益,程一针都不该参与其中。
程家搭上程济远这一个御医就算对得皇家了。
程济远之所以这么平静,一个是因为知道程一针在这里,一个是觉得程一针一定会做出明智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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